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就是看老套的祝词，校长站在话筒前拿着稿子说话。
无非是那几样话，季青岁没有多听几句，他开始寻找陆许安的位置。
陆许安还在那里坐着，季青岁扯了扯陆泽的衣服，“这边。”
陆泽顺着季青岁的视线看过去，陆许安乖巧地听着校长讲话，旁边的苗苗很不老实地去勾陆许安的手指，这样一来两人就偷偷玩了起来。
说是在玩，两个孩子也很有警惕的动作很轻，还四处看有没有老师的身影。
陆泽没忍住笑了笑，这样活泼的陆许安很少见，他也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他还是不敢多看，陆泽移开了视线开始认真地听校长讲话。
季青岁看得分明，陆泽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地瞄陆许安。怎么莫名地觉得陆泽有些害怕？季青岁勾了勾陆泽的衣袖，侧过头在陆泽耳边说：“这么认真吗？”
看着校长的陆泽转过头学着季青岁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你不是说我是好孩子吗？”
季青岁勾了勾唇，真幼稚。
校长讲完之后就是班主任的表演，季青岁远远地看着谭欣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朝一群老师走过去。
季青岁知道他们要表演的是什么，教师的歌曲《做老师真好》，想着谭欣生无可恋的脸就觉得有些好笑。
“下个节目是教师表演？”
季青岁点点头，“很精彩。”
陆泽看出了季青岁眼里划过的狡黠，他反过来勾了勾季青岁的衣角。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讲话，班主任们也陆续进入后台。
季青岁看到后面的方程换了个位子，他站在他们原来藏身的地方，是那个二楼的通口。
季青岁心下一动，他转过头道：“跟我去个地方？”
“导游带我去哪儿，我当然跟着。”
季青岁扯着陆泽沿着大堂的侧边走着，路上免不了遇见一些老师，季青岁笑笑示意后就带着陆泽快步走过去。
方程远远地就看见季青岁的身影，他等季青岁过来后拿着薯片，“吃吗？”
季青岁觉得有些好笑，他摆摆手，“我的啤酒呢？”
方程指着地面，“这儿。”
季青岁拿起一罐啤酒，“我准备上楼看看。”
陆泽在旁边只当自己也是个老师，他悠哉地站在那儿看台上。
方程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泽，他小声说：“刚才一个领导看见这个门开着，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他就走了，感觉是不让人进去。”
季青岁一愣，台上的班主任们整齐地站成三排，一个话筒放在他们身前。
节目要开始了，季青岁笑了一声，“管他呢，我上去了。”
方程点点头，接着伸出一个大拇指。
陆泽没有异议他跟着季青岁上楼。
铁门嘎吱作响，季青岁钻了进去，楼梯上布满灰尘，但看上去还是有人打扫过的，面前的空地上有一片的干净。
季青岁走一步荡出一层的灰，他被呛得咳了一声，走到中间层，他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因为上面的楼梯看上去很脏，“如果上面没办法呆，我们就下去？”
陆泽笑了笑，“就当是探险了。”
探险这两个字让季青岁安心了一分，两人又走了一层。
楼上只有一方位置，上面两排的位置是实木的桌子，这些桌子被固定在地面根本移不走。
桌子有一排是干净的，栏杆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季青岁踏上前一步，“快过来。”
陆泽走到季青岁身旁。
这个位置不愧是谭欣说的好位置，一眼就能看清楼下的场景，连舞台都恰到好处地能看清全部。
季青岁在上面转了一圈，后面除了楼梯还有一个通道，他推开一看就看见了楼顶的平台，“陆泽。”
陆泽听见后走过去，“这里还有个平台。”
他们走了两步过去看，但身后的音乐响起来了。
是一个熟悉的前奏，季青岁也不想出去看了，他扯住陆泽去看舞台，一路上还抿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陆泽看清了季青岁的表情，他没懂所谓的笑点是什么，静静看着楼下的表演。
教师们左右摇晃起来，他们跟着节奏开始唱歌。
“做老师真好，做老师真好。”
“青春的心陪我到老。”
……
季青岁趴在栏杆上还是笑了出来，他找着谭欣，看着一本正经她的样子脸上笑意更深了。
两人靠得很近，季青岁笑着颤抖的身子靠在陆泽身上，陆泽也莫名笑了一声。
一首结束季青岁转头问：“怎么样？”
陆泽认真点头，“不错。”
