方舒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脱了鞋躺在床上，醒来时头还有点疼。
很久没喝过酒了，上次喝还是只有几岁的时候，是妈妈递给他的一杯高粱酒，他喝了一口就被辣的不行。
结果是蒙头大睡了两天。
他揉着太阳穴走出了卧室，突然间顿住了脚步。
客厅一尘不染的，仿佛昨晚来了田螺姑娘。
他记得昨天来的那几个都被他轰走了，谁也没那么好心，潜伏在他家就是为了给他打扫卫生吧？
方舒同闭了闭眼睛，一些残留的记忆缓慢涌进他的脑子里。
终于想起昨天来的不是田螺姑娘，是周息。
说实话，自从重生后再碰到周息，他就没感受过周息像昨晚一样软和的性子，要不是干干净净的客厅像证据一样摆在他面前，他还以为昨晚是在做梦。
周小息以前就总是帮他收拾屋子。
刚捡周息回来的时候，小孩像一个发霉变硬的馒头，总是躲在没人的地方，方舒同凑到他跟前招他，他也当没看见似的不说话。
方舒同便不顾小孩意愿，强行让周小息搬到他屋子里住。
还跟周小息装可怜，说什么家里就他自己一个人，黑咕隆咚的大晚上很怕，万一有鬼来了怎么办。
周小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心软了，搬到方舒同屋子里跟方舒同一起住。
那时候方舒同还很忙，回来总是倒头就趴在床上不动弹，有时候还会带着一身血和一身伤，就直接趴在地上，稍微缓过来一会儿再去洗澡。
周小息会给他做饭，给他打扫好屋里，有时候还会给他处理伤口。
周小息当时还不到十岁，弄得方舒同都怪不好意思，本来懒得要命，一看周小息开始扫地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把周小息的扫帚抢过来，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倒打一耙埋怨周小息：“让你住到这里又不是让你扫地做饭的。”
周小息闭着嘴不说话，等下次还干。
一次两次，久而久之，方舒同便开始视而不见心安理得了，徐不曲和郑寐看见小孩干活，讽刺方舒同两句，方舒同竟然还大言不惭说周小息自己要干的。
徐不曲跟周小息说：“小息，要是方舒同欺负你你就住我家来，他懒得要死你住这儿干嘛。”
周小息神情非常恬淡安适：“是我自己要干的。”
方舒同听了心情愉悦，转头就朝那两个人递了个挑衅的表情。
徐不曲和郑寐简直恨铁不成钢。
方舒同看着格外整洁明亮的屋子嘴角弯了一下，但屋子里格外安静，于是方舒同眼睛里的愉悦很快便沉了下去。
何西沣找的人很靠谱，方舒同的假身份很快就弄好了。
方舒同这几天恶补了一下实验室的知识，然后找陈辰给他的眼睛做了点伪装，就带着浅薄的学识进了研究所。
他的名字依旧是周舒，信息和信息卡上的一致，只是学术背景变成了高等知识学府的毕业生。
b3基地的教育分为初等中等和高等知识学府，初等中等每个学制两年，高等四年，主要分为学术型和战术型两大类，考试通过率极低，每年只有百分之十的初等学生可以进入中等学府，只有百分之一点二的中等学生可以进入高等学府。
只要能拿到中等学府的毕业证，找工作什么的就完全不用愁了。
社会人士也可参加中等及高等考试，通过后仍能进入学府学习，当初何西沣就是以社会人士参加的中等学府考试，高等学府毕业后被方舒同擢拔走，当上了方舒同的副官。
高等学府毕业后出来自动便是一等公民，享有基地发放津贴。
除了公民分等一栏为后面加上去的政策，学府制是方舒同当初提出的基地教育培训方案，能够以比较低的成本完成基地新生人口扫盲以及擢拔人才的需求。
很巧，接待方舒同的竟然是上次被方舒同打晕抢了身份卡的那位研究员。
研究员叫许风，正儿八经从高等学府一路读上来的，父亲还是无等公民基地管理人员。
许风：“你是学生物疫苗的吧，上面说了你可以自己选科室，我建议你选付平导师的科室，付平老师为人和蔼，对底下的研究员也很好。”
许风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看他新来的不熟悉情况，还给他推荐科室。
方舒同想了想：“徐不曲老师的科室还要人吗？我想去那里。”
许风看了他一眼：“他的科室很久没有出过成绩了，拨款也难，他现在更多倾向于行政工作了，而且他脾气……不太好，没什么人愿意去他那里的。”
脾气不太好？
徐不曲当年可是被学生们戏称为老母亲的存在，除了有时候对他毒舌一点儿，对学生挑不出一点毛病。
还会经常关心他们的生活，非必要的时候不许熬夜在实验室，风评很好。
怎么变成脾气不好了。
许风这段话里说的每个字都不像方舒同认识的徐不曲，不会脾气不好不会要不到款不会出不了成绩更不会去做行政工作。
徐不曲做讨厌的就是行政工作，他称其为浪费生命的形式化行为。
方舒同暂且将这些不合理之处抛下，把何西沣说过的话加工了一下直接送给了许风，“我学疫苗就是因为徐不曲老师，想追随徐不曲老师的脚步。”
