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魏家小院上，各房才穿戴整齐出了屋门。
昨日吃完晚食，秦舒雨便告知了众人今日要去王秀才家道歉的事，所以他们难得睡了个好觉。
洗漱完毕，吃过朝食，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家门，直往村东口去。
魏大富背着竹筐，里面装着大母鸡，魏大宝和魏二宝分别拿着一个竹篮，装着二十个鸡蛋和两斤红糖。
一家九口人，秦舒雨走在最前面，很难不引起村民的注意，毕竟，在村里能全家出动的指不定是什么大事。
所以，有些人也不忙着下地干活去了，有热闹看，还是魏家的热闹，这时候不看岂不是亏大了。
秦舒雨自然也看到了好多村民跟着他们，也由着他们去，毕竟，也是该改改自己在清水村的形象了。
不消一刻钟，一家人就到了王秀才家。
村民们窃窃私语，不外乎当年魏家与王家的那些事，又联想到最近村中的风言风语，也都震惊这秦氏竟然真让俩孙子去念书。
魏大宝上前敲了敲门：“老师，奶带我们来登门道歉，还请老师开门！”
众人听闻此瞬间哗然，原以为这一家人是去拜师的，没想到竟是来道歉的。
“这可是有只大母鸡，还有这么多鸡蛋呢。”
“也不知道另一个包裹里是什么，看来是真心道歉的。”
“他们这是发财了吗？怎么这么多东西。”
人群中有惊讶的声音也有嫉妒的声音，但是并不妨碍魏家一家人的心情，都在等待着大门打开。
嘎吱——门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是王秀才与陈秋月的孩子，王知童，那个险些早产的孩子。
如今倒也长得健康，面色红润有光泽，个头也不矮，显然是被细心养大的。
“大宝哥哥，你们快进来吧！”
王知童很喜欢魏大宝，之前她摔伤时是魏大宝背她回的家，还一直安慰她不要害怕。
她从自己爹娘得知魏大宝要来家里念书，早就在家翘首以盼了。
魏大宝笑着点点头，转身来到秦舒雨身边：“奶，我们进去吧。”
秦舒雨轻声嗯了一声，带着魏家人走进了王家小院。
院中子坐着三个人，中间是王秀才的老娘，窦氏，两边坐着王秀才和陈秋月。
秦舒雨顶着窦氏那似杀人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老姐姐，今日我是来登门道歉的，以前我做了些荒唐事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我都不会还手。”
窦氏冷笑出声：“你既然知道你做了荒唐事，怎么还敢来我家的！”
秦舒雨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当年原身不仅撕了不少书还差点害陈秋月早产，做了这些事的原身不仅不忏悔，还咒骂起了王家，简直嚣张恶毒至极！
即便王秀才和陈秋月心胸宽阔不计较，那也只是对魏大宝来说，对上自己，那还是有疙瘩的。
而窦氏更甚，因为王秀才是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原身撕的书里面有一半是她用血汗钱买来的。
如此，如何不让窦氏恨极自己。
秦舒雨都觉得这窦氏还能让她进门已经非常有涵养了，不然换别人，早兜头打上去了。
而且那时候是王秀才主动带魏大宝念书，如今风水轮流转，是魏家求着王家读书识字。
她心里忍不住骂娘，原身，看你干得好事！
这个回旋镖，真真是疼啊！
秦舒雨心思百转千回，这事虽不好做，但如今能进王家门，只要自己诚心诚意就还有机会。
她正了正神色，收起了笑容，语气异常严肃：“老姐姐，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也愿意补偿对你们的伤害，只要你说，我必义不容辞！若我食言就让我口生脓疮，日日疼痛不得安宁！”
站在秦舒雨身后的魏家一家人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老太太愿意为了他们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还如此不争气，心里都充满了愧疚。
一旁的魏有才则握紧了拳头，死命地按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心，若不是自家老娘严令他惹事，他早就憋不住了。
围在王家的村民在听到秦舒雨发誓时都到吸一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说话，暗暗腹诽这秦氏真是大变样了。
秦舒雨见窦氏不信，又举起右手做起誓状：“若你不信，我愿意发毒誓！如果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就下十八层……”
“够了！”
窦氏严厉呵止，她站起身走到秦舒雨面前，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到心虚与胆怯，但是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想看到的，只看到一双坚定的眼神。
“你若真想补偿，以后就别来了，我不想看到你，”窦氏冷哼了一声：“不过，其他人可以。”
说完，窦氏便转身回了屋。
秦舒雨在听到窦氏说不许来王家时不禁有些灰心，听到后面一句话时欣喜溢满整个胸腔。
果然，窦氏还是心软了。
果然，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因为在这贫苦的山村里，大家都相信着誓言会被天上的神佛所听见，所以都不敢且不会轻易发誓，尤其是毒誓！更是不敢碰不敢听，生怕沾上一点以后会倒霉。
王秀才和陈秋月站起身，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此前也劝过窦氏，本来已经说好了，没想到还是闹了这一遭，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魏家一家人赶忙上前围在老太太身边，眼眶都有些红，纷纷说着自己以后要好好干活，绝不拖累老太太。