季青岁知道陆泽不知道好笑的点在哪儿，他趴在栏杆上唱到：“做老师真好，做老师真好。”
陆泽将手臂搭在季青岁肩上，季青岁意识到这样亲密的姿势也没动，自顾自地哼着歌。
接下来就是诗朗诵，主持人在舞台上播报。
季青岁轻声说：“是许安的演讲。”
陆泽正色地看向舞台，神态竟然有些紧张。
“许安演讲你紧张什么？”
陆泽没有否认，“上次见她表演还是在幼儿园，我也不知道紧张什么。”
陆泽的手臂还放在他的肩上，季青岁觉得肩膀疼，他推了推陆泽的手臂。
陆泽放下手臂靠在栏杆上看着陆许安上台。
陆许安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头上的马尾一跳一跳，看起来格外可爱，她站在话筒前，主持人帮她调整了话筒就下去了。
陆许安是学生代表，演讲的东西是她自己写的鼓励学生的文章。
这还是学校第一次让这么小的孩子上台演讲，一般都是六年级的学生，他觉得可能是为了鼓励台下的学生吧。
陆许安的稿子明显带着稚气，语句有些是老师修改过的，由这样的孩子讲出来却有激励的意味。
陆泽攥住了栏杆。
稿子不长，陆许安很快就结束了演讲，这场演讲堪称完美。
“许安厉害。”季青岁出口。
陆泽许久没有缓过神，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季青岁看着陆许安从后台坐回位置，苗苗笑着拍拍陆许安的胳膊，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小声说什么。
“陆许安长大了。”陆泽轻声说，似是感慨，但季青岁却听出了遗憾。
季青岁不知道说什么，楼下的陆许安不再和苗苗说话，她转而看向自己的手表。
季青岁意识到什么，他突然说：“你要和许安联系吗？”
陆泽顿了顿一个“好”字哽在喉咙吐不出来，许久他才道：“算了。”
“那我来联系，你们只看一眼。”季青岁让陆泽看着自己，他做出抬头的动作，“就这样一抬头就能看见了。”
陆泽没说话。
季青岁已经打通了电话。
电话滴滴响了两声，季青岁看见陆许安有动作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发去信息，“往上看。”
陆泽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他是想和陆许安接触的，如果能够见面……这已经是他不能再想下去的了。
陆许安低下头看手表，旁边的苗苗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苗苗也凑过去看，两个小女孩儿商量半天一起抬头。
猛然看见陆许安神色鲜明的表情，还是让陆泽的心猛地跳动了，他不由喘了一口气，伸出头去自己看自己的女儿。
陆许安控制不住站了起来，她张了张嘴，但还是控住了情绪坐了下去。
季青岁看见了苗苗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样子，陆许安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升腾起来的复杂情感包裹着季青岁，他拍了拍陆泽的后腰做安慰。
陆泽一直没缓过神。
楼下转着巡逻的领导看见了两个小女孩的动作，他皱着眉走过去。
两个女孩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不敢再抬头去看。
这领导教训完学生后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他们来不及躲避就被抓了个正着。
领导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他指着楼上的季青岁，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就要往楼上去。
陆许安趁机看了一眼楼上，陆泽犹豫着挥挥手。
季青岁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所知道的唯一通道被领导堵着，还有一个楼顶在旁边。
季青岁看着楼下越来越近的领导，他抓起陆泽的手就跑了起来。
灰尘荡地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季青岁没有停住脚步，陆泽也反过来抓住季青岁的手。
两人双手相握冲下楼下，走到楼下后门口没有见人，季青岁看见对面的角落，谭欣和方程在偷偷吃着零食。
他指了指快要走过来的领导，扯着陆泽继续跑。
远处两人看见领导连忙就零食放了起来，摆出老师架子。
侧门还是敞开着，季青岁跑了出去，光线不再是昏黄，是属于阳光的白色。
季青岁时不时地会锻炼，充满精力地往前扯着陆泽，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时候的他也被追过，不过那时候是逃课和打架。
