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地窗透出的宽阔客厅里，祁惑站在窗边，从高楼俯瞰着这座繁华的城市，道路上车灯亮起形成的光连成一条绵长的线，他的视线落在那上面，却没聚焦。
手中的烟他只吸了一口，现在已经燃烧快一半，灰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半截烟灰快要掉落，祁惑手抬起，将烟在烟灰缸里摁断，视线落到旁边精致的香水盒上，走近，修长冷白的手指解开了上面的黑红色系带。
精致小巧的香水躺在盒间，像一瓶珍藏的古董酒，暗黑色的矩形瓶身简约却高贵，上面镌刻着法语单词“chasse”。
脑海中不禁浮现今晚一身绿裙的女人，明明在大秀上已经看出这套高定穿在人身上的样子，他却对今晚的画面印象深刻。
对美印象深刻并不奇怪，祁惑并不怀疑自己自己动了心思。
手机响起来，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时，动作顿了一瞬。
后知后觉，他刚才居然潜意识以为这是她打的。
一按接听，电话那头就开始说起来：“今晚怎么样？”
祁惑语气淡淡的：“什么怎么样？”
秦时曼哼了一声：“还在装禁欲？你今天晚上去品香会了吧，因为之前热搜上的那个女孩。”
祁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之前找她说了什么？”
“能做什么？只是告诉她我们祁总是个专情负责的人，希望她不要误会，你一定会娶她。”
“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提醒你，今天我可听到我爸在和你爷爷说订婚宴的事了。”
祁惑视线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似乎并不在意。
秦时曼在电话那头听到祁惑的语气，“你不着急吗？”
“着急的应该是你。”
说完，祁惑挂掉了电话。
嘀的一声响起，祁惑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转过身，继续面对着落地窗，神色晦暗，仿佛刚才烟的烟雾还没散却。
香水被他握在了手中，四条清晰的冷咯着手心，触感冰凉，他视线落在香水瓶上的“chasse”上。
几秒之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香水瓶盖。
喷出的香水呈雾状扑到手腕上，刹那的酒香，一下占据嗅觉，而后淡淡的檀香掩藏住其他香气，细闻能清晰的感受到两种主香调的纠葛缠绕。
手腕处明显的青色血管纹路被浸湿，闪烁着光泽。
-
到了酒店之后，乐思引如释重负躺在沙发上，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的弧度，一双眼睛看着头顶亮晃晃的灯，发了好一会儿呆。
身上的衣服早就不似刚穿上时一般光滑精致，这样的高定裙子就被她这样弄差，可能是对方送得阔绰，她也没觉得很可惜。
裙子不会再穿，她不觉得可惜，但人不能在遇到，她心里却很不舍，甚至于有点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被景凡那么一说，乐思引心里的雄心壮志一下消退，连一点自信也没有了，游戏还没开始，自己就先偃旗息鼓。
在品香会上明明没有因为祁惑的拒绝而难过，清楚“不行”才是顺理成章的答案，现在脑海里却控制不住想他拒绝的场景。
损失一场游戏经历确实难免情绪不佳，但是要论上伤心那大可不必，她以前也不会这样。
正惆怅着，手机响了，乐思引下意识以为是祁惑那边打来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拿过桌上的手机一看，心里刚升起的火一下熄了。
是Eva打来的。
立刻转换好状态，乐思引接起电话：“老师，怎么了？”
Eva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兴致不错，带着笑：“没什么事，我打电话是来告诉你一声，展览上的那瓶‘狩猎’已经被人买走了。”
乐思引“嗯”了声，这是理所应当，她在品香会那么卖力社交，就差真的当销售了，肯定会有人买下香水。
刚准备向Eva表示感谢，那头的人声再次传来。
“Ryan很喜欢这款香水。”
乐思引神经一顿，她没想到竟然是祁惑买了这瓶香水。
心里悄无声息地有蜜糖生出，甜意一点点蔓延，挂掉电话后，乐思引正开心着，手机通知栏就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秦时曼发过来的。
秦时曼：【怎么样？】
乐思引：【我今天向他表白了】
秦时曼：【！】
乐思引：【当然被他拒绝了，无奈.jpg】
秦时曼：【我刚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就来问你了】
这条消息发过来，隔了一会儿，秦时曼又发来一条：【那你还坚持吗？】
想到今天祁惑买了她的香水，乐思引勾唇一笑：【游戏还没开始，我当然不会选择结束。】
而后，她继续在手机上打到：【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想知道祁惑的某些行程，这样好方便来场偶遇^v^】
秦时曼：【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这几天，香水上的工作并不太忙，但乐思引已经开始筹划下一款香水的思路。
周五，乐思引还没计划好去哪里，就收到了秦时曼的微信。
秦时曼：【祁惑明天下午四点会去INNI赛车场】
乐思引愣了下：【他喜欢赛车？】
秦时曼：【对，不止喜欢，而且我听他朋友说，祁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基本都会去赛车场赛车。】
