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抱着文件夹跟在年卯川身后,他看着远处还在绽放的烟花,突然开口:
"老板,徐周鹤搞这么浪漫的烟花秀,那你以后不得搞个更盛大的?"
年卯川正在查看平板上新项目的进度报表,闻言,抬起头。
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倒像在深潭中投入了星火。
"盛大?"他轻笑一声,将平板递给柳星,"樊珞低调的很。"
“我去,珞珞,烟花上热搜了!”
“国内热搜第十!”
樊珞顿时警觉起来,“画面里能看到我们吗?”
“不能,是在别的地方拍的。”
樊珞松了口气,她不会入镜就行。
“谁发上去的?”
“不是我们剧组的。”明钰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路人。”
“如果他还没反应过来,你赶紧去撤一下热搜。”
“为什么?”
明钰不太懂这其中的奥秘。
“《暗堡》在这里拍戏又不是秘密。如果被扒出来是徐周鹤干的,你猜民众会怎么想?”
“呃……不环保?还是浪费钱?”
“再猜猜。”
明钰摇头,她想不出来了。
“那,你觉得外界会怎样猜测他放烟花的目的?”樊珞又提醒她。
“庆祝杀青?”
“哪有剧组杀青这么高调的。”
明钰点点头,也是。
没一会,她突然尖叫一声,“啊——”
“当时杀青宴上算得上女明星的只有我啊!”
放烟花的时候徐周鹤还站在她们旁边。如果有别的剧组人员泄露视频的话,舆论肯定会猜测是不是“为博美人一笑”。
她才不想和徐周鹤传绯闻。
明钰立马拿出手机开始找公关。她得趁其他小花反应过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也同时给徐周鹤发了好几条信息。
徐周鹤很久都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别的事情。
但还好,明钰合作的公关团队很靠谱,半个多小时后就收到了“已处理”的回复。
再打开热搜,确实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他软件呢?”
明钰检查了一下,都没有。
“现在应该没事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得多注意点。”
樊珞全程没有看手机,因为她手机里没这些软件。
“不管了,搞定了就行,珞珞,过来看我的伴手礼。”
明钰从床上蹦起身,把柜子里的箱子拖出来。动作间衣袖滑上去,露出左手腕处的结痂。
“明钰。”
樊珞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明钰有点懵,“怎么了?”
但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把袖子扯回去,将结痂挡住。
晚了,她的手臂已经被樊珞握住,“这是你自己咬的吗?”
明钰默了默,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怎么了?”
“是生病了吗?”
樊珞有些担忧地问道。
明钰将手抽了回去,摆头,“我没生病。”
“那你为什么咬那么重?”
“就这一次。”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你当我偶尔发一次疯。”
“我们去看看医生好吗?”
明钰的手撑在箱子顶上,“伴手礼你还看不看?”
“程医生也在伦敦,我们明天去看看她吧。”樊珞的语气不容置疑。
“唉,随你。”
樊珞蹲下身子,主动把箱子顶部掀开,“来,看看有——”
“怎么那么多年卯川的签名?”
明钰表示无语,谁知道你来一趟片场就不喜欢他了。
“要丢掉吗?”
她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上面写着洒脱有力的几个字:
同春,观春,莫仰春
照片内容恰好就是今天拍摄的那个窗户,白色的纱帘飘起,外面是郁郁葱葱的绿,浅黄的太阳光打下来,生机勃勃。
“这句话是你想的吗?”
真漂亮。
“不是,我给年卯川的那句话是上半句,叫‘知我旧往,同我仰春’。”
年卯川的字很好看,是很标准的行楷。许是临摹的同一个书法家,和樊珞的字很像,只是细节处有些不同。
樊珞反复看着手里这张拍立得照片,又问,“后半句他改成什么样了?”
“我忘了……本来第二天是要写下半句的,结果我被别的文案吸引了。”
那估计没机会知道下半句了,樊珞也不再好奇,顺手将那张照片叠回去。
明钰又给她展示了其他礼物,几乎全是私人订制的。
私定雨伞,私定瓷具,私定香水……
樊珞了解这些品牌,“真会挑,都卡在两个月内的工期。”
“厉害吧?”
“厉害。”
“那还不亲我一口?”明钰顶了顶唇,指着自己脸颊。
和以往一样,樊珞抱了她一下,“谢谢小钰!”
明钰早预料到樊珞的反应了,并不算很失望,但和下午对比起来,那就有点过于残忍了。
“那你怎么主动亲年卯川?”
眼前忽然闪过那双漆黑的眼瞳,樊珞沉思,“可能是拍戏氛围到了吧?”
“但我现在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
“说话说一半,喜欢装神秘。”樊珞摇头,“我不喜欢这种。”
明钰仔细观察樊珞的表情,末了,低下头去整理被两人弄乱的礼物箱。
“不管他了,反正也就萍水相逢,不必在意。”樊珞道。
“好巧,又遇见了。”
随意逛到一家市中心的奢店,恰巧碰到年卯川也在里面购物。
他手里正拿着昨天下午的樊珞同款羊绒披肩,看见她们俩的表情也很惊讶。
“挺好看的,给我姐也买几件。”他笑了笑,打破尴尬,“两位女士还有别的款式推荐吗?”
