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雷声在B市的夜空炸响。
浴室的水流声盖住了窗外的雨声,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水珠顺着宋疏白湿漉漉的发梢、苍白的脸颊滑落,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凉意。
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沿着指缝滴落。
镜面蒙着一层氤氲的水汽,他伸手抹开一小块,里面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也失了颜色,湿漉漉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显得格外狼狈。
真难看。
当Alpha和Omega享受着信息素带来的便利时,或许从未想过代价。
技术的进步带来了成熟的信息素抑制产品,合理使用,就能在公共场合最大程度避免其负面影响。
尽管长期抑制存在风险,但这确实解放了有职场需求的AO们。信息素在大众社会中,正逐渐成为一种单纯的社交属性。
但是宋疏白不一样。
他抬手覆上自己的腺体,平滑的、完好的,看起来与其他omega并无二致。
然而,即使不携带任何抑制设备,他的信息素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窗外的雨势更急了,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噼啪声。
让他又想到入学的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
他当时立志成为一个一流的画家。
三流太低,配不上他的野心;二流不稳,撑不起他的承诺;只有一流,刚刚好。
足够耀眼,足够有分量。让他能够珍视一些人。
宋疏白揉了揉太阳穴,头皮深处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他站在窗前,看着雨滴蜿蜒而下,视线开始模糊。
不对劲。
“Snow White,我听你朋友好像都这么叫你。很漂亮的名字。” 温和的声音在画室里响起。
“老师。”宋疏白放下调色板,恭敬地站直。
“也适当让自己休息休息吧。老师相信你能调整好,身体重要。”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疏白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副未完成的画作。
他抬起笔,调了团浓艳的红色。
半响,他丢掉画笔,握紧不自觉颤抖的手。
老师,我好像让你失望了。
我好像……真的握不住这支笔了。
逐步充盈的信息素让这具干涸的身体彻底舒展,这种感觉陌生又美妙,过度的亢奋带来破坏欲,让人不自觉的焦躁起来。
宋疏白舔了舔上颚,看向沙发上敞开的空药盒。
“上周开的药?”
赵明哲点开就诊记录,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戴着口罩的Omega。
“我记得我上次给你开了一个月的份量。”
“是的,赵医生。”对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昨天不知怎么......回过神来就全吃完了。”
“没什么不良反应吗?为什么昨晚不来急诊?”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赵明哲揉了揉太阳穴。
事都老实交代,医嘱一个不听,这种病人最让人头疼。
“吃完药有什么反常举动吗?当时是什么感觉?”
这个Omega在他这儿治疗了几个月,从没出过这种状况。
又是一阵咳嗽,赵明哲有点受不了他这破锣嗓子,起身接了杯热水。
“谢谢。”对方接过纸杯,在手里捏了捏,“最开始只吃了一粒,但感觉没用。等反应过来就差不多全吃完了。”
“感觉?我觉得很亢奋,然后想找点事做,就画了幅画。”
“方便看看你的画吗?”,赵明哲解释补充道,“长期使用人工信息素可能影响心理状态,我得依据这个来判断现有的适不适合你,先去抽血做个检测吧。”
赵明哲顺手开了个单子,“信息素干预治疗应用现在还不算广泛,对患者的心理追踪也是我们的一个环节。”
“好。”omega把体温计递过来。
38℃。
不算太严重。
“不过,A级信息素使用是要打报告申请的,流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先给你开点别的应急用一下。”
赵明哲移开视线,“主要是纯度上的差异,你先计量加倍用着,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至于你这个信息素高热,看看能不能物理降下去,38.5℃以上的话要按时吃退烧药,我给你开了备好。”
他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补充,“你这种情况,使用抑制剂要格外谨慎。”
御宝轩的包厢里,水晶灯将暖黄的光投在深色实木餐桌上。
赵明哲刚跨步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湿气,便听见里面一阵熟悉的哄笑和打趣。
“赵二公子可是迟到了,灼言都比你先到呢。” 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的年轻Alpha端着酒杯起哄。
“这不得罚一杯。”
这场接风宴办得低调,来的大多是同辈的熟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主座的方向喊,“顾少,你说怎么罚明哲。”
顾灼言闻言,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好是来吃饭的,这儿可没什么好酒能拿来罚人。”
他语气不轻不重,却让刚才起哄的人讪讪闭了嘴。赵明哲倒不介意,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敬顾少。”
顾灼言抬了抬杯子,算是回应。
赵明哲穿过人群,走到顾灼言旁边坐下。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粤菜,但没怎么动过,似乎并不符合主人的胃口。他随口寒暄:“这次回来怎么这么突然?”
