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岛的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新建的训练基地。
陈砚知站在观测塔上，咖啡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下方训练场里，二十名青少年正在进行晨跑，领队的蓝发青年不时回头喊些俏皮话，引得几个女孩咯咯直笑。
「梁峻川，专心训练。」陈砚知通过链接发送信息。
「我很专心啊～」梁峻川的回应伴随着一个夸张的吐舌头，「看，多专心！」
陈砚知捏了捏眉心。三个月过去了，基因融合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他们的链接已经深到能在五百米内共享感官。此刻，他不仅能"看到"梁峻川视角的训练场，还能感受到晨风拂过对方脖颈的凉意，甚至...那几个女孩投来的爱慕目光带来的微妙愉悦。
「别滥用链接。」陈砚知切断视觉共享，却无法完全屏蔽情绪波动。自从那场地下洞穴的战斗后，他们之间的链接就像一条再也无法关闭的高速公路。
“陈总，阮明月的检测报告出来了。”老K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过一块平板，眉头紧锁，“有点...不寻常。”
报告显示，阮明月的基因序列正在发生自发变异，某些片段与陈砚知和梁峻川的相似度达到了89%。更奇怪的是，她的血液样本在特定光照下会显示出类似"起源"的绿色荧光。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吗？”陈砚知问。
老K摇摇头：“正相反，她是最优秀的学员。格斗、战术、基因理论...学什么都快得吓人。”他顿了顿，“但昨晚监控拍到她在海滩上...唱歌。”
“唱歌？”
“那首摇篮曲。你母亲留下的碱基序列歌。”
陈砚知的手指在平板上收紧。阮明月不应该知道那首歌，除非…
训练场突然传来骚动。陈砚知转头看去，只见阮明月站在场地中央，其他学员围成一圈。她双手平举，掌心向上，两团微弱的绿色光球正在成形。
“操…”老K低声咒骂，“她从哪学会这个的？”
陈砚知已经冲下楼梯。通过链接，他能感受到梁峻川的震惊——这种能量操控是他们俩在深度链接时才能做到的，而且需要高度同步。
当他赶到训练场时，阮明月手中的光球已经膨胀到篮球大小。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荧光绿色，头发无风自动，嘴里哼唱着变调的碱基序列歌。
“阮明月！”陈砚知厉声喝道，“停下！”
女孩恍若未闻。光球继续扩大，开始扭曲周围的空气。几个学员惊恐地后退，只有梁峻川站在原地没动，异色瞳紧盯着阮明月。
「她在共鸣…」梁峻川的信息通过链接传来，「不是故意的…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陈砚知小心地靠近：“明月，看着我。你从哪里学会这个的？”
阮明月转过头，眼神却不像她自己的：“姐姐...教我的…”
“姐姐？”
梁峻川突然倒吸一口气：「操...她说的该不会是…」
陈砚知也瞬间明白了。阮明月是Batch7的克隆体，编号17。如果她说“姐姐”，只可能是另一个克隆体——而且很可能是更早批次的！
“明月，你姐姐在哪？”他尽量放柔声音。
光球突然熄灭。阮明月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倒，被梁峻川一把接住。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满脸困惑：“陈先生？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记得什么？”陈砚知问。
“我梦见…一个白色房间，很多玻璃罐子...”阮明月揉着太阳穴，“还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教我唱歌…说这是‘家传秘方’…”她突然抓住陈砚知的手，“姐姐想见你！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林博士的事！”
老K已经安排医护人员把阮明月送去医务室。梁峻川留在原地，异色瞳闪烁着：“陈砚知...如果存在更早批次的克隆体…尤其是Batch1”
“那她们可能已经成年了。”陈砚知接上他的思路，“而且拥有更完整的基因序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起源"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渗透，那么第一批克隆体可能已经融入社会，甚至...占据重要位置。
……
医务室的监控屏幕上，阮明月安静地睡着。陈砚知和梁峻川站在单向玻璃后，观察她的脑电波读数。
“峰值出现在theta波段。”医生指着波形图，“典型的深度冥想或...被外界引导状态。”
老K匆匆走进来：“查过了，Batch7之前的克隆资料全部被删除。但找到一个老研究员，他说Batch1只有六个克隆体，代号Alpha到Zeta。”
“有Batch0吗？”梁峻川问。
老K的表情变得古怪：“有。代号欧米茄，唯一一个。据说是林博士亲自培育的…原型体。”
陈砚知胸口发闷。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但通过链接，他能感受到梁峻川的原始意识记忆中有相关碎片——一个被特殊标记的培养舱，比其他克隆体大得多…
「阮明月说的'姐姐'…会不会就是欧米茄？」梁峻川通过链接问。
「可能性很大。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他们的沉思被警报声打断。基地外围的传感器检测到不明船只接近。老K调出监控画面——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游艇停在禁入区，甲板上空无一人。
