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服务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即将苏醒的野兽。苏泠将张猛记忆数据导入频谱分析仪时，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被火焰噪音撕裂成猩红的碎片。陆铮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半块已经发硬的压缩饼干——这是他们过去48小时里唯一的食物。
“第七次滤波了。”他把饼干放在苏泠手边，金属桌的凉意透过包装纸渗出来，“再这样下去你的神经会过载。”
苏泠没有抬头。她的指尖在触控板上飞舞，将频率范围锁定在30-88MHz的军用频段。父亲留下的频谱分析算法正在逐帧扫描记忆碎片，那些被火焰吞噬的毫秒级空白里，藏着她直觉中的关键线索。
“找到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当雨势最猛的时候，屏幕突然跳出一组规则的脉冲信号。像心脏在浓烟中微弱的跳动，频率稳定在43.72MHz，每0.3秒一次的间隔带着机械的精准。
“跳频技术，曼彻斯特编码。”苏泠调出解码器，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父亲实验室的旧密码，“是冷战时期北约的地堡通讯协议，周启明从哪里搞到的？”
陆铮的手机突然震动。陈国栋发来的卫星地图上，红色标记正闪烁在城市西北郊的废弃工业区。“那里是701工程遗址，”他放大地图，掩体群的轮廓在等高线中若隐若现，“冷战时期的地下防空网络，据说能抵御核弹打击。”
解码器发出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上的乱码逐渐重组为一组坐标：N39°54'26.7"，E116°23'45.9"。苏泠将坐标输入三维地形模型，地下掩体群的入口赫然出现在一片坍塌的炼钢厂废墟下——那里距离张猛牺牲的火灾现场，直线距离仅1.7公里。
“信号不是张猛的设备发出的。”苏泠突然按住暂停键，将波形图放大到极限，“看这里的相位偏移，是凶手身上的通讯器被张猛的消防头盔接收器意外捕捉到了。”她调出周启明的医疗档案，神经改造手术记录里夹着一张不起眼的附件：无痛者植入式通讯模块，工作频率43-45MHz。
陆铮的指关节在地图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701工程有三个主要入口，主通道被混凝土封死，通风管道直径不足50厘米，只有紧急逃生通道可能还能用。”他突然抬头，“但那里现在肯定布满陷阱，就像他在地下掩体设下的一样。”
苏泠没有回应。她正在解析信号的副载波，那里藏着更复杂的数据包。当屏幕上跳出“神经毒素生产进度：78%”的字样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周启明不仅在那里建立了据点，还在批量生产针对市政厅广场的神经武器。
“我们需要进去。”她将坐标和地形模型导入战术平板，白大褂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未愈的针孔，“不是作为闯入者，是作为‘同类’。”
陆铮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这一次，苏泠终于有了反应——不是疼痛，而是像触摸到烫手山芋般猛地抽回手。“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周启明在找‘容器’。”苏泠调出自己的神经图谱，与张猛记忆中凶手的波形图重叠，匹配度91%，“我的无痛特征比他的任何手下都更接近完美。如果我以‘新成员’的身份接近……”
“不行！”陆铮的吼声震落了天花板的灰尘，“你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苏泠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我已经是了。”她关掉屏幕，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在反光，“但至少，我还能选择做什么样的怪物。”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陆铮终于妥协，开始拆解诊所的监控设备。苏泠则将坐标输入战术平板，屏幕上，701工程的三维模型缓缓旋转，像一头蛰伏在地下的钢铁巨兽，正等待着它的猎物自投罗网。
“入口的密码，”苏泠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信号的最后一段编码，“是E=mc?。父亲的研究代号，也是周启明永远的执念。”
陆铮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苏泠苍白的侧脸，突然明白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用周启明最引以为傲的“进化”，来终结他一手创造的地狱。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诊所时，他们已经消失在通往701工程的密道入口。服务器屏幕上，坐标依然在闪烁，像一颗埋在城市心脏的定时炸弹，倒计时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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