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川发起了高热,伴随着抽搐的现象,直到三天后风暴停歇,他才稳定下来。
蓝致羽捏了捏眉心,方才合上眼,床榻上的人一声咳嗽,她几乎是反射性地睁眼,带着她不自知的欣喜:“国师大人,你醒了?”
白满川的声带如同划得疮痍的录音带:“咳咳……几日了?”
蓝致羽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三日有余,太后的棺椁停着还未下葬。”
白满川一怔,撑着床支撑架翻身下床,却猛然一滑,整个人裹着被褥砸在地上,宛如一只无助的布偶熊。
家丁听到屋内的响动,慌忙推门而入:“大人!”
“你架他的手,扶着就好。”蓝致羽慌忙弯下腰要去抱他,触碰他时却发现他的身体僵硬无比。
白满川抬手挡了她的手。
他怎么突然就闹起了脾气?
“地上凉,乖。”碍于他是个伤者,蓝致羽想着情有可原,便再次伸手穿过他的肩,“到床上来,知道你对宫里的事情着急,但也不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蓝致羽。”他忽而沉声叫她的全名,“我站不起来了。”
蓝致羽雷劈似的愣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十分滑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头脑和身子皆是麻的。
“你说什么……你站不起来了?”她喃喃地重复一遍,“站不起来……了。”
她几乎是疯魔地往门外跑去,恰巧林太医来给白满川换药,她脸色煞白,断断续续将方才的事情复述一遍。
然林太医早就预料到此情景,他与看待其他患者并无二致地翻看白满川的小腿,抬手曲指敲了敲白满川的膝盖。
林太医道:“那毒箭射进他膝盖骨附近,毒性蔓延,或会有一段时间无法站立行走,我已有开了药,按时内服外敷,假以时日便能恢复。”
白满川被家丁扶着坐起,也是学着太医的样子敲了遍腿:“毫无知觉。”
蓝致羽看在眼里,心中酸涩。
“擦擦,这一脸斑驳。”林太医递过来一块帕子,“他会恢复,只不过需要时间,我下午让人送一把木轮椅,便能方便些。”
“谢过林太医。”白满川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林太医惶恐,巴不得赶紧离开:“道什么谢?当年下官流离失所,是大人收留的我。”
白满川道:“太后当真救不得了?”
林太医点头:“一箭穿喉。”
林太医斜眼来看她,她识相地要离开,却让白满川冷声叫住:“此箭本是朝你去的,你此番收拾了就要走?”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暗骂阴湿男,回眸时给予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我是给你烧药去。”
“本官腿脚不便,你需时刻守着。”白满川见她犹豫纠结至极,轻飘飘地冷笑,再度强调,“本官的腿是……”
“我清楚了!”蓝致羽小声跺脚,气鼓鼓地来到白满川身边,忽而抵住他的肩往后一推,“你倒是睡下,那么多话。”
白满川在她欺身而来时,抵着床铺的手掌心一滑,整个人后仰,让靠枕抵住了肩颈。
“哎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林太医匆忙后退,企图瞬移逃离主战场,“下官先走,姑娘您请便!”
他刚迈出门槛又匆匆折返,面露尴尬叮嘱道:“那种事……目前大人应该……不能……且……不能。”
说完,门被重重合上。
一片落叶被带着轻飘飘落在房内。
蓝致羽与白满川面面相觑,她回味着林太医的话,忽而脸色涨红,一阵爆笑!
“哈哈哈白大人哎,”蓝致羽倚着柱子,“林太医两个不能,应当不是同一意思罢。”
白满川的头发垂下,细碎发丝遮住他的黑瞳,他的手紧握成拳:“滚过来。”
“我不。”蓝致羽本又想作妖,但听他语气不善,还是小心翼翼挪了过去,他猛地抬手,将她一捞!
他掐着她的腰,指腹摩挲着她的腰侧软肉,带起痒意:“不能?试试便知。”
她跨坐在他身上,避开他的伤处,在他的腿上磨了磨:“当真没有知觉?”
