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玹闻言,沉思半晌道:“所以你才决定上山修行的吗?”
温云廷叹道:“我不想在这世间留存太多恨。”
慧玹抬脚在空中荡了一圈落回温云廷手里。
“那师兄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竟能与元绰交手这么多回,你到底背着我偷学了多少本领!”慧玹仰长脖子去看温云廷。
慧玹的后背再次荡回温云廷手里,他低头看着慧玹俏丽的脸,莞尔笑道:“你在禾奚镇受伤后,我就发誓我不能再这般毫无作为,一直拖你们的后腿,所以我要变强。”
慧玹道:“你这次受伤后我也发誓,我再不能继续懒散下去,我要与你并肩作战,我也要变强!”
温云廷见她欢快地摇摆着腿,无忧无虑的样子,低眉浅笑不止。
慧玹笑道:“师兄快推快推!我快够到花了!”
屋内,黎霜与山景弈站在门框边看着温云廷与慧玹荡秋千,两人谈笑风生的模样,脸上俱是艳羡的神情。
黎霜呆望着院里的两人,忍不住低声呢喃道:“真好。”
“好什么?”山景弈收回目光看向黎霜,目光灼灼。
“有人相伴,真好。”黎霜回答道。
山景弈见她神情有些许落寞,想她应是觉得一个人在山上有些孤单,便说道:“我也可以一直陪伴着你。我可以上山陪你修行。”
黎霜哀叹一声,垂下眼来,道:“不必了。”
山景弈心知黎霜对他无意,怕言语多了惹她烦恼,遂识趣地不再多言。静默片刻,身后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两人齐回头,见是老奶奶拿着一包写有“程”字的糕点走了过来,对他两招呼道:“都快来吃桂花糕!程家的桂花糕可香可甜了!”
两人便跟在老奶奶身后走进了后院,又见她招呼来温云廷与慧玹,五人围在桌边坐下,等着老奶奶揭开油纸。
“这程家的桂花糕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好吃,大人小孩都爱吃,程家连做了好几代,味道还是一样好!”老奶奶边掀开油纸,边介绍道。
刚开打,慧玹就第一个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嘴里,细细品尝了一番,砸吧着嘴道:“味道确实不错,只可惜......”
老奶奶问道:“可惜什么?”
慧玹手撑着下巴道:“我有一个朋友也爱吃桂花糕,可惜她没有我们今日的口褔咯!”
老奶奶笑道:“那我给她留些,你们给她带回去吃。”
慧玹拉住刚要起身的老奶奶道:“不用了奶奶,她已经离开我们回乡去了,不会回来了。”
老奶奶闻言,忍不住叹道:“那确实可惜了。”
“是呀。”慧玹捏着桂花糕嘀咕道:“竟然就这么走了,往后都没人和我斗嘴了。”
温云廷道:“有缘自会再见。”
慧玹歪头道:“那也得是她自己来找我,我可不会主动去巍茗山看她。”说罢,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香到鼻子眼睛眯成一团,很是美满。待咽下去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睁眼道:“差点把枭晋给忘了!等会儿师兄你和我去街上逛逛,我们给小师弟买点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带回去吧。这可怜的娃还未下过山哩!”
温云廷答应道:“好。”
四人吃了些桂花糕,坐着闲聊了会儿,山景弈给老奶奶留下了丰厚的盘缠,四人在天黑之前辞别了老奶奶。
四人再次无所事事地游走在街上,都不太愿意就此回去。温云廷与慧玹在街上买了些玩物抱了满怀,他二人在前欢天喜地地走着,黎霜与山景弈沉默不语地跟在身后。
入秋后的月亮比往常的要明丽,明晃晃地照得人的哀愁无处遁形。
山景弈凝望着黎霜的侧脸,见黎霜的脸柔美得好似天上的皎月,他有些不敢直视,开口轻声问道:“你往后有何打算?”
黎霜看着前面嬉笑打闹的温云廷与慧玹,浅笑道:“继续在人间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转而又问山景弈道:“你呢?你又有何打算。”
山景弈抿唇笑道:“现如今陬琊门已除,我心事已了,往后只能游山玩水,做个闲散老妖了。”
黎霜笑道:“你这闲散老妖虽不是神仙,过的却是神仙日子,清福不浅。”
山景弈道:“话虽如此,然而山中精怪闹出了事,还得我去解决纠纷,山中经常纷争不断,只有下了山藏起来我才得些清闲日子过,实在是褔薄啊!”
山景弈刚感叹完,身后忽然有人上前来轻拍黎霜的后肩,满脸□□地看着黎霜,叫道:“姑娘请留步!”
那人衣着华贵,肤色白净,五官平平,面目油腻,一双吊梢眼好似两把弯刀,犀利地查探着黎霜的神色,身后还跟着几个长眼细嘴的侍从。
山景弈见来者面相不善,立即向前横插在黎霜身前,问他道:“你是何人?”
“本王方才与姑娘擦肩而过,惊鸿一瞥,见姑娘好似嫦娥仙子下凡,艳绝众人,特意追赶来,想要邀姑娘夜游宁湖,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那男子越过山景弈,径直走至黎霜身前问道。
黎霜偏眸看了男子一眼,回绝道:“不去。”随后推开他,继续迈步向前。
男子赶忙抬手挡住黎霜的去路,急道:“姑娘莫要急着赶路!我出百两黄金重邀你!”言毕,立即有侍从上前递出银票。
黎霜眼都不抬道:“走开,别挡我道。”
那男子仍不死心,又追上来,急得双手握拳,手足无措地道:“姑娘留步!留步呀!”接着疾跑至黎霜面前抬手挡住半张脸小声地道:“我可是皇子!”
