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拱桥上立着两道华贵身影。皓祯一袭锦袍,腰间蹀躞带上悬着的龙纹玉佩在灯火下泛着莹润光泽。他正俯身为锦欢调整鬓边步摇,修长手指在珠翠间穿梭,时不时抬眼扫视人群,那些看似寻常的商贩、游人,实则是他精心布置的暗卫。
香漓一眼便瞧见了桥上的二人,兴奋地挥手示意。锦欢眉眼含笑,同样抬手回应,示意她赶快过来。四人碰面后,一番庄重的行礼过后,便沿着熙熙攘攘的街市一同漫步。
烛夜不动声色地走到香漓身旁,看似随意地指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以密声传音道:“你瞧,这鱼龙舞灯的机关,运用的是《墨子》中记载的……”
香漓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喜地传音回应:“是连环枢轴吗?我在天宫时曾见过类似的构造。”
烛夜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制模型:“这是工部新研制的,带回去玩吧。”
“哇!多谢!” 香漓双眼放光,小心翼翼地接过模型,轻轻放入随身小包里。
这两人看似未发一言,但君溟站在一旁,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锦欢清脆的呼唤声,香漓闻声,朝烛夜笑了笑,快步回到锦欢身边。
“公主殿下,先生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香漓啃着刚买来的煎饼,好奇问道。
“有你在,还怕完不成?”锦欢笑着回应,手中还拿着刚买的绿豆糕。两个姑娘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自然都交给跟在身后的两位男子拿着。
“我可不会再帮您了,公主还是自食其力吧。”
“瞧你这小气样,本公主平日里,可曾亏待过你?”锦欢说着,又塞给香漓一块绿豆糕。
“好吧好吧。”香漓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得到香漓应允后,锦欢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
香漓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和君溟,有进展吗?”
锦欢一脸疑惑,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这不是关心战况嘛。”香漓心虚地笑了笑。
锦欢朝身后瞥了一眼君溟,偏过头,差点笑出声。
“你呀,真是缺根筋。”锦欢摇摇头,“明知必输的棋局,我何必自讨没趣。”
看来锦欢对君溟,已然没了那份心思。虽说她俩本就未曾真正竞争过,但香漓心中,还是五味杂陈。当初,她本想诱惑君溟,好为自己给天宫打掩护。可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愈发不愿这么做了。
罢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香漓抛开杂乱思绪,转过头,调侃起锦欢:“嗯?你下棋输了?”
锦欢拉过她的手,笑着说:“进展到咱俩手挽手逛街啦!君溟就喜欢我这种棋艺精湛的,你还差得远呢!”
“我也不差啊!我既漂亮又可爱,而且还年轻……”
两个姑娘有说有笑,走在前面。可后面的两个男子,气氛就没那么融洽了。
“君溟,不如咱俩公平竞争?”皓祯挑了挑眉,脸上挂着坏笑。
君溟微微一怔,神色淡然道:“在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过也是,咱俩本就难以公平竞争。”皓祯点点头,“或许下辈子,你才有机会吧。”
皓祯将他和君溟手中的物件,都丢给一旁的护卫,右手搭上君溟的肩膀,“虽说你不理解,但我挺同情你的。”说着,又看向前方的香漓,摇摇头,“你怎么会看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片子?”
君溟也看向皓祯,眉头微皱,冷冷道:“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别这么冷淡嘛。”皓祯拍了拍他的背,“咱们相识已久,完全可以友好相处。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兄弟,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在下不敢当。”
“既然是好兄弟,我就给你个忠告。”皓祯神色一正,“千万别陷得太深。或许我不一定能赢,但你必定会输。”
君溟不太明白他这番话的深意,心想,这或许是他的示威之词,又或许他知晓什么,才如此笃定,香漓不会与自己心意相通。
“皇兄!”锦欢在前方一家铺子前喊道,“银两不够了!”
“来了来了。”皓祯快步走上前去,锦欢将一支簪子别在头上,似在询问他好不好看。
香漓也走向另一家铺子,她对发饰胭脂兴趣寥寥,那些新奇有趣的玩具,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君溟走到她身旁,递上一串糖葫芦。
“去放花灯吧。”说着,他拿起香漓手中的花灯,“就咱俩。”
“不叫他们一起?”
“嗯。”
“这样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有人拿糖葫芦诱惑你,你就会被拐跑吗?”
香漓眨了眨眼,好像确实说过这话。
君溟牵起她的手,柔声道:“走吧。”
“哦。”
河畔,万千花灯顺流而下。君溟凝视着手中莲花灯,烛火在他眸中跳动。他忽然想起那年上元夜,十岁的香漓把偷来的供果塞给他:“吃了神仙的东西,你许的愿望就能成真。”
许愿是向谁许呢?香漓自己本就是神仙,用花灯许愿,怕是没什么用。
香漓看向君溟,只见他闭上双眼,神色虔诚地许下心愿,随后,轻轻将花灯放入水中。她也跟着把自己的花灯放下。
“君溟,你许的什么愿?”香漓凑过来,发间桂花香混着糖霜甜味。
君溟望着她映满灯火的眼眸,喉结微动。他怎能说,那年至今,年年都是同一个愿望。
河中花灯的微光,映照在香漓脸上,让她愈发明艳动人。君溟别开视线,淡淡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香漓不再多问,愣愣地盯着湖面上闪烁的灯光。
“香漓,你没有愿望吗?”
