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很是时宜。
老鼠的视线被镀上一篇雾蒙蒙的红色,他看见地上青年的身体渐渐虚化,最后变成一团白烟,消散……
是魂飞魄散吗?
这想法太可笑了,老鼠惊觉:他被骗了。
“耍我?又耍我……”
“找出来!找出来!啊啊啊啊啊!”
老鼠怒不可遏,他鲜红的心脏开始膨胀,直到大得像个篮球。
“砰砰砰!”
那颗心脏急促地跳动,血管在青灰色的皮肤下时隐时现。
他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宾客们想靠近,却被一股强大力量震飞。
老鼠的脸被面具紧紧锁住,越勒越紧!肥肉夹着鲜血,被面具切开。
“撕啦——”
指甲划开面具和脸皮连接的针线。
这次,脸上的老鼠面具彻底被扯下。
被愚弄、被欺骗、触手可及的楼台被夺走……
老鼠在【休闲娱乐室】生活了多少个百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从诞生时便盘旋在心头的目标:通过派对,见到母亲。
这次,山羊先生的派对,眼看他就能拿到作为关键道具的“人皮面具”,却、却……
拥有过再失去。
距目标一步之遥被推下。
这最痛苦。
毫无疑问——老鼠疯了。
于是,他以失去彻底失去面具为代价……
老鼠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尖叫。
找到他!
找到他!
无论代价,只要找到栀离!
【休闲娱乐室】二楼贵宾席。
“山羊先生,您看看一楼被毁成什么样子了……真可惜。”
栀离的眼睛本就很好看,浅色的瞳孔再加上“作料”作用的小演技,就像一位认真提意见的宾客,极具信服力。
少女坐在小桌旁,她抿了口咖啡,转头,露出带着一张梅花鹿面具的脸。
“我觉得很有道理。”
杏仁大小的漆黑眼珠观察着栀离。
“这位是栀离先生吧,我们的贵客,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梅花鹿笑得像毫无生气的洋娃娃,她继续搅拌着咖啡。
“老鼠先生的眼光还是这么毒辣,你很美呢。”
栀离:我知道。
当然,这句不可能说出口。
栀离:“谬赞了。”
梅花鹿那道骇人的目光从上至下游移,仿佛在观赏一个艺术品,从头到尾,细细品味。
“也不知道你能见到母亲吗?”
“也不知道……母亲会喜欢你的脸吗?”
她声音极小。
栀离眸光一颤。
母亲……又是母亲……
“山羊,你还不去吗?”
梅花鹿话锋一转。
她的目光移向雕工堪称完美的白狼雕塑,以及隐匿在阴影下的男人——正是山羊。
那位大脾气的派对主人只是看着眼前的雕塑。
“栀离,我很欣赏你。”
好像雕塑上的白狼正是栀离。
属于上位者的气场瞬间爆发,换成别人,大多会感觉如芒在背、浑身难受,更有甚者可能已经开始结巴。
但栀离不一样。
他疑惑是真疑惑,不怕也是真不怕,他压根就没考虑那么多:为了好玩儿,只是为了好玩儿。
“你很了解我。”
“我们是一样的。”
栀离挑眉。
“是吗?”
他想过很多次“山羊先生”会是怎样的人,也模拟过很多次和“山羊先生”初次见面的场景……没想到会是这样。
有些出乎意料。
“好吧,我们是一样的。”
一句玩笑似的附和,同样,也是一句玩笑似的请求,风轻云淡。
“但山羊先生,您先去管管楼下那些家伙吧。”
“作为派对的主人,您一定不希望别人破坏您精心准备的派对。”
山羊还在磨蹭,仿佛楼下的一切都与贵宾席上的他无关。
老鼠说过:山羊先生不仅仅代表“公平”,同时,他也代表了“傲慢。”
出于“傲慢”,山羊对一楼与其他宾客的态度总是漠不关己,他无时无刻不在无声地说:他们的命,与我何干?
这样不是办法……
栀离心下一沉,他呼出一口气。
“就当是……”
这句话充满试探意味。
“为了母亲……”
“为了母亲。”
“为了母亲!”
山羊若有所思,山羊点头,在对白亮雕塑恋恋不舍地抚摸后,男人身形骤然消失。
瞬间,二楼贵宾席只剩下栀离和梅花鹿面面相觑。
为了母亲……
奏效了……
“栀离先生。”
梅花鹿喊道。
“小姐,请说。”
身在曹营心在汉,栀离的心早已飘远了,或许是飘去了传说中的“母亲”处?
“先生,我很好奇,我有两个问题。”
戴梅花鹿面具的好整以暇。
“第一,你为什么会说出那句:为了母亲?”
“第二:你是怎么知道山羊在这儿的?”
好问题。
栀离收了收思绪。
“关于第一个问题。”
“你和老鼠都不断地向我提起那位‘传说中的母亲’,听上去她对你们相当重要……”
他比出一个小爱心。
“我呢,就是借用一下这位‘母亲大人’的名头啦。”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说猜的,你信吗?”
梅花鹿摇头。
栀离:“没骗你哦。”
说着,他将用手指比心改为用两只手的手掌比心。
梅花鹿眼前一亮,但还是像拨浪鼓似的,“啪啪啪”地摇头。
“真的。”
“不信。”
栀离:“……”
好吧,他刚才的说辞确实太牵强了。
栀离伤心地将摁在一起的大拇指分开,他比的心“咔嚓”一声碎掉了。哦对,这声“咔嚓”是他自己配的。
这次先认栽,但下次……他学聪明了,下次,他要用漏洞百出的长篇大连掩盖真相!
