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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赵行舟转身时,那个紧紧的相拥随着他的动作松开了。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陈时易失神地望着铜镜的方向,手指微微颤动,一时难以再抬起来。

心魔却拖着身体走到铜镜前。他血水浸透衣衫,眼梢惨淡,像从未认识过眼前人一般看着铜镜,缓缓前行时伸出一只手。

那沾满血的手掌又宽又薄,悬停在对方望出来的眼前。

那双始终暗得瘆人的眼睛盯着镜中人,一言不发,忽然滚落下两行血泪。

被血水浸透的陈时易如同被这道目光击中,绷紧了唇齿也不堪承受眼前恍现的巨大痛苦,疼得他面目狰狞,恨不得低下头去避让,却又根本做不到。眼下两道血泪浓得令人心惊,在无人说话的幻境洞窟中,从下颚滴落个不停。

那只悬停的手开始轻颤,可镜中人遥远不可及,多一寸都伸不过去。

却是镜中人先动了,赵行舟对影相隔,与镜中的视线同时挪向旁侧一个方向。而后陈时易发觉有只手遮在了他的眼前。

与记忆中的人不同,手指上没有伤痕,是一只陌生的手。

耳边传来一个人的嗓音,时隔百年,又似轻叹:“别看了。”

不要露出这么痛苦的神情,人又没真的死。赵行舟心想,别看了。

赵行舟察觉掌下人轻轻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很不轻松,大约是连同沉杂的气音都抖得厉害,而后手掌心中触碰到滚烫的液体。

赵行舟覆盖着对方脸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下。他没想到。

记忆中,那个绝不肯向软弱的温和退让一步的师弟大概是屈从了。陈时易垫着他的手掌把头靠近过来,紧紧贴靠在他的额头旁边,而后抬手又将他抱在怀里。

陈时易将眼睛蹭向他的侧脸,溢出来的液体又湿又热,在赵行舟手掌下开口,绷着声音道:“师兄。”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气息颤个不停,又似恳求道:“……师兄。”

赵行舟将手抽出来,感觉到手上的液体冷却下去。

破天荒的,他望着手上的水渍,上下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某种感情冲击过后,不知所措的滋味。

他如今记忆刚恢复到他师弟对他不冷不热,想听上声师兄难于登天的地方,想不到对方会因见他生前身一眼难过成这样。更想不到对方那样倨傲又性情寡淡的一个人,竟会在他手中落下泪来。

然而这眼泪滚烫却相当隐秘。赵行舟有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就像他二人因长年累月的默契会下意识守住某类秘密,直觉会比记忆先行。更甚之彼此之间也难以提及,然而却又互相心知肚明,绝难再插入半分杂质。

此种神态大约有些不堪,陈时易喘息错杂,紧贴着赵行舟的侧脸不肯放开。赵行舟不挪动,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抬起一只手,安抚性质地拍了拍此人紧绷的背脊。其实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他这师弟骄傲透顶,他不想不顾及他的面子去看他脆弱的一面。加之此处还有外人在,外人更不行。

墙上传来一声细弱的赫赫声,像是要笑,又像是笑不出来。

林子卿被剑钉在墙上,眼睛睁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镜中相拥的二人。被抱住的那人身形与陈时易相仿,消失过百年的人,神态半分都无可复制,可林子卿却像神志错乱了,道:“不可能……这秘境有问题……你不可能是赵行舟……兄长说……说他神魂俱损……分明醒不过来……你不可能是他……”

说罢林子卿突然像是认命了,悬于剑上,人像张纸片似的,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赵行舟……这疯子只听你的……你让他放了我……我知道怎么让你复活……你的肉身……你的绝顶修为……别让我死……我知道……”

忽而,林子卿胸口那个红色的珠子亮了一下,他凭空消失在了墙上。

金色的剑仍插在壁中,周围都是溅射未干的血痕,足以见刚刚惨烈的场面。赵行舟审视着林子卿消失的地方,再一想便得出结论。林子卿身上没有队长印记,这种安排应该也是林傲非所为,为的就是林子卿在遇到特殊情况时,可以夺掉他小队队长的印牌,从而强行将他传送出境。

