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沙坞的和室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老K脸上的伤疤在灯光下像一条蜈蚣,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他走向陈砚知时,右腿明显有些跛,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陈少爷,你父亲死前托我给你带句话。”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他说‘第七间密室的钥匙在怀表里’。”
陈砚知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前的怀表——父亲最后的遗物。他从未发现这枚怀表有什么钥匙。
温子谦突然上前一步:“够了!这些谜语游戏到此为止。”他亮出手铐,“陈砚知,你必须跟我们走。”
罗星野嗤笑一声:“温警官,不,应该叫你K-12?三年前你亲手把梁骁推下港口时,也是这副正义凛然的嘴脸。”
陈砚知猛地转头看向温子谦。他的助理——不,这个伪装成助理的警察——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
“罗星野,你涉嫌妨碍公务和包庇罪犯。"温子谦冷声道,"一起带走。”
榻上的梁峻川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陈砚知本能地想去查看,却被两个警察拦住。
“他需要医生!”陈砚知厉声道。
温子谦面无表情:“他是危险实验体,需要特殊处理。”他示意手下,“带走。”
“我看谁敢动他!”罗星野突然掀开外套下摆,抽出一把枪抵在温子谦后脑上,“让你的人退后,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局势瞬间紧张起来。警察们纷纷拔枪,但碍于温子谦被挟持,不敢轻举妄动。
陈砚知趁机挣脱束缚,冲到梁峻川身边。少年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隐约有绿色的血管浮现,像某种植物的根系。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抓住陈砚知的手腕,指甲再次开始变黑。
“药…药效过了…”梁峻川艰难地说着,嘴角渗出一丝暗绿色的液体,“陈砚知…跑…不要管我……”
温子谦突然笑了:“没用的,他的基因崩溃已经开始了。”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他的声音依然冷静得可怕,“K-7是最不稳定的实验体,要不是陈怀瑾当年偷偷换掉了他的药剂,他活不过十岁。”
陈砚知抬头,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你们拿孩子做实验?”
“为了进化,必要的牺牲而已。”温子谦推了推眼镜,“你母亲不也是自愿加入初代计划的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陈砚知的胸口。母亲?初代计划?他的记忆闪回到儿时,母亲总是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手臂上满是针孔。父亲说是贫血症,原来…
老K突然开枪打碎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在众人分神的瞬间,他一把拉过陈砚知。
“听着,小子。”老K在陈砚知耳边快速低语,“你父亲发现K实验室在用福利院儿童做**实验,市长和警察局长都参与其中。温子谦是派来监视你的,他们怀疑你父亲把证据藏在了白烨公馆。”
“什么证据?”
“名单。”老K的呼吸带着浓重的烟味,“所有参与实验的孩子和官员的名单。你父亲把它藏在…”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老K的肩膀爆出一朵血花,他踉跄着推开陈砚知:“跑!去白烨公馆!第七间…”
第二枪直接命中老K的胸口。开枪的是温子谦身后的一个警察——正是医院那个假医生。温子谦趁机挣脱罗星野的控制,反手一枪打中罗星野腹部。
“罗星野!”陈砚知想冲过去,却被老K用最后的力气拦住。
“走…”老K咳着血,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塞给他,“密码…你生日…”
陈砚知被推向后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罗星野捂着流血的腹部靠在墙上大笑,而梁峻川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雨更大了。
陈砚知驾车狂飙在凌晨的街道上,后视镜里隐约有警灯闪烁。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攥着老K给的U盘和那枚怀表。
第七间密室。白烨公馆明明只有六间地下室——酒窖、档案室、武器库、保险库、备用发电机房和父亲的工作室。除非…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十岁那年,他曾在父亲工作室的暗门上发现一个奇怪的符号——罗马数字VII(7),当时父亲说那是装修时工人乱画的。
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仍跟不上雨势。陈砚知拐进白烨公馆的私人车道时,发现大门敞开着,门口停着几辆黑色SUV。