顾灼言神色淡淡:“实验室的事。”
赵明哲心下了然。不过,赵明哲扫过周围人群,“是有头绪了吗?”
“没那么容易。”顾灼言抿了一口酒,余光瞥见赵明哲亮着的手机屏幕
赵明哲关掉那张图片,“今天正好有个病人”,赵明哲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脸,那人在他这开药治疗也有了几个月了,不过看情况并没有什么缓解的迹象, “你收购之后实验室要转向吗?还是跟原来一样。”
“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顾灼言挑了挑眉,“怎么,你有意向?”
赵明哲摇了摇头,“之前不是说ALDPS(尖端分化信息素科学实验室)不对外开放?我这儿有个病人,情况特殊,想送去检查一下。”
顾灼言打量他两秒,忽然笑了,“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你这是什么眼神。”赵明哲有些无奈,笑了笑,“真就一病人。”
“行,你说是就是。名字?”
“宋疏白。宋朝的宋,疏朗的疏,白色的白。”
宋疏白陷在蓬松的空调被里,潮湿的发梢随意散开。床头柜上的香薰蜡烛静静燃烧,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失眠像只不依不饶的猫,用爪子轻轻挠着他的神经。
他翻了个身,手机冷光刺得眼睛发酸。
指尖在相册里漫无目的地滑动,最后停在那幅今天发给赵明哲的画上。
他皱着眉看了几秒,勉强承认,抛开技巧和主题,这种原始的力量感带来的视觉效果倒还凑合。
"啧。"
宋疏白裁去了右下角的署名,将这张图发到了一个平台——他喜欢把画发到这里,偶尔还零七八碎地分享一些日常。
虽然没刻意经营,也有了几万粉丝。随手一张画就能引来一堆赞美,尽管他内心清楚这些赞誉的廉价与浮夸,也从不认为自己配得上那些夸张的吹捧。
不过,谁又会拒绝赞美呢。
[用户77351:很漂亮]
这条评论突然从不断刷新的消息流里浮上来,像一尾鱼跃出水面。
宋疏白眯起眼睛,这个由乱码组成的ID他记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活跃在他的评论里。
头像用的是他半年前那幅《腐海》,当时被画廊退回来的失败品。
宋疏白早已忘记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画出的那副画,画完后就被束之高阁,后面更是交给朋友去打理了。
鬼使神差地,宋疏白点进那人主页,空荡荡的,典型的三无小号,属于是会被误清的僵尸粉类型。
但是对他的画倒是情有独钟,隔三岔五点赞转发,频率不算高。
好吧,宋疏白耐着性子审阅完这贫瘠的主页,勉强得出一个结论:这大概……真是个口味独特、执着地喜欢着自己画风的人?
于是他想了想,轻轻在评论区敲下几个字。
随后,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小小的、隐秘的心事,拇指一滑,锁上屏幕,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拉高被子,闭上眼尝试入睡。
“谢谢喜欢^^”
晨光透过纱帘时,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两下。
宋疏白眯着眼划开锁屏,赵明哲的消息一连串地跳出来:
[赵医生]:早上好。我这有个机会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
你知道ALDPS吗?
一个专攻罕见信息素问题的顶级实验室。
他盯着那个缩写看了几秒,抬手抚摸着腺体的位置。
宋疏白点开搜索引擎,相关信息确实寥寥无几。
除了一份装点门面的网页,它更多出现在某些论文的结尾。
[赵医生]:他们最近打算和医院合作临床研究。
符合条件的患者不多。你算一个。
宋疏白把手机抵在下巴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盘算着可行性。
这算什么?试药吗?
"可以。"他打字打到一半又删掉,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宋疏白]:赵医生,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赵明哲的回复快得像早有准备。
[赵医生]:这周工作日都可以。
[宋疏白]:那就定在周五吧,谢谢您。
发完这条,宋疏白把手机往被子里一埋,翻了个身,把脸重新埋进枕头。
窗帘没拉严实,晨光趁着缝隙斜斜地切进来,正好落在他眼皮上,刺得他眉头一皱。
"啧。"他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烦躁地一把扯过被子,蒙头盖住整个脑袋,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光线。
沉重的睡意终于像温热的潮水,带着迟来的倦怠涌来,可偏偏脑子里还残留着那个实验室的名字——ALDPS,好像叫什么,尖端分化?
这么拗口。
他闭着眼,有些烦躁地踹了一脚被子。
……早知道就该把手机调静音。
开门大吉! 修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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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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