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驾着一匹墨色骏马从林中出来,此时太阳已渐渐落山,他面上神情看不清,一袭黑色窄袖锦袍,金色牡丹花纹,在昏暗的灯光中闪着微光。
马蹄踏碎枯树枝的声响,在这幽静的树林显得刺耳,萧川驭马的姿势慵懒,愈来愈近,齐广柏可以看清萧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齐广柏双眼轻眯,这人恐怕又要发疯了。
萧川驾着马与齐广柏并排,视线从齐广柏眉眼处向下细细扫视,嘴里阴阳怪气道:“陛下的骑射功夫真好,先前才与臣说想吃满香楼的糕点,后脚就跑来南山打猎。”最终萧川将视线定在了齐广柏的腹部,“可真是不顾臣啊。”
齐广柏从箭筒里抽出金色箭矢,搭箭拉弓,眯眼直视前方,锁定前方一个虚无的点,随即,极其缓慢但又坚定地偏转,对准萧川的心口。
“秦王,”齐广柏的声音沉冷,每个字似乎都像从齿间碾磨出来,“管得太宽。”
萧川紧盯着箭头,面对直指心口的利箭,他嘴角的弧度变大,几乎要撕裂他一直以来的面具,露出他面下的一丝近乎愉悦的疯狂。
他好似与黑夜融在了一起,但眼睛里的**却明晃晃。“陛下,”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情人的低语,尾音微微上扬,意有所指道:“君无…戏言啊?”他将“无”字咬得极重,可又像羽毛般,挑衅着齐广柏紧绷的神经
齐广柏瞳孔猛地紧缩,一声冷笑还未完全溢出唇瓣,猝然,弓上的箭射出,撕裂现场凝固的空气。
“锵啷…”短暂的刺鸣声在萧川身后响起,萧川脸上所有的神情皆随着这一声响凝固。
“护驾,护驾…”一直在旁充当雕塑的金吾卫此时彻底被“炸醒”。训练有素的金吾卫挡在齐广柏和萧川面前,并向天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咻…咻咻咻…”一百多只箭,从山林深处向齐广柏他们砸来。“陛下,快走…”嘶吼声瞬间在箭雨中被淹没。
萧川回过神,猛地揽过齐广柏的腰身,将他护在自己怀里。
“驾…”坐下的墨马如利箭般冲向远方,快速退后的景物,让齐广柏知道坐下墨马的厉害。墨马马蹄生风,后面的刺客被远远甩在后面
“碰…”暗处一条绳索,打乱了这场逃命。
巨大的惯性导致墨马向前倒下,齐广柏与萧川被甩飞。
落地时,萧川凭着本能和柔韧性,侧肩落地,重重一撞。随着巨大的惯性,两人只能继续狼狈的滚动,在途中萧川一直紧紧将齐广柏护在怀里。
翻滚停止,齐广柏压在萧川身上,萧川眉宇因疼痛紧皱,密集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齐广柏赶紧起身,扶起萧川。
刺客向两人逼近,似乎想将两人围困。萧川急忙挡在齐广柏身前,眼神如一匹狼,死死锁定前方的黑影。
有三个率先冲了过来,萧川没有后退,行动迅速,“咔嚓”一声,一刺客的手腕竟然被生生捏碎。萧川抢过刺客手中的刀,右腿横扫,将那刺客踹飞。
旋身挡住左右袭来的刀,两刺客的刀竟被生生震断,在其愣神间,两道鲜血喷出。
紧接着刺客如同浪潮般,一波又一波扑来。萧川运刀的速度已明显变缓,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自额角滑落,滴落尘土。
齐广柏瞳孔骤缩,“小心背后!”嘶吼未落,他已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萧川身后。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萧川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齐广柏瞬间苍白如纸的脸。
狂暴的杀意瞬间席卷萧川所有理智,萧川双眼猩红如血,脖颈青筋暴起,犹如杀神附体。
“找死!!!”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脚狠狠踹在正前方刺客的胸膛上,那刺客连惨叫都未发出,已被踹飞了出去,撞翻了数名同伴。
与此同时,萧川手中的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瞬间贯穿了偷袭者的咽喉,滚烫~的血狂喷而出,溅落在萧川半边脸颊上,粘稠而腥甜。
萧川浑然不觉,左手猛地将摇摇欲坠的齐广柏紧紧揽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一切伤害。右手长刀仍对准前方的敌人,上方的鲜血,滴落在地。
空气死寂得令人窒息,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刀锋上残留的寒意与怀中齐广柏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黑衣人虽被萧川的杀意震慑,但仍缓缓收紧绞杀圈。
就在这时,
林中鸟儿发出尖锐叫鸣,地面碎石也开始轻微地跳动。
见此所有黑衣人瞬间收势,没有丝毫犹豫,撤退的动作迅捷如鬼魅,消失在黑夜里。
萧川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确认他们不会回来后,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才稍稍放松。
“阿柏,你怎么样?”萧川的声音颤抖,全无日常的沉稳自如。
齐广柏唇色苍白,声音低哑:“我…还你了…”话音刚落,齐广柏强撑着最后一丝光明熄灭了。
“阿柏…阿柏…”萧川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和极度的恐慌。手指颤抖贴向齐广柏鼻子,轻轻的呼吸声,让萧川的心稍安。
萧川急忙从怀中掏出云母散,一股脑将一瓶倒在齐广柏后背伤口处,昏迷中的齐广柏身体猛的一缩。
“阿柏,坚持住。“刺啦…”从中衣撕下布料,紧紧包住齐广柏的伤,鲜血瞬间将白色的浸透。
皇帝遇刺的消息传入营地,整个秋猎瞬间慌乱。承枢侯齐广清出面主持大局,下令查清刺客前,所有人不可离开营帐。
萧川感觉怀中的齐广柏愈来愈虚弱,焦急地猛抽坐下骏马,风在耳边嘶鸣,树枝划过脸颊,但此时能牵动萧川的只有怀中虚弱的呼吸声。
快!再快!!
