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观众意料，栀离并没有掉一分一毫精神值。
从他戴上人皮面具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城堡的一员。
不论是头颅的注视感消失，还是白狼画作没对他造成伤害都足以说明他先前看似无厘头举动的理智与正确。
弹幕中有稀稀拉拉几个观众发现关键。
【会不会是人皮面具？】
【啥？人皮面具不是副本设下的坑吗？】
NPC库库拉不会无缘无故为玩家送来道具，栀离明白。
人皮面具一定是有用的，而面具就是用来戴的，栀离明白。
丢卒保车，栀离同样明白。
他指向白狼画作：“我们要通过这幅画去三楼吗？”
“是，但山羊先生希望您自己寻得破局之法，凭智慧去到三楼。”
库库拉一番话诚恳但实在不近人情。
栀离叹了口气，从额角取下银色发卡，只听“唰啦——”一声，他利落地在白狼脖颈上划开一道伤口。
紧接着，他无奈摊手。
“走廊其他装饰都积灰八百年了，就它一尘不染，山羊先生一定很喜欢这幅画吧？”
“就算不喜欢，这幅画作为走廊与三楼间的通道，山羊先生总不希望它从此再不能使用吧？”
直播间的观众们沉默了。
不小心翼翼反而大胆地直接莽，他们真没见过。
库库拉表情僵住。
“先生！”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眼前这一幕便是栀离的对策，栀离的“破局之法”！
这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她只能无能大呵。
“这幅画在我手里，我想怎样就怎样。”
“让我去三楼。”
栀离也很无奈，但他没必要和山羊先生动脑筋。
派对是山羊先生邀请他去的，山羊先生一定有需要他的理由……又不是他栀离要见山羊先生。
他大可不去，老老实实苟到派对结束不好吗？
无法参加派对是山羊先生的损失，怎么看他都稳赚不亏。
山羊先生要和栀离动脑筋，栀离偏偏要用最简单的方式通关。
这才是最有趣的答卷。
“栀离先生，您给我说……呼，说这些没有用。”
库库拉嘴角疯狂抽动，她不敢看眼前一幕，干脆直接闭上眼。
“山羊先生正掌控着这幅画作，得看他同意与否。”
【精神值：80 0】
精神值降低是对栀离破坏画作的惩罚，他却像是没感受到，甚至恬不知耻地微笑。
库库拉呢喃：
“栀离先生究竟是傻还是聪明……”
她的声音极微小。
栀离敏锐地听去了。
“大智若愚。”
其实是“没心没肺”才对吧？
【精神值：70 0】
“呵。”
精神值一降再降。
栀离再次用发卡划过画作。
白狼的伤口越来越大，腥臭的血液从脖颈处流出。
它威武的头颅因仅剩的皮肤和血管悬挂，丑陋的暗红将原本美丽的白色皮毛夺走。
那双眼睛、白狼的眼睛：眼珠子咕噜噜的旋转。
“噗。”
它爆开，黑色液体掺杂些白花花的东西就这么直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毯上。
画中，白狼的头颅摇摇欲坠，像是用胶水把西瓜黏在脖子上，现在脖子鲜血四溢，不堪重负。
“山羊先生，栀离和画作……你想要两个没、一个没、还是两个都在？”
“很好。”
嗓音低沉黏腻，栀离从未听过。
是山羊先生。
就在同一秒，栀离的身体不受控制向白狼画作倒去，一股无形的吸力将他往画里吸。
意识瞬间模糊，兵荒马乱间，他攥紧了发卡。
“有……胆量……认可……你。”
山羊先生的声音断断续续，走廊上悬挂的山羊头颅微不可查地晃动。
【精神值：85 0】
“玩家栀离获得【山羊先生的认可】，精神值回升，前往三楼。”
直播间观众缓了好久，渐渐的，弹幕开始恢复。
【这剧情发展不对！曾经看过这个副本的观众说句话！副本前期危险，后期更不用说，规则杀，懂的都懂。但我记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探索走廊，被怪物袭击加困在循环里，最终戴上人皮面具，受侵蚀后迟到派对，差点就死了吗？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这新人是怎么知道人皮面具作用和这副画的作用的?真就全靠莽?】
(该评论涉及副本内容，已被屏蔽）
一条弹幕缓缓划过直播间，如一道惊雷把观众劈得外焦里嫩。
【我栀离小可爱难道不是乐观新人吗？怎么越玩越癫，不按常理出牌啊。】
【山羊先生的认可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回精神值？】
【主播演都不演了，暴露本性！】
【精神值：95 0】
【不是，这个山羊先生……】
【我过了三个副本，愣是没遇到过一次。】
【楼上别急，我能肯定派对就是场鸿门宴，山羊先生必须让玩家过去，羊入虎口！】
走廊中，孤零零的少女盯着白狼脖颈上摇摇欲坠的“西瓜”，双瞳再次放大。
“栀离先生，再见。”
少女的指甲无限生长，变为比猫科动物更加可怖的利爪。
“唰——”
“西瓜”终于掉下来了。
白狼画作彻底损毁。
至此，栀离先生再也无法通过白狼画作回到客房走廊。
再见。
……
天旋地转。
栀离稳稳落在一处开阔的大厅。
每每这时候，游戏就该刷新NPC了。
“额，这位先生，您是……”
一具肥硕而矮小的身体出现，是一位戴着老鼠面具，穿着西装的男人。
栀离抬起头，桃花眼中的兴奋还未褪去。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样明明癫狂，却在人前故作镇定。
真漂亮……
看得男人一愣。
“你是……栀离先生？”
男人目光定定。
与憨厚的语气不同，他灰蒙蒙的小眼珠中泛着贪婪的精光，满是恶意的视线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落在青年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说错了，是令其他人毛骨悚然。
栀离可不一样，当一个接一个的乐子出现，他才不会嫌弃、他才不会害怕。
老鼠嘴一闭一合，不太美妙的声音针似的闯进栀离耳中。