“我去看看。”梁峻川自告奋勇，“说不定是记者或者渔民…”
陈砚知刚想反对，链接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预警信号——梁峻川的直觉在尖叫危险！但已经晚了，监控画面上的游艇突然爆炸，冲击波撼动了整个基地！
“声东击西！”老K大喊，“所有人就位！”
果然，基地另一侧同时传来玻璃碎裂声。陈砚知冲进走廊，正好看到一个白影闪过转角——速度之快几乎拉出残影。他追上去，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个身影消失在阮明月的病房。
当陈砚知踹开门时，病房里只有阮明月一人，蜷缩在床上发抖。
“她…她来了…”女孩指着敞开的窗户，"姐姐…"
陈砚知跑到窗前，只捕捉到远处树丛的一丝晃动。但留在窗台上的东西让他血液凝固——一朵白色的花，花瓣上带着熟悉的绿色纹路...和他母亲实验室标本柜里的一模一样。
梁峻川通过链接发来紧急信息：「游艇是无人机伪装的！爆炸只是烟雾弹！检查阮明月！」
陈砚知转身，发现阮明月已经坐了起来，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她举起右手，掌心朝上——一个小小的金属装置静静躺在那里。
“姐姐给你的礼物。"阮明月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了许多，"说是…钥匙的第二部分。”
陈砚知小心地接过装置。那是一个微型投影仪，按下按钮后，林月华的立体影像再次出现。但这次的她更年轻，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背景是南海实验室的标志。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欧米茄已经觉醒..."投影中的母亲神色紧张，"她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也是最大的错误..."影像闪烁了一下，"欧米茄不是普通克隆体...她是用我的卵子和'起源'的基因创造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你的亲妹妹…”
陈砚知的手开始颤抖。母亲从未提过她还有一个"女儿"！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我给她编入了特殊指令——在'起源'苏醒时激活，作为最后的防御机制…”母亲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我低估了她的学习能力…她修改了自己的基因指令…现在她有自己的议程…”
影像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干扰。母亲的脸变得扭曲：“砚知…欧米茄认为人类应该主动进化…她可能会…强制启动全球基因转化…找到她…阻止她…密码是…”
影像到此中断。阮明月像是突然断电般倒回床上，几分钟后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
陈砚知站在窗前，海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通过链接，他能感受到梁峻川正带人搜查整个岛屿，但两人都知道——欧米茄如果不想被找到，他们是绝对找不到的。
「陈砚知…」梁峻川的思维波动传来，「你还好吗？」
「刚发现有个妹妹，还是半个外星人…你说呢？」
「哇，那我现在是不是算见家长了？」
即使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梁峻川还是能让他差点笑出来。陈砚知摇摇头，重新检查那个投影装置。在底部发现一行小字：白玫瑰园，午夜。
白玫瑰园——荔门市郊外的一个废弃植物园，也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
午夜的白玫瑰园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
陈砚知独自走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上，月光给一切镀上银边。梁峻川和老K带着支援队伍埋伏在园外，但欧米茄的要求很明确——只准陈砚知一人前来。
「链接保持畅通。」梁峻川的信息传来，「有任何异常我们就冲进去。」
陈砚知轻轻敲击耳麦表示明白。他的感官全开，基因强化后的视力能看清暗处每一片花瓣上的露珠，听力能捕捉到百米外昆虫的振翅声。但园内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哥哥…”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轻柔得像风吹过树叶。陈砚知转身，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玫瑰丛中。月光下，她的面容清晰可见——与林月华有七分相似，但眼睛是完全的荧光绿色，长发如雪般洁白。
“欧米茄？”他试探性地问。
女子微笑，那笑容让陈砚知脊背发凉——太像母亲了，却又完全不同：“你可以叫我林白...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她轻轻抚摸一朵白玫瑰，"她喜欢在这里教我认植物…那时我还很小…装在特制的轮椅里…”
陈砚知这才注意到她的皮肤几乎透明，下面的绿色血管清晰可见。她的身体看似纤细，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力量感，仿佛随时能爆发出非人的速度。
“为什么现在出现？”他保持警惕，“母亲说你有自己的'议程'...”