乐思引：【所以这次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秦时曼：【这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祁惑要去赛车场后，乐思引稍微准备了下，INNI赛车场离市区很远，乐思引三点出发，四点半的时候才到。
到入口的时候，乐思引还没出示秦时曼给的VIP会员证，就被保安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今天赛车场不对外开放。”
乐思引不意外，祁惑赛车，肯定是将整个场地都包了下来，只是她得找个办法进去才是。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时，恰好看到了祁惑的司机程谨。
程谨看到乐思引也愣了下，下意识以为是祁惑让来的，转而对保安说：“这是祁总的授意。”
保安一听这话，对乐思引的态度一下转了一百八十度，不仅给乐思引道歉，还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了。
等乐思引进去后，程谨就问道：“需要我带你去见祁总吗？”
乐思引知道对方误会了，“你带我去就好。”
乐思引被程谨带到赛场的看台，往赛场上一望，就看到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Regera，金色的阳光下，亮黑的车身像是白日的鬼魅一样闪过，他开得很快，让人看不清车里的他。
程谨将人带到，不清楚祁惑和乐思引之间有什么事，但知道和自己无关，便先离开了这里。
乐思引一个人站在看台上，目光始终落在那辆漆黑的跑车上。
说实话，在未见到眼前真实的场景之前，她是怎么也无法想象祁惑那样谦和有礼的绅士居然是个喜欢飙车的赛车手。乐思引在法国求学的时候的朋友Mike喜欢赛车，她跟着一起踏入了这个圈子，对赛车虽然算不上老手，但也算了解。
祁惑开成这样，不止是兴趣，甚至能称得上是专业。
绅士开赛车。
称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乐思引就站在看台中间，看着黑色的车被夕阳金黄的光笼罩，反着灿烂的光，好像连车也成了幻影，被斑驳的浮光金影围绕。
直到车的速度由快变慢，车里，祁惑的视线落到看台上，看到了一抹原本不在这里的颜色。
今天她穿了一身绿色，和那天祁惑所选礼服一样的绿色，虽然款式只是简单的针织裙，面料不及那条裙子昂贵，但很衬身材，京晏的秋天很冷，又是下午，乐思引只在裙子外面打了件镂空的针织衫，风将她的长发吹起，看起来格外的单薄，但却美丽。
一道过于吸睛的□□。
祁惑的视线在风景上驻留，她的出现是意外，但他并不惊讶，也不奇怪她能找到这里，却难免好奇，在她被拒绝后，又再次找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故技重施，还是又想到了其他什么有趣的方式？
注意到车的速度在减慢，乐思引知道祁惑已经看到了自己，不急不慢地走下看台，朝着车走过去。
祁惑已经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的很休闲，藏青色的毛衣，裤子也不再是贴身的西裤，如果不考虑他本人的气质，乍一看就像是二十刚出头的大学生。
乐思引走过去，弯起唇角，脸上生出一抹很灿烂却难掩得意的笑容：“祁先生，又见面了？”
祁惑今天没戴那副银框眼镜，眼前的图景也更加清楚，女人的皮肤很白，衬得绿色也更加有质感，气温这样冷，她却明媚地像是有了温度。
“乐小姐，好久不见。”
站在这样一辆炫酷质感的跑车旁，明明刚刚还在赛道上狂野刺激地疾驰，开口第一句却仍然是他一贯的绅士风格。
但奇怪的是，这两者并不突兀。
香水没有调错，威士忌酒香和檀木香并不相冲，是真的能在一个人身上相融得十分贴切。
“我未经祁先生的允许就擅自进来了，祁先生不生气？”乐思引开口问。
祁惑淡淡一笑：“如果我应该生气，那么也是对让你进来的人生气，乐小姐本身没有做任何冒犯或者违背我意愿的事，我没有理由生气。”
他顿了下，看向乐思引的眼睛里有很浅的笑意：“何况看见乐小姐之后，我心情似乎好了点。”
第一次没有透过眼镜对上祁惑的视线，此刻这双眼睛里的笑意很浅，却很真实，与他那一贯礼节似的笑并不一样，这样的一张优越的脸上出现真实的笑容，很容易让人着迷。
既然他退了一点，那乐思引就要往前近一点，她看着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亮，“只是似乎吗？”
“表述不准确，抱歉，”祁惑开口道，“那我重新表述一次，是真的很高兴。”
乐思引被这句话取悦到，深感眼前人的厉害，这样暧昧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没带其他意图，好像只是真诚的一句夸赞，让人不仅不会感到冒犯，反而很愉悦。
但眼前这个人，即使是有别样的意图，恐怕也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反而是荣幸。
她走近一点，鼻尖隐隐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味，除了之前在祁惑身上闻到的檀香味，还有一种很淡的味道，也是属于木质香。
只是今天比起香，她有其他的目的，乐思引视线落在男人身后的跑车上，而后对上祁惑的视线，眨眨眼：“我想得寸进尺一下。”
祁惑：“乐小姐请说。”
乐思引：“能不能让我开一下这辆车。”
“可以，”祁惑听到这话，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女人会赛车，还是提醒道，“但考虑到安全，不要开太快。”
