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钦之看老E在展览柜前踌躇了一会儿，拉柜门的手微微颤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带回来了什么古怪的技能。
她回忆起在集市上众多的悬浮炮矩阵里，她看上的那款确实足够古怪，别的矩阵每一个最小元件都只有昆虫大小，她带回来的这款每个最小元件都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
集市上，卖东西的老者都说不出着套矩阵原来的作用，只说是旧帝国的遗产。但柳钦之知道，这东西设计之初肯定不是用来打蚊子的就是了。
她把怀中的天鹅放到地上，让老E让开，自己伸手去拉展览柜的大门。
柳钦之也看见了那玻璃柜上的白色蒸汽，正伴随着柜子内的那东西呼吸一般的起伏出现又消失。
她鼓起勇气终于拉开柜门——
紧接着，一团肉……它它它跳了出来！
【提示：[恒星冠冕] 道具已移除】
【技能：意念激流已经消失】
下一秒，那一团红红白白的肉，准确地说是柔软又新鲜的像是刚从谁的脑子里掏出来的肉跳到柳钦之的肩膀上，然后开口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样嘀咕起来：
“喜欢……嗝……喜欢！！”
柳钦之到时还镇定，抛开事实不谈，她还挺镇定的——抛开那团温暖的、像是人体组织某一部分但她又说不清楚的肉跳到了她肩上，然后疯狂地蹭她脖子的……肉不谈。
老E则没那么震惊了，他从虚空中顺出一把长剑，高高举过头顶。
“老E！！你会砍到我的！冷静！！”
老E眼里有着灭虫队员的疯狂目光，注视着柳钦之脖子上那团东西。
下一秒，利刃斩下！
“不是，老E，你直接跳劈我算了……这样我死的痛快一点。”
柳钦之因为肩和脖颈的连接处多了一团东西，转动脖子调整视线的目光难以移动，但她还是用自己毕生所学躲闪着老E的攻击。
“我有分寸，老板，你站着别动，这东西太邪性了，它必须被清除！”
“你拿剑抡我我怎么可能站着不动啊！！”
“你冷静，它没把我怎么样！”
柳钦之又低头闪过一次攻击，动作的时候还把之前打牌的那张桌子推倒了，桌子上放着的许多老E之前对外通讯用的胶囊和信件还有两顶一大一小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
柳钦之还没来得及捡就通过大理石地面的影子，看到老E停下了攻击动作，似乎是想要和她好好协商的样子。
“它都开始吸食你的血液了还没把你怎么样？”
“听我的，站着别动，我一下就把它拍死。”
老E皱了皱眉，他发现柳钦之对于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柳钦之也低头，趴在地上，借着黑色大理石那格地面更加清晰的反光，看到自己的脖颈间果然有血液从那团肉和她脖子接触的部分流淌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柳钦之想到了蚂蟥，在潮湿的热带地区作战的时候，那种会吸血的小东西总是在战士们埋伏的时候就偷偷通过水体接近他们的皮肤。
吸血的过程不会有一丝痛苦，因为那小玩意儿会一边吸血一遍释放类似麻醉剂的化学物质，像所有的吸血动物一样。
怪不得她没有一点一点感觉。
柳钦之试探性地捂住了正在淌血的地方，当她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在眼前摊开手心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受了不小的冲击。
“是绿的……”
在她的这个世界的这个身体里，流淌的并非现实世界的红色的血液，而是绿色的液体。
就和那颗正顾自地在玻璃罐里跳动的半机械心一样。
“我帮你吧。”
一旁的老E有些着急地说着。
“咱能把剑先收起来再说嘛？”
柳钦之看到自己被绿色的血震撼的整个过程，老E的反应都非常正常，就好像在这个世界，绿色的血本应如此一样。
她瞬间联想到老E当时起誓的时候那句古怪的誓言。
铜血之舌。
她当时完全没有联想到这一点，毕竟罐子里的溶液是带一点荧光的绿色。
柳钦之知道世界上是有真正的“铜血”的，一些海洋动物的蓝血就是因为其用铜离子而非铁离子携带运输氧气，所以呈现的蓝色。
可这绿色的液体又是什么鬼……
感觉好奇怪……
柳钦之任由手中的绿色的多少有些粘稠的液体从自己手指的缝隙中淌到地面上，换用另一只手把正扒在自己的脖子上吸血的那团肉生生扯下去。
就在那东西脱离她的瞬间，她得到了提示。
【恭喜！升级已完成！】
【道具:[恒星冠冕]已升级】
【目前等级:[LV7]】
柳钦之看着在地上左右蠕动，一边蠕动一边大呼“饱了，喜欢！”的离谱肉团，气不打一处来。
这玩意儿就真吸她血上位！
字面意是吧。
眼看柳钦之把吸血的肉团扔到地上，老E想帮她止血，却意识到屋子里没有足够的纱布，他用剑划开自己的衣摆，把那布料递给柳钦之止血。
柳钦之说谢谢，伸手就要接，结果抬头的瞬间正好目光和老E的腰齐平。
……
风景绝佳。
“不是，咱就不能在不那么限制级的地方弄一块儿布吗？”
老E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没见过？”
柳钦之简直想要翻一个白眼，被老E从地上掺起来，下一秒，大鹅和肉团都叽叽歪歪地往她退上蹭。
