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在医院换过药后,勉勉强强睡了七个小时,提溜着油条豆浆早早来到看守所。
“周峰。”
周峰看到早餐的瞬间,回忆起前天出门的时候,孩子们还在睡觉。
睡觉前大家还在商量着今年去哪里玩。
小的那个爬上周峰的膝盖,搂着周峰的脖颈,说着话的时候唾沫喷得到处都是。
被周峰嫌弃的推开,笑得仰起头。
现在...
周峰嚼着油条,完全感受不到食物的酥脆和撕裂,只是延迟生存让自己死的不要那么快。
说到死——
“他们说的事是真的吗?”
盛鸿望着周峰,此时那些所有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已经迟的不像啥了,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周峰抬起手掌想要扇自己巴掌却因为手铐的桎梏失败。
他还记得老大上学的第一天,衣服就被撕破回来。
“是常家那几个人打的吗?”
“他们说是我抢了他们的妈妈。”大儿子那个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困惑的小脸皱成一团:“我说不可能,我妈从小就是我的妈妈,怎么会是他们的。”
不等周峰说话,张娜握着汤勺从厨房冲出来,一个勺子敲在孩子头上:“别人欺负你就还手!”
“可是他们很可怜啊——”
常坤外出务工,剩下的两个小孩子能吃饱就不错了,上学的时候也往往是头发油腻腻一缕一缕,鼻涕常年盘踞在嘴唇上方,看起来邋里邋遢。
啪。
一个巴掌打了下来,周家大儿子捂着脸被打蒙。
“你管他可怜做什么,只要他欺负你,就还手!”
“他们说你是潘金莲!”大儿子年纪尚小,还带着血气和正义。
“啥是潘金莲?!”张娜听到陌生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看孩子的表情也猜出不是什么好词,吐了一口唾沫还要继续打。
“哎,咱俩作的孽,你打孩子做什么?”周峰早就了解张娜不喜欢看书不喜欢看电视,甚至一直以为曹雪芹是女人。阻止不及,不由得哀叹。
张娜此时已经年过四十,腰肢不再纤细,常年碳水面容令她没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有些彪悍。
人到中年的时候,时间会变得出奇的快速和恍惚。
光是早起就要和身体做一场斗争,三天给村头谁家的牛接生,年底去农户家协助屠夫割肉,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熟悉的人,吃到的饭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就连家里的院子几十年如一日的未曾变化过。
图了什么呢。
这一辈子。
想到这里,周峰闭上眼睛,眼泪已经掉落下来。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盛鸿长叹了一口气,脑袋还有些疼,身上各个关节也是隐隐发难。
“周龙带着周虎在我们逮捕你和张娜的当天晚上,挟持常坤企图向警方施压。奈何在挣扎过程中,周龙不幸身亡,常坤重伤,周虎现在昏迷不醒。”
周峰看着盛鸿递过来的现场照片,捂着嘴巴浑身颤抖——
“常老师是我杀的,和其他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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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非常普通的一天,天气不冷也不热,外面时间静静流淌,所有人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
只有在这不到八平米的小房间里,周峰为两代人的恩怨画上了句号。
“是我杀的。”
“当年我刚刚开始在镇上学成回来,每天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直到遇到了张娜。”
“过去的时间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当时怎么回事——”
“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小伙子,经过常老师家门口,看见张娜歪着身子嗑瓜子。她看见我在看她不仅没有生气没有躲避,还招手让我进屋喝杯水。我喝完了水,她又让我进里屋睡一会儿。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光着身子钻到我怀里了。”
“我还是第一次玩的这么刺激,之后每天我都往她家跑。”
“我知道她结婚了,知道她有娃了,但是也没有人说不行,我就先玩,我当时想着是大不了最后被人打一顿赶走。反正我是男的,这种事情闹出去了对于我来说也没啥影响,不在这村就在那村,来回我都不会赔本。”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常坤。”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一半成人大的小伙子。我去他家的时候,我和他妈睡觉,他骑着我的自行车满村逛。开始的时候他还喜欢我,后来有一次他回来看到我光着上身从他家出来,就再也不喜欢我了。”
盛鸿不解:“照你这么说,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了,为什么要杀害常老师?”
说到这里,周峰叹了一口气:“张娜说自己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你要负责任?”
周峰默默点点头。
“那张娜为什么不离婚?”
周峰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有想到可以有这样的选择,只能抖着嘴唇结结巴巴:“我不知道...”