而方才林子卿胸口那个红光,如没认错,应该是某种血亲契约。只要立契一方不死,就可以强行以自身精血吊住另一个人的性命。

这林傲非为了保住他弟弟,倒也真是舍得下功夫。

想了一下,赵行舟目光再转,落在小狮子狗身上。

这小狮子狗年纪不大,还是幼崽。没见过南仲君长什么样子,所以第一面认不出来。然而此人与他那个百年前陨落的师兄的大名,它还是听过的。当下心惊胆战地把头埋在墙壁上,一副要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最好当它不存在似的作派。

而举着铜镜的两只小妖,自从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停住了,维持着兴高采烈的表情,又恢复了爬山时那种莫名暂停的状态。

远处天空坍塌的速度很快,混沌愈发逼近,意味着这个幻境即将破碎。

“你怎么找过来的,是那只鸟告诉你的?”赵行舟偏过头去问身边人。

身边人闷着应了一声,平复了一会情绪,又将他揽得紧了一些,“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前后文,赵行舟竟然也一下子明白他在问什么,抬着头失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道,“林子卿?再让一只手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是我师弟吗,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对我好没信心啊。”

“我是。”陈时易低着头闷声说,“我当然是。”

如此坦然承认了,令赵行舟又语塞了一下。陈时易道,“我知道你如今记忆不全,对我或许全难信任,不愿我帮你。可我不一样,除了等你我什么都肯做,你可不可再需要我一些。”

“我何时说过不信任你了?”赵行舟不解。

“若你信任我,何以总是不要我来找你。”

“我不要你来找我和信任与否全无关系。只是你现而今是凌绝峰峰主,被人看见与妖物混在一起,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说闲话,你在乎吗?”陈时易微微抬起了头,嗓音含糊有些湿气,道,“你不在乎,我怎么会在乎。你若担心传出去坏了凌绝的名声,我也与你一样叛出昆仑便是。”

“什么?”赵行舟愣了一下。

陈时易再道,“你不想与我现而今的身份有联系,我可以去做散修,隐姓埋名,再无人认得我,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跟着你了?”

“我在乎凌绝的名声干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名声!”赵行舟只觉此人随口抛出来的决定惊天撼地,余光中那个小狮子狗更狠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却不得不道,“你是我凌绝峰现世仅存的独苗一根,你若再叛出,我们这一脉就绝了。你不要仓促就下这种决定。”

“那你要我怎么做?”陈时易的眼睛终于递到赵行舟的眼前,眼底渗出一层狼狈又微弱的湿意,喑哑道,“你一味要我等你,赵行舟,一百多年了,我等你等得还不够久吗?你从前分明说过……”

“我说什么了?”

陈时易被这句反问问得停住了。

铜镜中人影憧憧,闭眼或可想起某个月夜。

那日明月高悬,赵行舟醉意盎然,拎着一壶酒在山崖边赏月。明明没有约定过,他却似笃定一般,满身慵意倚着石头不走,好像有人相约。

确实有人会来寻他。那人自律有度,从不饮酒,每每见他喝得这样醉,都会来寻他。大约是怕他御剑不稳一头撞晕在山下,再叫别人连带着看他们整个师门的笑话。所以当陈时易出现时,赵行舟一点也不意外。

他不意外,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时赵行舟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上前,便笑了一下。转而抽出惊春,翻手向空中掷去。

剑光摘星晃月,横落于身侧,遂载他摇晃着腾空起来。

明明剑是向上走的,可或许是那缕醉意消解了记忆的边界,如今陈时易再想起来,倒像是看着此人坠入无边的星辰与夜色之中。

有人御剑与他错身而过,笑意畅快。背后星辰闪烁,山河万里,如似盛大的邀约。

那一刻赵行舟对他说了一句话,于他余生中震动不已。

他说,“师弟,长风万里相伴,何不与我同行。”

“你说……”陈时易望着他,眼底湿意更重,几乎要流露出恨意了,“你怎么可以忘了,你自己想!”

