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向集合点走去,壮汉紧随其后,怀里紧紧抱着那床军绿色的厚毛毯。
“拿着!”谢烬将找来的纱布、消毒水和抗生素一股脑塞给脸色凝重的周教授。他看都没看瘫软在地、兀自发抖的大妈,目光第一时间锁死在墙边毫无声息的凌雁身上。
那张脸白得像蒙了一层霜,连唇色都泛着青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腰腹间被血浸透的布条在昏暗光线下透出浓稠的暗色,深处那点不祥的暗红光芒微弱却顽固地明灭着。
周教授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学者。
“水!谁还有干净的水?”他低声问。
一个男人慌忙递上半瓶矿泉水。周教授快速拧开,小心地冲洗自己沾满灰尘的手,然后接过谢烬递来的碘伏瓶子。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凌雁腰上那层被血痂和污物粘住的布条,动作尽量放轻,但布料剥离皮肉的细微声响依旧令人牙酸。
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边缘焦黑翻卷,深可见骨,暗红色的光点在深处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每一次明灭都带起周围肌肉细微的抽搐,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血腥的冰冷**气息。
“嘶……”旁边有人倒抽冷气。
周教授皱着眉,用碘伏棉球仔细清理伤口周围。棉球一接触到皮肉,昏迷中的凌雁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额角瞬间渗出大滴汗珠,却依旧没有醒来。那冰冷的侵蚀似乎已深入骨髓。
“按住他肩膀!”周教授头也不抬地命令。
谢烬立刻蹲下,一只手稳稳压住凌雁削瘦却紧绷的肩头,防止他因剧痛乱动。
碘伏刺鼻的气味弥漫开。周教授动作飞快而精准,清理腐坏组织,撒上碾碎的抗生素粉末,然后用干净纱布一层层加压缠绕。每一次缠绕,凌雁的身体都在谢烬手下剧烈地颤抖,如同濒死的天鹅在无声挣扎。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贴在冰冷惨白的皮肤上。
包扎完,周教授已是满头大汗。谢烬立刻抖开那床厚实的军绿色毛毯,给凌雁裹上,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他用手背探了探凌雁的脖颈,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眉头拧得更紧。这体温低得太不正常了。
“必须尽快让他暖和过来!”周教授喘着气,“失血加上这诡异的侵蚀,低温会要他的命!”
“但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呀……”旁边有人小声咕哝。
谢烬没说话,直接盘腿坐在凌雁身边,隔着厚厚的毛毯,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半揽入自己怀中。他体温偏高,此刻像个人形暖炉,试图用自己的热度驱散那致命的冰寒。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集合点里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周教授偶尔检查凌雁脉搏的细微动静。大妈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似乎被吓傻了。壮汉靠着墙,警惕地盯着门口,又时不时担忧地瞥一眼凌雁。
谢烬保持着姿势,宽阔的脊背挺直,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他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冰冷在极其缓慢地消退,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稳了一丝。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的刹那—— “谢先生小心!”壮汉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口堆积的废弃桌椅阴影中暴起,正是消失的陈默!他脸上再无半分少年的怯懦,只有刻骨的怨毒和疯狂,手中紧握着一根磨尖了的、闪烁着寒光的沉重金属桌腿,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同归于尽的狠厉,直刺谢烬毫无防备的后。
太快!太近!太刁钻!谢烬正全力护着怀中的凌雁,姿势受限,根本来不及完全转身格挡!壮汉的示警已到,那尖锐的金属破空声也已刺到耳畔。
千钧一发!
就在那磨尖的金属尖端即将洞穿谢烬后心的瞬间——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鬼爪,猛地从厚重的毛毯下探出!精准无比地、死死地攥住了陈默全力刺出的手腕!
“呃?!”陈默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谢烬猛地看向怀中。
只见凌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依旧是冰冷,尽管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但他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能冻结血液的杀意,牢牢锁定在陈默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
“你……”陈默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找死。”凌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断生死的冰冷决绝。握住陈默手腕的五指骤然发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陈默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捏碎!磨尖的金属桌腿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凌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捏碎手腕的同一瞬,他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掀开,迅速站了起来。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闪——那柄从不离身的折叠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掌心!