村民们也都心惊于秦舒雨不仅敢发誓，还敢发毒誓，也都默默闭上嘴不敢调侃。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秦舒雨，嘴角一勾，心里欢呼雀跃，真是朴实善良的人啊，自己都没报身份证号呢，名字都没说，怎么可能毒到自己的呢，危言耸听！
“秦大婶，你们坐吧，”陈秋月温柔的嗓音打破了院中的沉重：“都坐下吧，有事慢慢说就好。”
秦舒雨看向陈秋月，谦意一笑：“秋月，以前的事对不住，如果以后有需要大婶的地方，我一定帮，你们千万不要对大婶客气！”
陈秋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真诚几分：“多谢秦大婶，秋月知道了。”
院中的凳子并不多，也就够几个人坐着。
魏大富将大母鸡抓出放在桌子边，以免脏了桌子，魏大宝和二宝则将手中的鸡蛋和红糖放在桌子上便退了下去。
“这也太破费了，秦大婶，您拿回去吧。”
陈秋月看到这么多东西吓了一跳，魏家有多贫苦，她是知道的，而且这还是上门道歉的礼，还不是拜师礼。
秦舒雨则摇摇头，声音温和：“不多不多，这都是应该的，这些年来，大婶一直想和你们道歉的，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今日来，我是做足了诚意的，你们不收下，我这些小辈都不答应。”
似是回应秦舒雨的话，魏家众人都点点头。
陈秋月还想说些什么，王秀才拍了拍她的手：“月娘，就听秦大婶的吧。”
“好吧，”陈秋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给你们倒茶水。”
“娘，我帮你！”
王知童声音清脆好听，抓紧陈秋月的手一起进了屋。
门外的人见没热闹看，也都散了场去干活了。
王秀才口才很好，说话也风趣，陈秋月温柔似水，甚是体贴，很快就让大家忘记了不愉快的事。
秦舒雨拿出一包松子糖给王知童：“这是童童吧，可认识什么字？读过什么书？”
王知童接过松子糖，大声说道：“娘亲教我千字文，爹爹教我三字经，我已经认识好多好多字了！”
说着王知童还比划了一个大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陈秋月拍了拍女儿的头，谦虚道：“也就跟着我们识了几个字罢了。”
秦舒雨看着明媚阳光的王知童，又想起黑黑瘦瘦，不甚自信的大妞，心里有点难受。
她委婉开口：“秋月，大婶可否求你一件事？”
“秦大婶，什么求不求的，若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秦舒雨向大妞招了招手，大妞愣了一下随即走过去蹲在地上。
她拉着大妞的手试探道：“家中两个小子都有书读，老婆子不忍心大妞一辈子蹉跎在地里，秋月，你可愿收学生？大宝是她哥哥，哥哥不笨，那她也聪明着呢。”
陈秋月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她看了眼大妞又看向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丈夫勾起的嘴角，她忍不住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疼得王秀才差点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秦大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实在才疏学浅，教不了大妞。”
“秋月你放心，老婆子我只是想大妞能认字就好，不用读那么多，束脩的话和大宝他们一样，你可愿意？”
陈秋月想拒绝的手一顿，她看向蹲在地上的大妞，犹豫了，虽说教这些字并不难，但她并没有教学生的经验。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大妞满脸希冀地看向陈秋月，双手紧紧收拢，手心因激动冒出细密地汗水。
“秦大婶，对不起，我……”
“我们收了！”
王秀才高声开口，他拍了拍伸向自己腰间的手：“秦大婶，月娘虽说没有教书育人过，但教大妞识些字也是够的，只是以后如何，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够了，够了，这就足够了，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秦舒雨扯了扯大妞的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老师。”
大妞张张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结结巴巴地喊了句老师便红了整张脸。
陈秋月看到大妞如此，也明白秦大婶为何坚持自己做大妞的老师。
她看着大妞那双渴望念书的眼睛，便想到了自己女儿求知若渴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到反应过来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秦舒雨心头大定，总算也让大妞有个老师了，这一趟，来得值！
陈秋月：你是不是想要束脩才答应的！
王秀才：冤枉啊！我是看你教童童很开心的样子，觉得你做女夫子也是使得的！
陈秋月：真的？
王秀才：真的，比真金还真（滑跪）
——
感觉自己节奏还行，但是进度有点慢，我都有些怀疑这60万能不能写完一篇故事了。
感觉自己在往群像写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闪光点，有自己的高光。
人的一辈子这么长，怎么可能用一本书就能写完呢！
突然有点忧郁了，总感觉写不完，写不满他们璀璨又短暂的一生。
果然，人生总是不完美的，有留白才给人很多遐想空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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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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