“都挺好看的,建议你全部买了,好搭衣服。”明钰调侃道。
“这样托运有些麻烦,不过确实是很好的建议。”年卯川朝她们点头,随即转换成英文跟店员交流。
“他在用英文叽里咕噜什么?”
樊珞笑,“他说店里的所有围巾款式都来一件,不要太复杂的包装,到时候要托运。”
“让他装,到时候补税补死他。”明钰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他也没办法呀,你要这样说,他不全部买下不来台。”
“你怎么替他说话。”
樊珞立马抿上嘴,很快又好奇问:“他不是帮你写了很多To签吗?”
“你不喜欢他,我就不喜……”
“嘘……”樊珞轻声提醒,年卯川朝两人走过来了。
他隔着两个柜台,朝两人颔首道别,说晚上剧组专机见。
眼瞳依旧被深沉的黑挡住,看不清情绪。
年卯川走后,两人在店里随便逛了逛,没有看见很喜欢的,便打算换下一间店。
“那有个画展。”
明钰眼尖,看见了街尾的海报,“春天”主题的画展。
“珞珞,我有些想去……”
明钰也不清楚樊珞现在对画画是什么态度,樊珞已经特别特别多年没拿起过画笔了。
樊珞想起年卯川那句话。
她犹豫一会,然后揽起明钰的手,“走,去看看别人眼里的春天。”
美术馆临街那面是整面的玻璃墙,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布局。
樊珞先是看到了百无聊赖的柳助理,他在跟她们打招呼。
脚步继续往前,她看见了年卯川。
他还是穿着昨天的黑色高领长袖,背对着外面,认真观察着面前那副悬高的油画。
一副春天的画作。
美术馆里的灯光很暗,所有白炽的光都在引导人们将视线集中在画作上。
砰——
樊珞手里的礼盒应声落地。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同时响起。
“珞珞!”
樊珞猛地推开美术馆的玻璃门。
一只粗壮的树干悬于水上。
顶上那些舒展的树杈,清晰地将黑褐色的影子倒影下来,如同根茎般,在波动的水面上蜿蜒向前。
而在枝叶间的白花,或成簇静静栖息在枝头,又或在蓝绿交织的水纹中慢慢飘落。
梦幻似春雪降临。
颜料刻画出来的静谧场景,此时正在异国美术馆里闪出星星点点朦胧的光。
十二年前已经被烧毁的画作,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樊珞冲到那幅高高悬着的油画前,她难以抑制地大喘着气,在画作右下角颤抖着反复确认。
虽然她以前惯用的署名标记已经被杂乱的珍珠白颜料盖住,但当初作画时无意间留下的笔误在告诉她,
这就是她自己的画。
它没有被烧。
面前又浮现出那场大火的场景。
她明明是亲眼看着这副画被大火吞噬的,可为什么?
好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实的,樊珞伸出手,往前探去——
“请勿触碰!”
樊珞被重重吓了一跳,她将双手抱回胸前,弓着身子,无助地往后退去。
一支有力的臂膀忽然挡在她的身后,
“后面也有画,小心。”
她的脊背完全拱起,上下起伏,低声笑起来。
“呵……”
林素初,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钰终于收拾好那片狼藉,匆匆赶过来,一把揽住快要崩溃的樊珞,“怎么了?”
见有人护着樊珞,年卯川放心地收回手,侧头,低声吩咐起助理。
而后往前几步,再次靠近那幅画。
他仰着头,重新观察起画里画外的每一处细节。
那一处突兀的珍珠白粗糙,年卯川第一眼就看见了。
那是他在幼时见过千百万遍的标记,熟悉到能认出每一笔疯狂都落在何处。
又是些什么规律。
可他现在不能说。
“这副画是哪位作家提供的。”
樊珞强装镇定的嗓音响起。
“抱歉,客户说了匿名。”
“可以问问性别吗?”
“抱歉,这是客户的**。”
“是不是中国人?”
“我建议您只把欣赏留在画作上,我们不会透露客户信息的。”
“可以买下来吗?”
“不可以。”
“呵……”
她又笑起来,嗓音空得像没有云的阴天。
不用回头,不用更多细节,年卯川也能完全感受到她有多么崩溃。
就像他一样。
许久的缄默后,
“走吧,明钰。”
直到她走出美术馆,年卯川才敢回头看她一眼。
刚刚在奢店里从容的身影此时已是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连带着他攥紧的拳头,也开始急剧抖动。
两个小时后,负责人终于出现,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巨额支票,开口便道:“本馆作品不对外出售。”
“不必,”年卯川道,“我只是想看看背面。”
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那幅画拆下,给年卯川展示它的背面。
年卯川隔着负责人要求的距离,远远观察着。
美术馆提前闭馆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辆汽车驶过的声音。
柳星看不懂这背面有什么奥妙,只觉得老板的情绪越来越低。
年卯川的目光牢牢锁在画框的防潮背板上,却又有些无处落脚。
许久,他终于缓慢点头。
太晚了。
晚到他难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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