刀光如冷月乍现!
“噗嗤!”
锋锐的刀刃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陈默因剧痛而大张的咽喉。
力道之大,直接贯穿了颈骨。陈默的惨叫戛然而止,双眼圆睁,瞳孔中最后凝固的是无边的恐惧和茫然。粘稠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破碎的喉咙和口中狂涌而出,溅了凌雁半身。凌雁面无表情,手腕猛地一拧,搅碎了气管和血管,然后干脆利落地抽刀。
“ 砰!”
陈默那具瘦小的躯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形成一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水洼。
【恭喜凌雁击杀一名内鬼,还需击杀一名内鬼即可通关。】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死寂中响起,如同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处决敲下了最后的休止符。整个集合点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壮汉高举的扳手还僵在半空,周教授拿着水的手僵住了,角落里的大妈彻底吓傻,连呜咽都忘了。
他们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个站在血泊中、半边脸和胸前都被染红的身影。凌雁微微喘息着,腰腹间刚包扎好的纱布再次渗出刺目的鲜红,他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凌雁!”谢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在他完全摔倒前猛地托住了他的后背。入手一片冰凉湿滑,是冷汗和血液混合的触感。
“谢谢。”凌雁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他借着谢烬的力量勉强站稳,灰蓝色的眼眸掠过一丝极力压制的痛楚,随即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然后,他抬起头,视线平静地扫过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壮汉、周教授、瘫软在地的大妈、短发女、扎马尾女、沉默青年、以及另外两个男人。每个人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厌恶,以及更深重的猜忌。
“他……他杀了陈默!他果然是内鬼!他刚才那样子根本就不是人!”大妈终于从极度的惊恐中找回了一丝声音,指着凌雁尖叫,涕泪横流,“100%的业火值!怪物都怕他!他刚才那眼神……他看陈默就像看垃圾!”
“闭嘴!”壮汉低吼一声,但这次他的声音里明显少了几分底气,握着扳手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凌雁,眼神复杂,既有刚才共同对抗怪物的余悸,更有对眼前这血腥一幕的震撼和对凌雁身份的深深恐惧。
“他……他杀了另一个内鬼,这是系统确认的。但是杀了内鬼就能证明他不是内鬼吗?”那个一直比较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凌雁染血的衣襟和腰间渗血的纱布,“规则只说找到并击杀内鬼通关,没说内鬼不能杀内鬼!也许……也许他们是在互相清除,为了减少竞争者?或者……或者他根本就是系统说的‘内部人员’之一!”
“对啊!系统说四个内部人员!”短发女人也鼓起勇气附和,恐惧让她变得尖刻,“他被怪物攻击还能活下来,刚才那样子……他根本就是怪物本身!他留在我们中间,就是为了把我们一个个害死!”
猜忌如同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滋长。周教授眉头紧锁,他看着凌雁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陈默的尸体,最终将目光投向谢烬,带着探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谢先生,你怎么看?凌先生的状态……非常不好。而且,陈默的死,确实……”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明。谢烬扶着凌雁,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
他笑了一声: “怎么看?用眼睛看,用脑子想。”
“第一,系统确认陈默是内鬼307,凌雁杀了他,这是事实。不管内鬼杀内鬼有什么规则,至少证明凌雁在完成‘击杀内鬼’的任务。第二,”他目光扫过青年和短发女,“规则里说的‘内部人员’是系统的人,任务是‘存活到最后’。如果凌雁是系统的人,他为什么要杀同样是‘内部人员’的陈默?自相残杀减少系统力量?逻辑呢?还是你们觉得系统脑子被门夹了,派两个内鬼进来先自爆一个?第三,你们谁能拿出证据?就凭感觉?凭他被怪物捅了一刀没立刻死?”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别忘了,刚才在阅览室,是谁挡住了藤蔓怪物,又是谁差点被陈默那小子阴死?没有他,你们几个,”他指了指壮汉、周教授和大妈,“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喘气?”