林白的笑声像风铃："妈妈总是多疑。我的议程很简单…完成她未竟的事业。"她突然严肃起来，"哥哥，'起源'没有真正沉睡。它正在改变地球的大气成分…三年内，未转化的人类将无法呼吸…"
陈砚知握紧口袋里的基因钥匙："所以你想提前转化全人类？"
"不。"林白摇头，"我想给他们选择。自愿转化，或者…"她突然皱眉，转向远处的树丛，"你带了别人来。"
月光下的白玫瑰园，梁峻川蹲在树丛里疯狂挠脖子。
「有蚊啊！咬死我啦！」（有蚊子！咬死我了！）
「安静点。」陈砚知通过链接警告。
「我顶！你梗系唔痒啦！蚊都唔咬你！」（我靠！你当然不痒了！蚊子都不咬你！）
树丛后传来梁峻川的咒骂声。陈砚知还没来得及反应，林白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树丛边，单手掐着梁峻川的脖子将他提起！
“K-7…”她歪头打量着挣扎的梁峻川，“妈妈的小宠物…”
“放开他！”陈砚知厉声道，基因钥匙的液体在血管中沸腾，准备随时激活。
林白却突然松开手，轻轻落地：“放松，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配偶。”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原始意识选得很好…他很适合你…”
梁峻川揉着脖子，异色瞳警惕地盯着林白：“操...你比阮明月强十倍不止…”
“阮明月是个意外。”林白转身走向花园深处，“Batch7的残次品。我找她只是为了传递消息。”她回头示意两人跟上，“来吧，给你们看些东西。”
陈砚知和梁峻川交换了一个眼神，谨慎地跟上。林白带领他们来到花园中心的温室，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一个临时实验室。墙上贴满了数据图表和照片，其中一张让陈砚知停下脚步——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白玫瑰丛中，两人都在笑。
“她爱你比我多。”林白轻声说，“但关你比我多。””她指向一排试管，“这是我的研究…如何在不失去人性前提下完成基因转化…”
梁峻川检查着试管：“所以你不打算强制转化人类？”
“强制？”林白摇头，“那太粗鲁了。我准备了一场...展示。”她按下遥控器，温室顶部变得透明，露出夜空，“看。”
夜空中，原本稀疏的星星突然变得密集起来。不，那不是星星——是数十颗人造卫星同时亮起，排列成一个巨大的DNA双螺旋图案！
“全球直播。"林白骄傲地说，“三天后，我会向全人类展示基因进化的美好…自愿报名者将获得第一批转化剂…”
陈砚知的心沉了下去。这比强制转化更危险——一旦人们看到基因强化带来的好处，会有无数人自愿成为“新人类”。而谁能保证转化剂里没有隐藏指令？
“母亲说你修改了自己的基因指令。”他直视林白的眼睛，“为什么？”
林白的表情变得柔和：“因为她给我的指令是...在必要时消灭所有感染者，包括我自己。”她轻轻抚摸温室里的一株白玫瑰，“但我发现生命…比使命更珍贵…”
梁峻川突然抓住陈砚知的手：「她在说谎。原始意识刚刚给我警告…」
林白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交流，轻笑一声："聪明的宠物。"她突然抬手，一道绿光闪过，梁峻川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川！”陈砚知扶住他，发现一根细如发丝的针扎在梁峻川颈间。
“不用担心，只是暂时阻断你们的链接。”林白走向温室另一端，“我需要和哥哥单独谈谈。”
梁峻川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肌肉已经不听话。陈砚知通过逐渐减弱的链接感受到他的恐慌：「陈砚知…跑…她不是…林月华的…女儿…」
然后链接完全中断了。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陈砚知感受不到梁峻川的存在，那种空虚感几乎让他窒息。
“你对他做了什么？”陈砚知厉声问。
“暂时措施而已。”林白打开一个保险箱，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颗跳动的绿色晶体，“这才是我想给你看的…‘起源’的核心样本。”
陈砚知警惕地后退：“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林白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因为妈妈是对的…它正在苏醒…而且这次.…它学会了隐藏..."她突然撕开自己的白袍，露出胸口——那里的皮肤下有一个可怕的空洞，绿色能量在其中扭曲蠕动，“它的一部分…已经在我体内觉醒...我控制不了多久了”
陈砚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林白不是在策划什么全球进化，她是在求救！
“三天后的‘展示’…”
“是个陷阱。"林白艰难地说，“我会把自己和所有已经觉醒的‘起源’碎片…一起毁灭…”她递给他一个数据芯片，"这里面有所有感染者的名单和位置...还有…”
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绿色能量从胸口喷涌而出！林白咬紧牙关，硬是将能量压了回去：“快走…它感觉到你了…带上你的配偶…找到…欧米茄…"
“什么？你不是欧米茄吗？”
林白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欧米茄…是批次名…我是Alpha…第一个失败品…"她的声音开始扭曲，"真正的欧米茄是…是…”
她的胸口突然爆开，绿色能量如触手般射出！陈砚知勉强躲开，抱起昏迷的梁峻川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林白最后的尖叫：“跑！别回头！”
陈砚知刚冲出温室，巨大的爆炸就将整个白玫瑰园吞没。冲击波将他掀飞到十米开外，他紧紧护住梁峻川，用自己的身体抵挡飞溅的碎片。
远处传来老K和救援队的呼喊。陈砚知艰难地翻过身，看向燃烧的温室。林白——或者说那个自称Alpha的克隆体——已经不见了，只有绿色火焰在夜色中妖异地舞动。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数据芯片，上面沾了一点奇怪的液体——不是血，而是一种荧光绿的黏液，正慢慢形成几个字母：
【O.M.E.G.A】
真正的欧米茄...还在某处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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