柳钦之拍了拍大鹅的脑袋，然后踢开肉团。
“你这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家伙！”
肉团好像能听明白她的话，委委屈屈地咕哝一声。
柳钦之这才允许它一蹭一蹭地跑过来，和她的脚腕贴贴，然后趁那玩意儿戒备程度很低的当口，一把抓起肉团猛然塞回到柜子里，把柜门紧紧关上了。
【物品：[恒星冠冕] 已获得】
柳钦之看着玻璃的那团肉，心想这小东西长得也太别致了，她原本以为有着这么炫酷的道具名称，它或许是个闪闪发光的王冠之类的。
没想到这么……其貌不扬。
她又扭头看了看脚边正在撒娇，在猛禽和萌禽之间摇摆不定的红雨隼号，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捅了什么异形窝，这些东西都是机械体！
只不过是自我意识进化程度更低级的机械体。
如果把他们俩和老E放在一条坐标轴上，那老E肯定在自我意志演进的最右边，在现实世界的人类看起来就最智能。
而在雾铸之地，他不仅能拥有一个更加精致的实体，还是一个拟人的实体，这个实体还能按照意愿活动。
至于红雨隼号和浮游炮矩阵肉团的情况就稍微棘手了一点。
它们一个实体更正常，但不会说人话，另一个人人话略微流利一点，但过于没有人形。
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情况，以柳钦之现在对于机械体的认识还不能完全理解。
柜子里，那团肉委屈地想撞出来，却被门顶住，只能徒劳地在门里乱跳。
“你，老实点。”
柳钦之隔着柜子玻璃和那团肉交涉。
“你刚刚没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吸血，虽然没多大的事情，但是终归没有经过我允许，罚在柜子里面壁思过，直到我听到你说出一句完整的人话才能出来。”
老E被柳钦之的当机立断和那肉团的荒唐举动震撼了一小下，心想她当班主任一定是一把好手，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柳钦之是在给那东西下套。
那团肉，它根本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啊！
果不其然，听了柳钦之的命令，柜子里传来了咿唔唔咿的可怜声音。
“呜……不会……不会……出去……！”
柳钦之则毫不在意它的话，手上紧了紧刚刚老E递过来的“纱布”，扭头对他交代自己可以出门了。
“你真的没事吗？”
老E关切地问道。
柳钦之摇头。
“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我们快点吧。”
她这么说完，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没有停止，雨声中再次回响起对她名字的呼唤，听起来又像是歌声又像是诅咒：
“来……”
老E从桌子上拿起那两顶大小不一，制式却基本相同的黑色软呢帽子，一顶给柳钦之扣上，一顶自己戴，然后站在了那扇虽然已经被清理得赶紧，但是还是因为掉漆略显老旧的门上。
老E的手握在黄铜的门把手上，一切蓄势待发，他最后交代柳钦之一番话：
“今天的拜访我事先已经替你做好了准备，我们要去一户人家，他们家里有一个病重了的机械体，我们直接过去坐蒸汽轨道车过去，这样路上可以降低惹上麻烦的几率。”
“我明白了。”
柳钦之往前走了一步。
但老E没有拧开门把手，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忘了交代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出去之后，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是谁。”
“你叫R-12，是一台一直服务于私人游艇飞船上的拟人机械体，只服役了二十年就被放在仓库忘了拿出来，你之前的工作是负责船上的娱乐，对于战争你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你唯一和大家不同的地方在于祛除黑雾病的特殊能力。”
“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是R-12，服役了二十年，是一台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娱乐型机械体，一直在一艘私人游艇上工作，对于战争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柳钦之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地复述着，然后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是，什么战争啊？”
老E看着她有些茫然的表情，露出一脸骄傲。
“我真是天才，你这个对战争一无所知的身份简直真得不能再真了，都不用演的。”
柳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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