眼前人攥着他的手臂低下头去,赵行舟只能与师弟背后那个心魔对视。心魔大抵是怨气更重,血痕在眼下干成两行,阴气沉沉盯着他看,更像死不瞑目的冤魂了。

“我知道了。”秘境破损在即,赵行舟花了点时间捋清楚他师弟话中的信息,遂道,“你以为我是记忆不全,不信任你,所以才不要你来找我。实则我是怕你名声有损,天天被人用闲话戳脊梁杆子很烦的。但你说你不在乎,为此宁愿叛出昆仑。这远不至于。”

顿了顿,赵行舟打量着那个死盯着他不撒眼,活像他掏了对方祖坟要追着来讨债似的心魔,叹了口气,再道,“你都什么实力了还要去做散修,若要虚微子知道了,怕是气死了都要爬出来再骂上两句。叛出昆仑的事不要再提了。你若不嫌麻烦,想跟着我跟着便是。且让天下人敞开了议论去吧。有句话反过来也成立,你不在乎,我更不会在乎。”

陈时易微微一动,眼尾赤红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神却很专注。赵行舟将视线从心魔身上转到他脸上,道,“幻境破到家门口了,你赶紧把剑收起来,我们要走了。”

眼下他倒真有点怀念从前了。从前他实力高强,要摆脱别人的动作上牵制易如反掌,不至于被人像抓鸡一样捏在手里,还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以眼神示意他师弟,赶紧把他松开准备走了。

好在他这个师弟虽然脾气古怪,但胜在听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话,但眼下就是莫名听话。低着头,不怎么情愿似的把他松开,又动了动手指将剑收入神魂。那心魔渐渐淡去,淡去前还是死盯着他,随着他的动作扭头,一副怨念深重阴沉沉的模样。

洞窟边上,外面早已一片混沌,看不出天地界限。这秘境早就有损,强行破境所得的反噬大可忽略不计。出境迫在眉睫,临行前赵行舟扭头对躺在地上装死的小狮子狗看了一眼。

陈时易顺着他的视线落在地上,“要我杀了他吗?”

小狮子狗地上抖了三抖,虽在装死,却闭着眼睛忍不住撇起嘴来,看模样甚是委屈,眼角淌下两行泪。

赵行舟说,“算了吧,我看它挺可爱的。”

“他可爱?”小穷奇莫名分辨出一丝阴测测的威胁,抖得更厉害了。

“算了,我看他不会说出去的。”赵行舟笑着打量小穷奇,“你小子不准说出去啊,不然叫我逮到了,我抓你去涮火锅。”

小穷奇高压之下再难装死,捂着脸呜呜哭起来,“我不说,呜呜,本少主绝不说。”

幻境破碎,临回归大地前,小穷奇捂着脸,还能听见前面二人旁若无人的讲话。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出于名声考虑,但你知道我这人吧,真的很不习惯依靠别人做事。“

“我是别人?”

“你不是,但是我是你师兄啊,我若事事要靠你,我面子往哪里搁。”

“旁的事也就算了,那林子卿……你受制于他还不要我来找你,还要我等你?”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真觉得我打不过他吧,那林子卿也配当我对手?”

“我怕的是你打不打得过他吗?”

“那你怕什么?”

停顿一下,“你别管了。”

“这会我又别管了?刚刚是谁说要为了我叛出昆仑,什么都肯做的。这样,你再叫声师兄听听。”

“不叫了。”

“大不了我多叫你两遍师弟。”

“不叫!”

小穷奇茫然哭了半天,发现秘境晴朗的天空又重新映入眼帘。

它想,我真活了吗。

--

幻境外,半柱香前。

林傲非本命法器受损,连同修为一并遭受重创,此时被穷奇纠缠,一时难以脱身。忽觉胸口剧痛传来,令他猛地又喷出一口血。

他当下便知发生了何事,林子卿性命垂危,一定与陈时易入幻境有关。当下以最快速度抓起林子卿队伍中有队长印牌的人,将其剜了去。

而后传音与黎明真君道,“勿要恋战,此番先舍弃穷奇妖丹,速速带我离开。子卿幻境中性命难保,可见陈时易应该不是为穷奇而来的。我怕是他已经知道有关那人的事了。”

黎明真君作为天字一榜探位第三,行路速度当世罕见,闻言立刻带林傲非向城内第二层撤去。穷奇为守它儿子出来,一时间没有再追击。

撤入城中后,林傲非咽下一颗含着金光的丹药,勉强止住了喉咙里翻涌而上的血,道,“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打探到的消息,又对这件事知道了多少。要想办法尽快与城涟取得联系,把这个消息传过去。第三层之前,我们必得避开陈时易,先不要与他起冲突。待到第三层……”

林傲非望向天边,透过广阔平原及峡谷,那里黑云密布,还有另一座鬼气四溢的城池。他恨声道,“待到第三层,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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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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