萧川一路疾驰,秋猎营地的灯火终于刺破了黑暗,映照在萧川猩红的双眼中。
萧川再猛夹马腹,马匹痛苦长嘶。
齐广清、楼渊、皇后都在皇帝营帐前等候。骏马疾驰到营帐前,溅起尘土一片。
萧川抱着齐广柏跳下马背,脸上染上的血液顺着汗水向下滴落,此时的他如同自地狱爬出。
萧川将齐广柏背面朝上放到床上,腰间止血的白色布条已全被鲜血浸透,“陛下的伤口在后背,何正,快!”萧川吼声嘶哑,接近崩溃。
太医院院使何正拿出准备的九转还阳丹放入齐广柏口中,用剪刀剪开齐广柏腰间的布条与衣服。
血色模糊的伤口露出,不知明的粉末覆盖着齐广柏的伤口,血液如同水珠般慢慢冒出。
齐广清眼眶瞬间红了,慌张地握住楼渊的手。
何正为齐广柏清理伤口,谨慎问道:“王爷,您为陛下上的是什么药?”。
一片沉静…
何正抬眼望去,心猛得一惊,萧川双眼紧紧盯着齐广柏的伤口,血水、汗水、尘土皆覆在他的脸上,仿若戴了张杀神的面具。
“王爷,您为陛下用的什么药?”何正定了定心神,加大音量问道。
萧川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晃动,嗓音嘶哑道:“是云母散”。
闻言,何正浑身一震:“难怪,云母散是治疗创口的圣药,若没有云母散陛下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有了底,何正不再迟疑,为齐广柏简单处理伤口后,夹出浸泡在烈酒中的针,带着粗大的线穿过齐广柏的皮肉。
针尖刺入皮肉的瞬间,齐广柏嘴角溢出一声痛哼,额头不断冒着冷汗,牙齿打颤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营帐,极其明显。
随着一针针穿过,齐广柏无意识的挣扎,何正难以继续落针,“陛下挣扎的厉害,”何正满脸愁苦。
萧川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将齐广柏放到自己腿上,眼神缱绻,声线低沉,“阿柏,我在,没事的。”
齐广柏挣扎反而更加厉害,伤口的血越流越多,何正赶紧用棉布按住伤口,“王爷,不行。”何正整个人都要哭了。
齐广清滑动轮椅到床边,冰凉的手贴向齐广柏的额间,擦拭掉冷汗,“阿柏,哥哥在的。”话语中满是担忧。
短短几个字似乎带有魔力,话音一落,齐广柏便不再挣扎,只是不知何时齐广清的手已被齐广柏死死抱住。
何正屏住的一口气,此时才敢缓缓呼出,稳住心神,继续面对狰狞的伤口。
有了齐广柏的配合,何正很快为齐广柏处理好伤口。脑中紧绷的弦终是松掉了,“陛下的刀伤比较深,但好在并未伤及肺腑,只要今晚不发高热陛下龙体便能无恙。”
何正的话,让营帐众人的神色舒缓了些。
“陛下这里有皇后娘娘和本侯,秦王还是好好查查行刺的歹人究竟是谁?”齐广清冷声道。
齐广清的话让萧川思绪一凝,禁苑的守卫是萧川自己布置的,防卫力量只会比以前更强,怎会闯入如此多的刺客,恐怕背后有更大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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