“栀离先生，你可是我们三楼的贵客啊！我有求于你，但作为报酬，我可以带你了解三楼——【休闲娱乐室】。”
有些怯懦，有些谄媚，声音就像喉咙卡了口老痰。
“山羊先生特意告诉过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你。”
栀离沉默不语。
他感觉……有点想吐……
老鼠见栀离没有反应，还以为他不同意，肉眼可见的急了。
“先生，我知道很多信息，我是这有名的‘信息供应商’。”
“先生，求求您！”
“先生！先生？”
他像是一个商品，正卖力地推销着自己。
“同……意……”
栀离虚弱地回答。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老鼠先生有种天然的、生理性的、近乎恐怖的排斥。
直播间一片哗然。
【主播这是有多恶心啊。】
【主播你在走廊都不怕！怎么对着NPC就开始犯恶心了！快！拿出气势！】
【主播刚刚的眼神，感觉又要开始发疯了……帅不过三秒实锤了。】
眼前此人！
绝非善类！
栀离强忍下快要吐出来的冲动。
观众隔着人皮面具，依旧能清晰地看出他此刻有多无助，多脆弱。
但看在情报的份上，先不计较这些。
对于人不生地不熟的玩家来说，从NPC口中获取情报对通关有很大帮助，有老鼠先生这样一个“百事通”类型的NPC作为向导，也正是栀离需要的。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主播主播，对面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这么傻？
栀离笑笑：这你别管。
毕竟过河拆桥这种事，栀离很想试试！
他栀离可不是那种以和为贵的人，相反，他喜欢混乱：乐子，可不是大家和和气气就会出现的。
“先生！你同意了！”
老鼠的激动溢于言表。
一双肥腻的大手紧紧揽住栀离肩膀，凡是老鼠碰过的地方，皆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肉眼可见的油手印，夹杂着刺鼻味道的油手印，就像把手放进泔水桶里泡了一百八十天后直接往人身上放。
栀离爱干净。
他低着头，像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任谁都看出来栀离的不爽，只有老鼠，他一边带栀离向前，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
“先生，山羊先生正在房间里举办派对。”
说着，他将油腻腻的手在栀离背上擦了擦。
“待会我带你进去，先别急”
将擦干净的手抬在鼻尖嗅了一番后，他伸出戴着金戒指的拇指，指向面前的木门。
栀离：“……”
直播间观众:“……”
别的怪是物理攻击，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精神攻击。
不生气。
不生气。
栀离微笑。
他看向老鼠指的方向，偌大的三楼就只有这一扇门，目前，也只有这一个房间。
门上雕刻着一位极其美丽的少女——她半闭着眼，悲悯地看向世人，她的双手被麻绳束缚住，经过剧烈挣扎后麻绳有轻微松动，但根本不足以挣脱。
如果有颜色，少女会有一头长而茂密的金发，洁白的裙摆。
如果没有束缚，少女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欢笑。
门半掩着，缝隙中洒出的灯光绚丽而迷离，各种怪异的颜色组合在一起。
门内不断传出哭泣、求饶以及尖叫，就像……就像恐怖KTV。
总之，看着不像什么正经场所就对了。
栀离喉结滚动，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他真想把这破游戏举报了。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惨叫传出。
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被丢了出来。
红色还在不断地向外淌，它看样子是刚死不久，甚至可以说：眼前这位宾客，上一秒才离开。
它没有头，它的声音尖利同婴儿。
它的肉传出阵阵鲜香，它一定很嫩滑。
【休闲娱乐室】内。
宾客们的目光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齐刷刷看向门外。
他们鼻孔扩大，口水沿着嘴角慢慢向下低落，腐烂的味道在一瞬间充斥整个三楼。
栀离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股……呕……恶臭……
宾客们注视着门外它的身体，但在门外的人看来，这分明是在注视栀离……
“他们”想吃掉栀离。
“他们”想吃掉栀离！
【精神值：85 0】
直播间观看人数居高不下，所有人都这一幕吓得不轻。
【隔着屏幕都闻到味儿了。】
【第一次这么希望主播通关，不要把这个副本放出来祸害我们。】
【花瓶、垃圾，这都害怕，能活着走出来算我输。】
【楼上哪来的黑子！】
【好可怕，感觉这个副本难度……哎，不说了。】
很晕……
很难受……
就像有一簇火焰钻进身体，肆意地灼烧五脏六腑……
栀离强撑着抬起头。
“傻子……游戏……”
门后一排一排的宾客整齐极了，“他们”坐在椅子上没动，面具被黑色模糊。
“呕……”
栀离眼尾泛红，面具下一张脸惨白，长发垂在肩侧，比鬼还像鬼。
“先生。”
男人关切的叫喊响起。
老鼠冲栀离眨了眨那双小眼睛。
在栀离注视下，他缓缓把舌头伸出来舔了嘴皮一周，绞下几根胡子，顺着腥臭的口水一同咽回胃里。
“山羊先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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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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