壮汉眼神闪烁,似乎被说服了一些,但握着扳手的手依旧没松。青年和短发女脸色涨红,嘴唇嗫嚅着,却找不到有力的反驳。
“那……那他为什么不解释?”大妈依旧不甘心,声音尖利,“他什么都不说!他肯定心里有鬼!” “解释?”谢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低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微微喘息,似乎在积蓄力量的凌雁,“他现在能站着都是奇迹,你让他给你开个新闻发布会?还是写份万字自白书?”
谢烬的质问如同冰水泼在烧红的铁上,嗤嗤作响,烫得人心里发慌。
青年被堵得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了几下,却挤不出半个有力的字。短发女人不甘地绞着衣角,眼神依旧充满怀疑,但那份尖锐被谢烬毫不留情的逻辑戳破,变得有些畏缩。壮汉粗重地喘了口气,紧握着扳手的手终于微微松了些力道,眼神在凌雁惨白的脸和谢烬冷硬的侧脸之间游移,最后烦躁地低吼一声:“妈的!吵个屁!再吵下去,怪物闻着味儿就全来了!要吵出去吵,老子还想活命!”
这句话如同警钟,敲醒了被猜忌和恐惧暂时麻痹的神经。集合点窗外,浓重的夜色如同墨汁浸透的棉絮,沉沉地压下来。风声呜咽着穿过空荡的走廊,卷起细碎的尘埃,带来远处隐隐约约、无法分辨是风声还是其他什么的低沉嘶鸣。寒意顺着裸露的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对…对!天快黑了!”扎马尾的女人惊恐地抱紧双臂,牙齿咯咯打颤,“得…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待在这里!这里太…太显眼了!”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共鸣,连瘫软在地的大妈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谢烬低头看向凌雁依旧闭着眼,呼吸微弱,但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丝,那层骇人的死灰色稍稍褪去,却依旧白得惊心。军毯裹着他,只露出半张冷峭的侧脸和沾着陈默血迹的下颌。
“能走吗?”谢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凌雁能听见。凌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缓缓掀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强撑的清醒。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试图借力从谢烬臂弯里站直身体。然而腰腹间剧烈的抽痛和失血带来的巨大虚弱让他身体一晃,差点再次软倒。
谢烬手臂猛地收紧,稳稳托住他:“省点力气。”他几乎是半抱着凌雁,将他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颈后,用肩膀承担起对方大半的重量。凌雁的身体冰冷而沉重,隔着厚毯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和伤处的紧绷。谢烬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碰到他腰间的伤口。
“走!”谢烬不再废话,目光扫过众人,“想活命的,跟上。想留下的,自便。”
他率先迈步,朝着远离集合点、通往教学楼更深处的黑暗走廊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他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不容撼动的决心。短暂的死寂后,壮汉啐了一口,拎着扳手第一个跟了上去,脚步踏得咚咚作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周教授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也快步跟上,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烬和凌雁的背影。大妈被扎马尾的女人和短发女人搀扶起来,三人互相依靠着,带着恐惧和犹豫,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那个沉默的青年落在最后,眼神阴晴不定地在谢烬、凌雁和地上陈默的尸体之间扫视,最终也迈开了脚步,只是刻意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比白天更加阴森可怖。窗外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消失,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细节,只有众人手中几支微弱的手电光束在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门扇上切割出跳跃的光斑,如同在巨兽肠道中摸索前进。脚步声、压抑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每一次拐角,每一扇虚掩的门,都像是张开的陷阱口。
“谢…谢先生,我们去哪?”周教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找个门够厚、窗够少、最好只有一条道的地方。”谢烬说,“实验室,或者器材室。”
“三…三楼东头!有个老旧的化学实验室!”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急促,,“门是那种很厚的铁门!窗户很高,还装了铁栏杆!里面好像还有个大通风橱,可以挡挡……”
“带路。”谢烬言简意赅。
青年似乎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前面,用手电指引方向。光束晃动间,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
“吼——呜……” 一声悠长、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吼,毫无预兆地穿透墙壁,隐隐传入众人耳中。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和穿透力,并非纯粹的愤怒,更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无意识的呓语,却足以让所有人心跳骤停!
