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怔住了，他看了看正准备抱猫的季青岁，“和我一起？”
季青岁抱着还在屋外待着的猫走进来，“不乐意吗？”
陆泽走近一步，“乐意，季老师怎么来的？”
“打滴滴。”季青岁将猫毛上的雪花拍下去，他想了想笑着说：“不如陆先生带我回去？这样的天，还在郊区不容易打到车。”
三年以来陆泽第一次可以靠近一个人，可以听到“一起”这个词，莫名的热腾腾的气息顺着蔓延到头脑，他揉了揉太阳穴，“当然好，我带你一起。”
季青岁笑了笑，“陆先生好人。”
陆泽没回答，他蹲下身和季青岁一起抱小猫回去，但刚放下猫咪，它就凶狠地轻声呵了陆泽一声跑到季青岁身旁。
季青岁拍拍猫头，“坏猫，不要凶人。”
习惯被猫这样对待的陆泽蹲在季青岁身旁，他看着季青岁一点点将猫粮倒在猫碗里。
然后季青岁站起身，“我记得以前有给他们准备过猫窝，让我找找。”
陆泽见季青岁离开，他凑近正在吃猫粮的小猫，小心翼翼地点了点猫的毛，小猫瞬间察觉到，它迅速用爪子拍人。
陆泽料到会这样，他迅速将手缩了过来。
季青岁这时候也找到了以前的猫窝，是在庙里的角落里放的，他抖了抖灰尘将垫子扯出来，灰尘让季青岁咳了一声，“去年放的垫子，已经这么脏了。”
陆泽看过去，他还能看出来这个垫子以前的颜色，是个耐脏的黑色，“这个不能用了。”
季青岁看看喵呜叫着吃猫粮的猫，“那怎么办，我只带了猫粮。”
陆泽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头看猫，“我带来了一个猫屋。”
季青岁“啊”了一声，“陆先生真是爱猫人士啊。”
陆泽无奈地笑了笑，“那也没办法，再爱猫猫也不喜欢我。”
说完陆泽就走出庙，土路前放着一个包裹，他背着包裹走过来，“我专门准备的。”
包裹里什么都有，一个可以压缩起来的猫窝，一大袋猫粮，还有零零散散的猫条，夹缝里还有猫罐头，这倒显得季青岁不是那么体贴了。
“本来是想着临走时准备好的，就放在外面了。”陆泽翻出来猫窝，他三两下将猫窝搭好，这个四四方方的毫无美感的木盒子出现了。
季青岁差点没笑出来，这样这个冷脸的长发美男手上拿着一个奇丑无比的木盒子，这实在是太怪了。
陆泽看出季青岁表情有些奇怪，一双看上去凌厉的眼睛微微弯着，他抿嘴有些不解，“怎么了？”
季青岁终于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他指着这个猫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泽有些恼怒，“这是我自己做的。”他将木盒子放下去，转过头不管弯着腰狂笑的季青岁。
季青岁喘着气，他挪到陆泽旁边，他拍了拍陆泽的肩，“看上去质量很好。”
陆泽也快三十了，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他点点头，“我专门买的木头，当然质量好。”
“猫猫会喜欢的。”季青岁肯定地说。
陆泽也这样觉得，他眯了眯眼。
猫窝是季青岁安排的位置，他把这个方盒子放在了不透风的位置，对照着庙的位置，即使是塌了，这里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陆泽将猫碗放进猫窝里，猫咪就是不愿意钻进去。
季青岁站在猫窝面前，那几只猫才慢悠悠地跑过去，猫窝里准备的有垫子，它们窝在里面也算得上舒适。
陆泽看着认真摆弄猫窝的季青岁，他眼垂下来看上去格外温和，像是初见时那副样子，他突然问：“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季老师？”
季青岁将垫子摆好，又拍了拍猫头，“我过年是绝对不会过来的，陆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过年才过来。”毕竟他怕平常碰到其他人。
“那怪不得呢。”季青岁站起身又拍拍这个丑木屋，“好孩子。”
真是喜欢端着老师架子，陆泽笑了一声，“现在回去吗？”
季青岁戳着猫窝里面的猫，“走！”
陆泽将所有猫粮安置好，又开了罐猫罐头，季青岁负责喂，很快他们就决定回去。
屋外还下着雨，雪花裹着雨刚落到地面就化成水，庙前面的水泥还勉强能走，但前面的土路泥泞的难走。
陆泽戴着外套上的帽子走在季青岁前面引路，季青岁没帽子，他也不想淋湿头发，于是他就将棉袄褪下来盖在头上，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于是就低头盯着陆泽的鞋子。