他弃车绕到后院,从酒窖的密道潜入。昏暗的隧道里,他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肩膀的枪伤开始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处理。
酒窖里静得出奇。陈砚知轻车熟路地躲过监控,来到父亲的工作室。这间布满灰尘的房间已经很久没人使用,空气中还残留着父亲常用的雪茄味。
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书架,在第三排找到那本《荔门地方志》——父亲生前最常翻阅的书。轻轻一拉,整个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的金属门。门上果然刻着罗马数字VII,旁边是一个精巧的锁孔。
陈砚知掏出怀表,仔细检查每个角落。表盖内侧的照片下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凸起,按下后,表盘弹开,露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远处传来爆炸声,整个公馆都震动了一下。陈砚知知道警察或者K实验室的人已经闯进来了,他没有多少时间。
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保险箱。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年轻的陈父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梁峻川的父亲梁骁,两人中间站着个戴眼镜的男孩,赫然是少年时期的温子谦。
陈砚知的大脑一片混乱。温子谦认识他父亲?那为什么…
保险箱需要指纹解锁。陈砚知犹豫了一下,将拇指按上去——竟然成功了。父亲早就预设了他的指纹。
保险箱里只有一个文件袋和一个小玻璃瓶。文件袋上贴着一张便签:「砚知,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已经不在了。保护好小川,他是关键。——父亲」
文件袋里是一份名单和几份实验报告。名单上罗列着二十多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实验编号和日期。陈砚知快速浏览,在第七页找到了“梁峻川 K-7”,而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温子谦 K-12”和"陈砚知 K-0”。
K-0?这是什么意思?
实验报告更加触目惊心。K计划始于三十年前,目的是通过基因改造培养超级士兵。最初的实验对象是死刑犯,后来扩展到孤儿院儿童。而“K-0”指的是初代实验体的直系后代——也就是他自己。
玻璃瓶里装着几毫升绿色液体,标签上写着“抑制剂-特殊型”。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更近了。陈砚知迅速将文件藏进西装内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那瓶绿色液体。他刚退出密室,工作室的门就被踹开。
温子谦站在门口,白衬衫上沾着血迹,金丝眼镜碎了一片。他手中的枪稳稳对准陈砚知的胸口。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陈总?”他的声音依然彬彬有礼,仿佛还是在汇报工作。
陈砚知慢慢后退:“你从一开始就是卧底?”
“不完全是。”温子谦笑了笑,“我确实是警察,只不过效忠的对象不同。“他向前一步,“把名单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体面地离开。”
“像对我父亲那样?”
温子谦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你父亲…是个好人,但他知道得太多了。”他摘下破碎的眼镜,“K计划关系到国家安全,那些孩子的牺牲是必要的。”
“包括你?”陈砚知冷笑,“K-12?”
温子谦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看了名单。”他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我六岁就被送进福利院,十岁开始每周接受注射!”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K字烙印,“梁峻川至少还有你父亲暗中保护,我呢?”
陈砚知趁机向门口移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太迟了。”温子谦举起枪,“名单给我。”
一声巨响,温子谦身后的门板突然炸裂。一个蓝影如闪电般扑进来,将他撞倒在地。梁峻川像头野兽般骑在温子谦身上,黑色的指甲抵着他的喉咙。
“陈砚知…走…”梁峻川的声音变得嘶哑陌生,皮肤下的绿色血管更加明显。
温子谦毫不慌乱,反而笑了:“看看你,K-7,像个怪物。”他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支针剂,扎进梁峻川的脖子,“睡吧,失败品。”
梁峻川的身体猛地僵直,然后软绵绵地倒向一旁。陈砚知想冲过去,却被温子谦的枪逼退。
“别担心,只是镇静剂。”温子谦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暂时死不了。现在,把名单给我。”
陈砚知的手摸到口袋里的玻璃瓶:“你想要这个?”