白满川在被窝里捂了三天,身上药味的苦涩和檀香混合,轻飘飘萦绕在她周围,她揽住他的肩,凑近他的肩窝嗅了嗅。
她盯着松垮里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不受控地凑上前去,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如愿感受到皮肤相贴的凉意。
她闷闷道:“白大人,你身上好香。”
白满川颈动脉跳了跳,肩颈肌肉抽搐。
她抬手寸寸抚摸凸起的青筋,滑到锁骨处时,后脖颈叫人拎猫仔似的拎住了。
白满川将她的命门拿捏,虽说力道不大,但也只好顺势后仰,同时手还不老实地扑棱,换来白满川看待顽童似的无奈眼神。
他淡道:“如此顽劣还想当府内主母,怕不是做了青天白日梦。”
她朝他咧了个笑:“你这样腿不能行,还不能那啥,本女子已不想当府内主母,只想远走高飞。”
“你!”白满川又咳了一声,红飞到眼角去,显得更为狠厉,又揽过她的腰,将她调了个方向,她也只好顺势躺下,听他的胸腔共鸣。
“睡觉。”他厉声道。
他的体温比以往的要凉,与她炙热的身子相碰,她当他的暖炉,他当她的空调。
倒是符合秋天各穿各的特性。
她虫子一般在他怀里蛄蛹,他的指尖一下一下沿着她的背沟往下滑,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睡了这么久,是不是睡不着?”
他冠冕堂皇“嗯”了一声。
她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然后你再问我,我回答,不可隐瞒,如何?”
白满川道:“不要。”
蓝致羽无声扯了扯嘴角,道:“那不行,那我问你两个问题,然后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你身上什么不是我给你的,你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这敢情无法选中的?
“要问便问。”白满川戳穿她的心思,“不必弯弯绕绕。”
“这叫情/趣,懂不懂?”蓝致羽道,“呆板。”
呆板国师不言,只一味地掐她的腰。
蓝致羽道:“当时空吾山祭典,你的命盘是不是遭人动了手脚了?”
白满川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丞相那晚命人来取的便是此物。”白满川不屑道,“愚蠢,风水堪舆之术,命盘不过锦上添花罢。”
“其实你早知道有台风……风暴,是吗?”
“是。”
“算出来的?”
“是。”
“可你未和我讲,养殖场现已经毁损,一年之内我没办法再建一个了。”
白满川万没想到弯弯绕绕,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思忖片刻,承诺道:“此举乃无奈之举,明日即可有结果,到时你要什么,我皆会加倍偿还。”
*
次日,清晨。
“满川——”门口忽而传来一声嚎啕,“你怎么瘫了啊!”
门被推开,陆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滑跪扑倒在白满川床榻前,伸手要去掀被褥,登时被白满川眼疾手快,簒住了手腕。
陆大人真是个活宝。
“暂时罢了,不是就此残了。”白满川叹道,“你去坐着,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蓝致羽贴心地将椅子推给陆晚丞。
白满川道:“丞相那边如何了?”
陆晚丞警惕地扫了她一眼,她坦荡地朝他耸了耸肩。
“丞相亲自去到养殖场,想去偷报告,”陆晚丞得意地笑,“让我的人堵住,现在囚在坐忘牢里了。”
“哦——”蓝致羽方才意识到他们设的局,“莫非那丞相早就看中了我那方小小的养殖场?所以你们联合着蹲守。”
她咬着下唇:“原来你们全都知道,就我一个人勤勤恳恳去经营,让你们做局?”
“这不是怕你知道就不干了么?”陆晚丞冠冕堂皇,“要想鱼儿上钩,那还是得有足够的实力,姑娘你瞧,这不就是你实力的体现。”
“那晚丞相换走我的命盘,我当时就将风暴的信息通过命盘提醒过丞相,”白满川同样坦然,“他这条老狐狸,借着太后的势力,早就盯着你那蒸蒸日上的养殖场。”
“等等,”蓝致羽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你们说丞相通敌叛国,那为何蛮子还会置太后于死地?”
“那就得问问薛大人了。”陆晚丞似是想到令人发笑之事,忽而压着嘴角,“听说他亲自上阵,贴着假胡子四处当说客,把敌军唬得团团转。”
白满川拍了拍被褥,企图引起两人注意:“行了,开张时日定下了么?”
“元旦。”陆晚丞道,“递了请帖给李大诗人了。”
“开张?”蓝致羽眼睛发亮,联想到中秋夜宴后,有人曾经像白满川出售过地皮,“你们瞒着我,给我盘了间铺子么?”
“是他,没有‘我们’,我只是替他做事。”陆晚丞指了指国师大人,说得头头是道,“姑娘,你看他多好,说要补偿你,给你盘了城东地势最好的地皮,给你做酒楼用。虽然他腿不能行,但你可不能用完就扔。”
蓝致羽指了指自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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