能够狠心夺取他人生命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性格偏执自私自利,哪有那么多的被逼无奈。
装配合,装可怜也是一种对抗方式。
“你不知道,你没问问张娜?”盛鸿明白,周峰用这种方式,确保张娜能出去照顾小儿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周峰浑身已经浸出汗水,晃着身子,嘴角开始喷着唾沫:“就是我,我买的药动物的砒霜,我拿去常家,是我,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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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个拳头,蓄足了力气最终打到了一团棉花。
与周峰不同的是,张娜从头到尾没有承认过。
但凡问,就是不知道。
“周龙和周虎在昨晚挟持常坤到后山的溶洞,三人起了冲突,现在周龙死亡,常坤受伤,周虎不省人事还在昏迷。”
“我的孩子啊——”看到周龙的照片,张娜一声哀嚎,从疲惫麻木的眼睛里挤出来眼泪:“都怪你们都怪你们!可恶的常坤——”
剩下的时间里,张娜全程拒绝沟通,只是迁怒警方调查,以及常坤的不止不休。
“我给你们说,那个娃从小就谎话满篇。当时他刚出生的时候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们真的什么好吃好喝供着,结果我给他喂奶的时候,还是使劲咬我,痛死我了!气的我立马就给他把奶断了!”
小小的审讯室里,空调主机还在轰隆作响,蒋宁干脆一杯接一杯的买咖啡,倒进一个大杯子里给盛鸿带进去。
张娜的逻辑自成一派。
“再怎么说,常坤是你的孩子,你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心疼吗?”
张娜原本就小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盛鸿,双手扶在椅子上的小桌板上,冷哼一声:“谁家孩子从小就咬他妈的,谁家孩子成天给他爸告他妈的状,如果不是我自己的娃,我早就把他饿死了。”
整个审讯室原本的温度瞬时降低了三度。
盛鸿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愤怒,是因为他告的是事实?”
“啥?”每次一说到关键时刻,张娜不是搪塞左右,就是一脸茫然像是听不懂:“听不明白。”
如果盛鸿再多问几句,张娜甚至尖叫问候在场所有人的十八代祖宗。
原以为看到周龙和周虎的情况,会挽回张娜为人母的一点点温情,没想到就算如此,张娜会难过,却也没有达到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想法。
“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终于等到张娜呼嚎累了,盛鸿给对方倒了杯水,试图心平气和的聊,希望聊着聊着,能让对方不至于如此抗拒。
“你懂什么,你没结过婚吧。”张娜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冷笑一声:“我生完孩子之后,常坤他爸就没有碰过我了,每天早出晚归,自己在外面说不定有了狐狸精,我一个女人在村子里能守下来已经不错了。”
“那也不至于把孩子丢下,直接去周峰家里住。这都一个村子的,被人知道不是说闲话么。”
“谁爱说啥说啥去。”张娜并不以为然:“反正我不能饿死。”
聊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新进展,盛鸿干脆先休息,申请提审专家介入。
准备离开前,蒋宁拎着手里多余的荔枝冰酿送给盛鸿。
“不用了,我已经喝咖啡喝到骨头缝里透着咖啡因。”盛鸿又怕浪费,干脆将饮料送给张娜。
“啊,这是什么呀?”接到饮料的瞬间,张娜脸上的表情舒展,整个人害羞的耸起肩膀看起来完全没有之前的霸道和蛮横:“是给我的吗?”
盛鸿有些差异对方的状态,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峰会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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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离开电梯,到达停车场,盛鸿整个人几乎是挂在蒋宁身上,用力的呼吸蒋宁身上令自己安心的味道。
“我终于活下来了。”
蒋宁转身随意胳膊楼主盛鸿的腰,用力的拍着后背安慰。不经意的转过脸亲了亲盛鸿的脸颊:“你太辛苦了,我们回医院检查一下。”
“啊。”听到还不能回家,盛鸿发出一声哀嚎。
“要不我去看常坤周虎,你先回家休息?”
听到盛鸿哀嚎,蒋宁恨不得自己替对方做完一切工作。
“给我五分钟。”盛鸿手覆在蒋宁两侧肋骨,转身两人便消失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蒋宁一个转圈被盛鸿抵在黑暗的角落里,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
黑暗之中,静默之中,沿着肋骨开始泛起一片酥麻,唇边陷入柔软的啃噬。
“这里?”蒋宁惊讶一声,瞬间点亮脚落的声控灯。
“吁,小点声。”
灯亮的那一瞬,脸颊感受到盛鸿脑袋的滚烫,潮湿灼热的呼吸落在耳道里直往里面钻。
蒋宁被吻到无法呼吸,勉强望向盛鸿,对方哪里还有平日人模人样,早已陷入情/欲的他眸底盛着盈盈怜漪望向蒋宁。
这是不曾被任何人见过的,只属于蒋宁独享的盛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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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终于结案(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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