“有。”香漓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落寞,“我也有想实现的愿望,可似乎已经晚了。”
君溟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微微靠近,轻声道:“或许你跟我讲讲,我能帮你实现。”
“你这小子,刚刚还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呢。”香漓转身往回走,“走吧,去别处逛逛。”
两人又回到热闹的街道,香漓眼尖,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君溟,你看前面那人,像不像大哥?”
慕裕弘在一家店铺门口来回踱步,却迟迟不进去。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家布庄,许多妇人小姐正在挑选布匹,慕裕弘站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难不成大哥真有心上人了?”香漓摸着下巴,一脸好奇。君溟若有所思地看着慕裕弘,只见他表情时而焦虑,时而兴奋,视线紧紧盯着妇人们手中的布匹。
“我们走吧。”君溟拉着香漓往回走,“快到和二姐约定的时间了。”
“我们不去和大哥打个招呼?”
“你想搅扰大哥的幽会?”
香漓连忙摇头,“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两人边逛边找,没花太多时间,香漓凭借敏锐的五感,很快找到了慕娇莹。君溟只需跟在她身后,他知道,香漓总有办法轻松找到想找的人。
曾经,他也让香漓教自己这门法术,香漓却一本正经地说:“修行之路漫长,此等法术,还需你自己勤加修炼,方能参透。”
虽说他隐隐觉得香漓没说实话,可自己的法术,确实没经过系统学习。再加上香漓实在不擅长教人,他也只能自己摸索。
慕娇莹与贺泊南依依不舍地告别,三人一同登上马车,踏上归途。马车上,慕娇莹还沉浸在今晚的甜蜜之中,眉眼间尽是笑意。
“二姐,你当初还说要嫁入贵族呢。”香漓打趣道。
慕娇莹皱了皱眉,嗔怪道:“孩童时的话,你居然还记着。”
她又轻柔地抚摸腰间玉佩,眉眼间满是惆怅,“现实往往与计划相悖,尤其是感情,更是难以控制。”
香漓歪着头,似懂非懂。君溟原本闭目养神,此时缓缓睁开眼,说道:“应该是叔母的要求吧。”
慕娇莹低下头,捏着裙摆,算是默认了。
“叔母不会同意的。”君溟看向窗外,贺泊南的身影还隐隐可见。
“我知道。”慕娇莹取下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
香漓也跟着皱眉,看来叔母不满意贺泊南的家世,况且他还是文婧那边的人。叔母可是二姐的娘亲,在二姐心中,地位肯定比表哥更重。那二姐为何还要做违背她意愿的事呢?虽说叔母平时爱慕虚荣,但肯定不会害二姐呀。
香漓凑到慕娇莹面前,问道:“二姐,你喜欢表哥哪点?”
慕娇莹脸颊微红,半掩着脸,羞涩道:“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他的字写得好看吧。”
贺泊南为人忠厚老实,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当初,他收到慕娇莹送的玉簪,觉得太过贵重,很是为难。第二天,他本想归还,却已不见慕娇莹的踪影。可他竟一路追到京城,托慕府侍卫,将玉簪和一封信转交给慕娇莹。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心意已领,无需多谢,玉簪与你十分相称。”
慕娇莹收到信后,一时不知所措。本不该再继续联系,可她莫名不想就此断了缘分。又不知该找谁商量,便去问了她那正在园中打盹的五妹。
“既然他衣服破了,你回赠一件如何?”
慕娇莹点点头,觉得送衣裳不算逾矩。可当她把衣裳寄过去没几天,竟又被退了回来,附信写道:“日常劳作,衣衫易脏,无甚机会穿上此等衣物,多谢好意。”
慕娇莹苦恼不已,又去问了正在武场练剑的四弟。
“送什么都会被退回来。”
“那……那我……”慕娇莹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
“听说叔父次月要去桃花镇商谈。”君溟熟练地挥舞着木剑,“去见他吧。”
从那以后,慕娇莹和贺泊南开始书信往来,关系渐渐熟络。两年后,贺泊南来到京城,在一家医馆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药理知识。
慕娇莹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常常偷偷出门与他见面,两人的感情,也在相处中悄然升温。
其实,香漓也曾问过贺泊南同样的问题:慕娇莹性格骄纵,不好相处。有一次约好见面,自己只是晚了半刻钟,就被慕娇莹瞪了一路。他到底看上她哪点?
贺泊南微笑着说:“有次我迟到了一个时辰,她却还笑意盈盈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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