黎霜停下脚步问道:“那又如何?”
“我可是有望成为太子的人选!”那男子继续小声说道:“难道你不想做太子妃吗?”
“不想。”
“以后这万里江山都会是我的,你若成了我的人,便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妃,我得到的一切你都可以享有!”
黎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江山从来不是一个人能独占的,倘若有人非要这样做,一定会遭到反噬,走向覆灭。况且,你是你,我是我,你的终归是你的,我想要的自己会去争取,就不劳你施舍了。”
男子闻言,见黎霜铁面无情,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气急败坏,厉声道:“你胆敢咒我闫国国运!信不信我将你治罪,直接把你当街处死!”
黎霜冷眼望着他道:“帝王之子就是如此荒谬无理,以权势欺压百姓的吗?一个大国的国运竟如此脆弱,只因他人一句闲言碎语便就走向末路,未免太过可笑。你想取我的命何其简单,倘若天下人都对你说上一句忠言,你是不是就要杀尽天下人?”
“大胆!”男子暴戾道:“你当真不怕死!”
“生于乱世,处于乱世,生不足惧,死亦何惧?”黎霜毫不示弱地厉声反问道。
男子见黎霜从始至终面不改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看向他的眸光冰冷似箭,语气强硬,不服一点软,顿时像被扎破了洞的天灯,颓靡不振地道:“我要如何才能留住你?”
山景弈在一旁幽幽地道:“我也想知道。”
黎霜推开男子的肩,继续向前,边走边回答他道:“当你不再需要留住什么的时候,你就已得到。”
身前,温云廷与慧玹正在不远处抱着一堆礼品向两人张望。
“他们两人在后面磨叽什么呢?”慧玹挠头道。
温云廷见山景弈跟着黎霜向前走来,道:“许是遇上故人,叙了会旧。”
慧玹望着黎霜身后的山景弈道:“那个老妖怪怎么还跟着黎霜。”
温云廷道:“此事与我们无关,顾好自己就可以了。”言罢,手拉着慧玹继续转身向前走,山景弈和黎霜依旧跟在两人身后。
“师兄,你知道黎霜的师父浒月大仙吗?”慧玹问温云廷道。
温云廷摇头答道:“不知。”
慧玹哈哈笑道:“师兄果然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他人的事不感兴趣,但说起浒月大仙,这你可就孤陋寡闻了!说起来,其实你我应该尊称黎霜一声师姐。浒月大仙和师尊可是故交,他们两人曾都拜在元宝天尊坐下修行,是一同修行了好几百年的金童玉女。浒月大仙修行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不知为何师尊修行这么多年都没有得道,只修得了个苍穹之眼傍身,一直藏匿于深山。据说她身上的苍穹之眼能看穿天底下所有迷障,也不知师尊何时能将此法宝传授给我们。”
温云廷道:“以你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学习苍穹之眼,还是继续潜心修行罢。”
慧玹笑道:“也是,回到山我可要洗心革面好好修行了。”
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正挑选风筝时,忽听得空中炸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人人皆抬头仰望夜空,只见朵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光彩绚烂无比,千万朵竞相绽放,人人陶醉在烟火之中。
慧玹听人窃窃私语道:“听说有位富家公子为博美人开心,特意找人放的烟花。”
慧玹闻言,叹道:“谁如此富得流油,能放这么多烟花,那美人得有多美!”
正感慨间,见一群宫廷装束的侍从端着一些奇珍异宝、如意玉器走至慧玹面前,慧玹还未来得及伸出手去接,那些人便与她擦肩而过,送至她身后的黎霜面前。
“姑娘,这是殿下派奴来送给你,特意给你送行的,这是殿下的一片心意,还请姑娘收下。”领头的老官对黎霜俯身道。
慧玹见宝物都送去了黎霜手里,立即默不作声。
“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物品太过贵重,于我无用,不如拿去换些粮食发放给穷苦人家吧。”黎霜道。
领头的老官闻言,面露难色。慧玹却瞧见了一个侍从手中的一件长裙,忽然惊呼道:“这不是我们泯海的冰丝琉璃水纹裙嘛!怎么会在宫里!”
黎霜见慧玹对那件裙衫颇感兴趣,遂对老官道:“那条裙子我留下,其余的你都收回去,请替我谢过殿下的好意。”
老官见黎霜总算肯收下一件礼品,勉强能回去交差,这便告了辞,将其余剩下的物品原模原样地抬了回去。
黎霜将那条冰丝琉璃水纹裙双手拖到慧玹面前,轻声道:“你喜欢,送你。”
“真的?”慧玹喜道。
黎霜将头轻轻点了点。
慧玹随即将裙子接到手里,欢喜道:“谢谢黎霜师姐!你人真好!”
黎霜浅笑嫣然,为慧玹设了一道屏障,让她换上。
慧玹换上新裙喜不自胜地道:“这原本是我姐姐的裙子,我之前让她借给我穿她还不愿意哩!她肯定偷跑到人间玩耍,将裙子卖了买好玩的东西去了,才使这条裙子被收入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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