“啊!”扎马尾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捂住嘴。 “别停!”谢烬低喝,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黑暗中,恐慌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没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疯狂回荡。那地底的低吼如同跗骨之蛆,时断时续,每一次响起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奔逃后,青年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前。门上用白漆写着模糊的“化学实验室(三)”字样。门把手是那种老式的旋转锁,看起来异常坚固。
“就…就是这里!”青年喘息着,用力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锁…锁住了!”青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哭腔。
“让开!”壮汉早已等不及,一把拨开青年,抡起他那把锈迹斑斑的沉重扳手,照着门锁旁边的门轴合页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铁门剧烈地颤抖着,门框簌簌落下灰尘。火星在扳手与金属的撞击处迸溅!
一下!两下!三下! 壮汉如同发狂的蛮牛,每一次抡砸都倾尽全力,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块块贲起,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混合着灰尘顺着脸颊淌下。铁门在狂暴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门轴处的金属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
“咣当!” 终于,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后,连接门框的一侧合页被硬生生砸断,沉重的铁门向内倾斜,裂开了一道能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陈旧化学试剂和淡淡霉味的冰冷空气猛地涌了出来。
“快!进去!”谢烬第一个侧身,几乎是半抱着凌雁,挤进了那道缝隙。壮汉紧随其后,然后是周教授、两个女人搀扶着大妈,最后是那个青年,他挤进来后,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走廊深处。壮汉和谢烬合力,将沉重倾斜的铁门勉强推回门框,用旁边翻倒的沉重实验台死死顶住断裂的门轴一侧,暂时堵死了入口。门板与门框之间依旧有着不规则的缝隙,透进走廊微弱的光,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高大的实验台东倒西歪,玻璃器皿的碎片铺满了地面,在几支手电光束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墙角的几个铁皮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残留气味,混合着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痒。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果然有一个巨大的、布满灰尘的金属通风橱。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大妈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喃喃自语,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松懈,纷纷找地方坐下,靠着实验台或墙壁,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重的疲惫一起涌上来。
谢烬小心地将凌雁安置在通风橱侧面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那里能避开门口缝隙吹进来的风。凌雁的身体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便微微蜷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谢烬迅速检查了一下他腰间的纱布,还好,没有在刚才的剧烈奔逃中完全崩开,但渗出的暗红范围又扩大了些。他重新裹紧那床救命的军绿色厚毛毯,将凌雁冰冷的身躯尽可能严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下口鼻呼吸。
“水…”周教授哑着嗓子开口,打破了实验室里沉重的寂静。他看向其他人,眼中带着疲惫和请求,“谁还有水?他需要补充水分,失血太多了…” 短暂的沉默。之前的水在包扎时几乎用光了。壮汉在自己破旧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瘪了大半的塑料瓶,晃了晃,里面大概只剩下两三口的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给…就这点儿了。” 周教授接过来,拧开瓶盖,小心地凑到凌雁唇边,一点点地润湿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凌雁在昏迷中下意识地吞咽着,喉结微弱地滚动。
“水给他干什么?”角落里,那个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蜷缩在离门口最远的一个实验台阴影下,手电光束扫过他半张脸,映出扭曲的表情,“没有他,我们根本不会这么惨!陈默是他引来的!那个藤蔓怪物也是冲着他身上的破石头来的!他就是个灾星!带着他,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凌雁身上,像是要将他烧穿。
“够了!”壮汉烦躁地低吼,“有完没完?再吵老子把你扔出去!”
青年被吼得一缩,但眼中的怨恨并未消退,反而更加浓烈,他不再看壮汉,只是死死盯着凌雁的方向,嘴里无声地蠕动着。
没有人说话。疲惫和恐惧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壮汉抱着扳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又猛地惊醒。两个女人互相依偎着取暖,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大妈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麻木。青年依旧在阴影里,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谢烬保持着姿势,他能感觉到臂弯里身体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些许,冰冷的触感也褪去了一丝温度。凌雁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平稳均匀了许多。谢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今天勤奋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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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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