他们穿过楼层来到学校最远处的竹林旁。
季青岁还在喘气，缓过来后他扶着墙笑出声来，他弯起眼看向陆泽，“陆同学，我们今天逃课了。”
陆泽也被吓得喘着气，他靠在季青岁扶着的墙上，“现在是坏孩子了吗？”
“太坏了。”季青岁又笑了一声，他转过身用另一只手支在陆泽身边。
陆泽弯着腰喘气，而季青岁低着头看他，这样的动作竟然像是偶像剧的壁咚。
顿时他们视线对上，同时察觉了不对劲。
季青岁耳尖通红地放开手站好。
竹林哗啦作响，扰得人头疼，但季青岁觉得更加嘈杂的还是自己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别的。
陆泽缓过来看向季青岁，“季同学还要继续逃课吗？”
季青岁拍了拍胸膛，让自己缓过来，他挑了挑眉，“当然，我们出去吧。”
他们一起走出了校门，学校门口停的都是车辆，季青岁看了眼时间，“我们去美食街逛逛？”
“听你的。”
美食街上的商铺很多，还有一些摊子没有开始摆出来，季青岁边走边说：“晚上这里就是夜市。”
陆泽有些好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季青岁停下脚步，“我去买个冰激凌，你要吗？”
“要，逃课了就要吃些平时没有吃的。”
季青岁买了两个冰激凌递给陆泽，他们并排站在路边吃冰激凌。
季青岁漫不经心说：“我高中时候就是这样，可能只是因为想吃冰激凌就逃课。”
陆泽停下动作看过去，“季老师？”现在这个沉稳的男人根本不像是会做这样事的人，照他来看，季青岁在上学时应该是那种温和的学霸。
季青岁挑挑眉，“觉得不可思议？”他得意地继续说：“我那时候是混混，没夸大，染着黄毛，还有那个时候时髦的长发，到处找场子打架。”
陆泽嘴里的寒意让他吐出一口气，“没看出季老师还是这样的孩子，不乖。”
季青岁不置可否，“乖”这个字放在他的身上总是不符合的。
季青岁看出来陆泽对陆许安深沉的感情，他不明白也就自然问了出来，“那为什么不去见见许安呢？”
陆泽深深地看了一眼季青岁。
季青岁好像觉得陆泽眼下的红痣更显眼了，他站起来笑了笑扯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泽拉住季青岁的衣角，“等等我。”
两人没有离得太远，但季青岁还是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陆泽身旁。
听见陆泽出口：“青岁，我好倒霉的。”
一点都不正式的话说出来倒像是开玩笑，但季青岁知道这不是，他又靠近了陆泽一步。
两人的肩紧紧并着，陆泽继续说：“倒霉会传染的。”
季青岁脱口而出，“那怎么和我在一起？”
陆泽走了一步，和季青岁面对面，“你不一样的。”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陆泽没有说出这句过于肉麻的话。
如果是别的人听见这样不着调的话第一反应会是，别开玩笑了，但现在陆泽面前的是季青岁。
季青岁遇见的稀奇事不多，他算是一个，陆泽算是一个。
他直接接受了这个奇怪得不能再奇怪的，像是玩笑一样的话。
季青岁想起来了之前总是和他待在一起的陆泽，还有第一次见面就奇怪的倒霉的陆泽。
“那许安我们待在一起呢？”
陆泽顿住了，他开玩笑地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是觉得季青岁不会信。
但偏偏季青岁就是信了，走了许多路，过了无数的桥，太多的泥泞和翻涌，面前的人随口的话让陆泽难以忽视心中奔涌的情感。
陆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想法，不去思考什么喜欢不喜欢，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像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陆泽笑了笑，他靠在季青岁的肩膀，“你真奇怪。”
季青岁深深地看了陆泽一眼，他看出了陆泽站在的情绪不对，拍了拍陆泽的背。
周边的摊子开始动起来，铁架搭了起来，指间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陆泽站直身子，看着季青岁的眼睛回答了刚才他的问题，“我们在一起没问题的。”
“那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当然是你要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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