乐思引点点头：“那祁先生就在看台上看，等我开完，好给我指导一二？”
祁惑：“我不一定开的有乐小姐好。”
乐思引撇撇嘴，而后却是笑着道：“原来祁先生也会说这些商业互夸的话来哄人？”
不等祁惑置可否，乐思引就坐进了驾驶座，车门一合，祁惑走上看台，视线落在赛场上的车上。
车开始启动，乐思引大学时接触过赛车，但毕竟不是专业，又这么多年没有开过，因为开得并不算太快，但比起一般的行车速度已经算得上急速，身处在车里，跑车疾驰的声音和两旁气流的滑动清晰，刺激紧张。
很久违的痛快感，乐思引没有开太久，从车上下来之后，乐思引走向看台上的祁惑，开心到眼神都像是在跳跃，“祁先生，怎么样？”
“开得很漂亮。”祁惑开口评价，不仅是指她开得好，也是跑车在赛道上疾驰的景象，她并不是一味的开快，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柯尼塞格Regera车身本就漂亮，她却用对速度的控制让其在转弯时划出的弧度更具有美感。
乐思引听完说了句谢谢，眼睛落在起祁惑脸上，等着他问她到来的目的。
这会儿赛场上起了风，吹在身上有点冷，乐思引还算抗冷，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头发和衣角都被吹得飘乱，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还没等到祁惑的提问，程谨就过来了，走到她的身前，将一个衣服袋子递给她，乐思引看向祁惑，视线里透着不解。
祁惑没有开口，乐思引愣愣地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是一件可以披着的外套，还是新的，拿在手上的手感很好。
程谨在旁边，视线不敢乱瞟，但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面前两人不一般的磁场，看向祁惑，见他视线落在乐思引身上，也就主动离开，没在这叨扰。
蓦地，乐思引反应过来，祁惑这是因为她冷所以专门打电话让送来了一件新衣服过来？
乐思引视线再度回到祁惑身上，试图分辨其中的意思，但很可惜，没有，她只能把这归于他的绅士行为，将衣服披上后，她才说道：“祁先生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解？”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会误会。”祁惑道。
“但我会心动。”乐思引看着他说出这句话，这并不只是刻意的撩拨，说的也是真话，眼前的人的魅力非同一般，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凭着这魅力为非作歹。
祁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开口道：“这里的餐厅不错，乐小姐和我一起去用餐如何？”
乐思引：“好。”
这里的餐厅很大，修建地宽敞而亮堂，乐思引跟在祁惑身旁，被接待员带到了一处VIP包房。
桌上早就备好了各色食物，迷迭香煎法式羊排，香蒸鲍鱼，蔬菜沙拉，玉米排骨糖，水果拼盘。
祁惑应该早就打好了招呼，备的是两个人的餐具。
没有别的人在，乐思引不知道是祁惑不习惯吃饭时有人在身旁伺候，还是因为他才不叫人在旁边，疑惑的视线投向祁惑，对方却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开口问道：“乐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
等到现在才问，所以不是不在意，而是刚才在等她主动开口？
乐思引视线对上祁惑，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很封闭私密，里面的环境是简约的欧式风格，桌上的摆式不多，但有一个长颈的玻璃瓶里插着玫瑰。
传奇红玫瑰的颜色比一般的玫瑰更深，更浓郁，和雪白的雪山玫瑰一起插在玻璃瓶里，两朵玫瑰枝节相交，身上的尖刺互相抵着对方身体，原本纯白的雪山玫瑰像是快被传奇红玫瑰的颜色浸染。
祁惑用餐的动作缓慢，像是在等她开口，但动作并不刻意，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好像天生的优雅从容，乐思引透过两朵玫瑰之间的罅隙看他，整个人的脸庞都显得禁忌许多。
她犹豫，是因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清楚怎么说，毕竟眼前人已经拒绝过她一次，再表达一次自己的喜欢也是无济于事。
一个念头在心中滋生，乐思引看向祁惑，视线交汇间，她也在考量自己的这个想法能不能提出。
一个有些冒犯的想法，祁惑同意的概率并不是很大，但是还是那句话，提总比不提好，她看着他，一双眼眸在这一瞬间却没有了往日的狡猾，很真诚地说着听上去不正经的话：“祁惑，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祁惑撩眼看向她，有些意外她对他的称呼，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乐思引继续道：“给我一百天的时间，我会让你对我着迷。”
不用一百天，祁先生直接原地表演个三天着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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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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