许风神色果然有些动容，科研人员很多都是理想主义者，最容易被这些不谙世俗的话打动，他叹了口气：“我之前也听说过徐老师的传闻，不过五年前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和传闻是不一样的。不过如果你执意想这么做，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到徐老师的实验室，不过大概只有你一个人打杂干活。”
方舒同：“徐老师那里不是有两个助理研究员吗？”
许风：“我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在跟着徐老师了，是理事长那边亲自拨给徐老师的人，资历很深，恐怕干活的还是你。”
“他们一直跟着徐老师？”
“一直跟着。”
方舒同压了一下眼睛。
方舒同进入徐不曲的实验室还算顺利，徐不曲今天没来，两个助理研究员也没来，方舒同随便转了一圈，发现有些实验器材像是很久没用过了的样子，玻璃棒浸泡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上，也没人收拾。
实验台上方挂着的实验报告上，显示的时间迄今已经有七天了，记录报告是
“结核分枝杆菌（Mtb）ESAT-6/CFP-10/Ag85B三价重组蛋白疫苗联合STING激动剂佐剂，对Mtb潜伏感染恒河猴模型的免疫清除效应及肺组织免疫病理微环境重塑机制解析”
名称很复杂很高级，但是和VHDV-U73型病毒（丧尸病毒）毫无关系。
他照着实验记录，把自己能整理的都整理了一下。
第二天，方舒同先见到的不是徐不曲，而是他身边的其中一个研究助理。
像是没想到徐不曲的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他看到方舒同视线便是一凝，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方舒同：“我是新来的研究员助理，负责跟徐老师学习和研究。”
“这里不需要新的助理，出去。”
方舒同声音平缓：“抱歉，我是通过正常手续进来的，这件事恐怕轮不到你做主，得徐老师亲自首肯才行。”
方舒同说着，视线往门口处移了一下。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两个人真的是郑寐派过来监视或者辖制徐不曲的，那徐不曲应当就在附近。
上次他还和两个研究助理交过手，他们身手都很好，并不像是纯学术型研究人员。
“轮不到我做主？”那人嗤笑一声，“这里就是由我做主，让你走就赶紧走。”
方舒同余光看见徐不曲进来，迅速凑过去，猛地抱住徐不曲胳膊不撒手。
徐不曲吓了一跳，就连旁边那个有身手的贴身助理都没反应过来。
方舒同抱着徐不曲胳膊就开始喊：“徐老师我是高等学府的实习生为了你才学的生物疫苗专业毕生梦想就是能跟在你手下研究我对你的崇拜就像滔滔江水我会努力干活拼命研究求求你收了我吧！”
旁边有人拉他，方舒同使了个巧劲儿紧紧贴在徐不曲身上不下来。
方舒同打算如果徐不曲心坚如磐石不能凭借着一股赤子之心打动他的话，他就直接冒险暗示徐不曲他的身份，怎么也得和徐不曲先通好气。
徐不曲神色有些僵硬，想把像壁虎一样黏在他身上的方舒同先弄下来，
“同学，我知道你是真心热爱这个事业，但你在我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徐不曲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嘴里的话突然咽了下去。
方舒同和他对视上，眨了眨眼睛。
徐不曲变得面无表情：“你想跟着我？”
方舒同脸上摆满了崇拜之色：“是，求求徐老师收了我吧！”
“可以。”
两个助理研究员一愣，警告性地道：“徐老师。”
徐不曲视线没移开，看着方舒同，淡道：“我连这点决定都不能自己做了吗？他没让你们僭越到这种程度吧？”
于是两人便不说话了。
依照方舒同对徐不曲的了解，徐不曲刚刚态度的突然改变大概不是因为被自己的赤诚之心感动，而是认出了他的乔装，他还记得上次在档案室遇到的那个小偷的眼睛。
毕竟徐不曲最擅长的便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徐不曲走向实验台，看起来并没有被刚刚的插曲耽搁影响，他扔给方舒同一份资料：“把这个实验还原出来。”
方舒同翻着看了看：“老师，这个应该是未病研究的吧，和我们疫苗实验有关系吗？”
徐不曲抬眼看了下他：“我的实验室现在主要负责行政和其他实验室的协助工作，许风没告诉你？”
方舒同也不着急，把实验记录放在一边：“那丧尸疫苗怎么办？据我所知，老师应该是该领域最顶尖的专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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