想想就好玩!
“那就让我来讲讲吧,梅花鹿小姐,看来无论如何,我的谎言都瞒不过你。”
栀离将双臂举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再伪装了。”
“规则只有派对主人在场时才生效,对吧?这是老鼠告诉我的,我看他挺真诚,信了。”
“后来老鼠违反规则,广播引导宾客去攻击,说明山羊先生本尊就在这儿,一楼又没地方藏人,只有这里——二楼,贵宾席。”
栀离说完,眼中恰巧闪过一丝慌乱。
“小姐,刚才说的理由都是我现编的。”
亲爱的读者们,不用怀疑,那点儿慌乱就是栀离演的!毕竟,他从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真正的情绪。
“不信。”
让我们恭喜这位梅花鹿小姐:答对啦!
栀离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苦恼。
“被你猜对的。”
大大的爱心被他放下。
“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梅花鹿被吓得不轻,她捂着胸口,微微带些懊恼,那样“柔情似水”地盯着老鼠。
栀离下意识向下看去,正巧和老鼠四目相对。
Hi?
栀离冲他打招呼。
当然不会有回应。
“老鼠啊老鼠,你……这是变成什么了……”
老鼠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老鼠了,他的脸……不,他没有脸了。粉、黄、白……无数梦幻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像是用干橡皮泥堆成的圆锥,这便是他的头部。
若是不看他的下半身其实并不吓人,很滑稽,很有趣儿,像幼儿园孩子的橡皮泥作品。
老鼠的皮肤变成了薄薄的一层,上面密密麻麻布满细小的白点,血管和内脏在皮肤组织下清晰可见,毫不夸张地说:它们似乎随时可能爆开。
老鼠也看着栀离。
“唰!”
他的身体被强化了数倍,直直朝栀离冲来。
这就是他放弃面具压制后的实力,他原本的模样——为保护母亲而生的野兽!
老鼠的速度很快,而栀离,避无可避。
破空声被无限放大。
眼前闪过亮白强光。
这都是人类在面对死亡时会产生的反应。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在栀离眼中,老鼠似乎是慢动作,但很奇怪,他的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根本动不了。
要命了!
要命了……
栀离胡乱扯下额角的银色大发卡,连带着扯下好些长发。
扯头发按理说应该有刺痛感的,但他感受不到,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他拿发卡直愣愣对准前方。
他现在的样子:傻透了……
栀离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
跑啊!
跑!
为什么跑不了?
山羊不是去平息暴动了吗?怎么……
他紧闭双眼,在脑中推演着自己的一万种“game over”方式。
老鼠最好突然善心大发,别折磨他,这样走得更轻松。
别用爪子划他的脸,他这张看成艺术品的脸画了,损失太大。
哦对了,最好身体也能留个完整的,他身材也挺好。
哈、哈,骗你的,他不想打出残酷的“game over”!
他还有家人要照顾!
他还有乐子没看够!
三……
死亡倒数开始。
二……
老鼠蹦了起来,指尖离栀离的心脏只有半米!
一……
痛感迟迟没袭来。
栀离别扭地挪了挪位置,慢慢的、慢慢的,他睁开眼。
“我……活着?”
老鼠的身体在栀离眼前消失,空中只剩下两块气球一样漂浮着的皮肤。
是山羊。
他傲然地站在舞台中央,四十束不同色彩的灯光整整齐齐打在他的身上,他被装饰得像一位天神。
劫后余生。
栀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险……
稳住平衡后,他悻悻地将发卡重新别好。
也是可怜了他的头发。
方才的感觉很怪异,以栀离对自己了解: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本能是逃跑或者还击,就像在一楼时的四处躲藏,而不是刚才那样呆愣着、傻站着,一动不动。
【休闲娱乐室】里的宾客都是些什么来头?
或者说,在宾客们的面具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对玩家来说,面具是派对、宾客的认可。
对于怪物呢?面具也是认可吗?还是——规则的压制。
那已有的宾客呢?
栀离想起刚来时看到宾客们黑洞似的脸,不由得一哆嗦。
他距离答案很接近了,但就是差一条关键线索,一条能把一切信息串在一起的关键线索。
是“母亲”吗?
是计数派对时间的“钟表”吗?
亦或是山羊余下的规则?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嘎吱——嘎吱——”
一楼,一片血水中,残破的身体再次融合,直到拼凑出一个怪异的形状:人类的腿、老鼠的身子和爪子,最后以难以名状之物作为脑袋。
老鼠死而复生。
栀离有些震惊,但山羊和梅花鹿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数不清的宾客将昏迷中的老鼠装进角落的大木箱中,紧接着,他们从木箱里搬出一个雪白的少女雕塑,按照山羊旨意将雕塑安稳地放在舞台正中。
栀离记得,这是他当初藏身的木箱。
如今:
老鼠暂时离场。
山羊被迫下场。
这场推迟的派对终于要开始了。
栀离俯瞰一楼:一片废墟。
“栀离先生,我真佩服你。”
在他身旁,梅花鹿忽然开口,她的嗓音很空灵,像银勺敲击玉盏,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先生逗老鼠,先生制造这么大的混乱……”
“也是厉害。”
在这一刻,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古怪的协议。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霉味和新鲜出炉血液的腥味。
确认过眼神,是一样的谜语人。
青年短促地笑了,笑得很自然,笑得很好看,眼眸弯弯,薄唇轻勾。
“谢谢夸奖。”
其实,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在为了欢乐制造混乱这方面——谢谢你的夸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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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狼守护的城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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