陆泽也不想踩脏自己的鞋，他大跨步找落脚点，这就苦了跟在后面的季青岁了，他跟着陆泽，走一步跳一步，偏偏陆泽也不回头看看他现在有多么难走。
跳了一段路，他们终于走上去一条看似不错的路，因为周围都是杂草没有路，过来的陆泽就将杂草踩在脚下走过去。
而现在他们出去也同样踩着杂草，季青岁终于能松一口气，他不用再去看前面陆泽的脚步，从棉袄里伸出头看外面。
脚下是湿漉漉的柔软感觉，季青岁偏偏忘了这种路是最滑的，他在不看路的时候瞬间脚一滑，向旁边倾倒。
陆泽离他很远，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扶住陆泽避免自己摔倒。
陆泽听见了后面的□□倒地的声音，他转过头有些慌乱，“你怎么样？”
季青岁的棉袄落在远处的泥土上，他里面穿着的毛衣也因为现在躺在地面上染上污渍。
他“嘶”了一声，冲着面上紧张却不敢靠近的陆泽说：“只顾着看旁边了，没注意脚，这草也太滑了。”
陆泽安下心，他怕的就是自己会害到季青岁，他这才敢走到季青岁身旁，拿起落在泥土上的衣服。
季青岁已经撑着地站起来了，只不过他的衣服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他跳到杂草上，杂草发出“噗叽”的一声。
陆泽将衣服递给季青岁，“都要全脏了。”
季青岁接过外套，这时候他就不在乎什么头发淋湿了，他摸了摸头，“头上有泥没？”
陆泽沉默半晌似乎在仔细看季青岁的头，“有。”说完他就靠近季青岁，挑出一根发丝，轻轻将上面的泥土捏下来。
他们身高相当，季青岁只能低着头接受陆泽的触碰。
这样的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季青岁头一次，他喉结滚动试图缓解自己的心慌，“好了没。”
陆泽毫无知觉地将泥土放在手上让他看，“一大片。”
季青岁撇撇嘴，“真难看。”
陆泽提醒季青岁，“季老师，这是你头上的。”说完他还坏心思地补充一句，“还有很多小泥点。”
季青岁烦躁地甩甩头，“停，不讲了。”
陆泽笑了笑，“走吧？”
季青岁踩踩脚下的杂草，“走走走，别走那么快，摔倒了都扶不住人。”
“啊。”陆泽反应过来，“习惯了，没有照顾到你，对不起。”
季青岁戳戳陆泽的后背，“向前走吧陆先生。”
两人磕磕绊绊来到路口上，湿漉漉的水泥路看上去格外动人，陆泽再不想被弄脏鞋子都没办法。
一路下来，季青岁全身都是泥点，陆泽的裤脚和鞋上都是泥土。
陆泽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
季青岁倒开始踟蹰了，他看着这明显价值不菲的车，“要不我自己回去？”
“这个车没那么娇气。”
“得。”季青岁也不再犹豫直接坐到副驾驶。
刚坐下他就喟叹一声，“这就是豪车吗？”
陆泽开动车子算是回应季青岁的话。
陆泽开车很慢，季青岁权当是因为车太贵了不敢乱开。
一路走到正经的油柏路季青岁听见一只认真开车的陆泽说：“我知道你有让陆许安在你那儿吃饭，谢谢。”
季青岁能看出来陆泽很在意陆许安，但他不明白的就是，既然在乎为什么又不付诸行动，他看了一眼陆泽，而后收回视线，“应该的，老师嘛。”
他还是没问出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车辆先到的是陆泽的家，陆泽将车停在停车场，“我下去换衣服，你要跟我上楼吗？”
季青岁摆摆手，“不了吧，我在车上等你。”
陆泽没强求，他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里反射出的自己，他此时正抿着嘴，明显是不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不开心？陆泽其实是知道，因为他真的很孤独，他想要有一个人可以坦然地走到自己的屋子里，无论是做什么都好，说说话。
说话就好。
听着电梯“叮”的一声响，陆泽看着十二层的数字，按上了关门，这么长时间了，他就想和别人说说话怎么了？
季青岁在车上等着陆泽下楼，但还没开始等一会儿就看见远处走来的陆泽，他的鞋上还有裤脚还是泥点，大步朝着他走去。
陆泽打开车门，“季老师要不跟我上楼吧，我现在都走路不好受了，你现在肯定也是，行吗？”
季青岁靠在座椅上看陆泽，他走路走得急，现在还在喘气，脸上不再是那副冷淡样子，他笑了一声，“那就拜托陆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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