温子谦的眼睛一亮:“抑制剂…特殊型…”他伸手去拿,“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给…”
“K-0用的。”陈砚知猛地后撤,同时将玻璃瓶高举过头,“再上前一步我就摔了它。”
温子谦脸色大变:“你…你知道K-0是谁?”
“是我。”陈砚知冷笑,“初代实验体的后代,对吗?我母亲不是死于贫血症,她是被你们的实验害死的。”
温子谦的表情变得复杂:“你不明白…K-0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你的基因序列是…”
枪声再次响起。温子谦的胸口突然绽开一朵血花,他低头看了看,难以置信地转身。罗星野站在门口,手中的枪还在冒烟。
“废话真多。”焰沙坞的少主脸色苍白,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温子谦跪倒在地,艰难地转向陈砚知:“你…逃不掉的…他们需要你的血…”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梁峻川…活不过…二十四岁…”
他的话没能说完。陈砚知冲过去扶住他倒下的身体,但为时已晚。温子谦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最后定格在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
远处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罗星野踉跄着走过来:“我们得走了,警察和K实验室的人都在路上。”
“梁峻川怎么办?”陈砚知看向昏迷的少年。
“带上他。”罗星野从温子谦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在码头有艘船,能送你们离开荔门。”
陈砚知抱起梁峻川,少年的身体轻得可怕,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皮肤下的绿色血管正在缓慢扩散,像某种寄生植物。
“他撑不了多久。”罗星野检查了一下梁峻川的瞳孔,“需要特效抑制剂。”
陈砚知想起口袋里的玻璃瓶:“这个?”
罗星野看到标签后倒吸一口气:“你从哪弄到的?这是K实验室最高机密,专门给…”他猛地抬头看陈砚知,“原来如此…你就是K-0。”
“什么意思?”
“没时间解释了。”罗星野推着他们向后门走,“先离开这里,路上我再告诉你。”
三人从密道离开白烨公馆时,远处已经响起了密集的警笛声。雨小了些,但天色依然阴沉。罗星野的黑色奔驰就藏在树林里,他们刚把梁峻川放进后座,陈砚知突然按住罗星野的手。
“等等。”他盯着罗星野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罗星野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因为我欠梁骁一条命。”他启动车子,“而且…我答应过你父亲,如果出事,就保护你们俩。”
车子驶向码头途中,陈砚知给梁峻川注射了半瓶绿色液体。奇迹般地,少年的呼吸逐渐平稳,皮肤下的绿色血管也开始消退。
“那是你的血。”罗星野突然说,“准确地说,是从你血液中提取的血清蛋白。K-0是唯一能稳定其他实验体基因的‘母本’。”
陈砚知想起那些实验报告上的数据:“所以他们需要我。”
“没错。”罗星野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路障,“三十年前的第一批实验体几乎全部死亡,除了你母亲。她活了下来并生下了你,而你的基因奇迹般地稳定了。”他瞥了眼后视镜,“梁峻川这批是第七代实验体,稳定性极差,只有你的血能救他们。”
陈砚知低头看着梁峻川安静的脸庞,想起少年那些异常的亢奋和疲惫,还有那句“你的血在唱歌”。原来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思——梁峻川真的能感应到他血液中的某种频率。
“我父亲知道这些?”
“他不仅知道,还偷偷用你的血样制作了抑制剂。”罗星野的声音低沉下来,“每年体检时抽的那些血,大部分都送到了秘密实验室。梁峻川能活到现在,全靠你父亲暗中提供的药剂。”
车停在码头的一个废弃仓库前。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咸腥味。罗星野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医疗箱,简单处理了自己的伤口,然后带他们登上一艘不起眼的渔船。
“船会带你们去鹿岛。”他递给陈砚知一张纸条,“到这个地址找一个叫林嫂的女人,她会保护你们。”
陈砚知没有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得留下来善后。”罗星野看向荔门市的方向,“温子谦死了,K实验室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露出一个狠厉的笑容,“有人得为你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梁峻川在这时醒了过来,迷茫地眨着眼睛:“陈…砚知?”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罗星野拍拍他的肩:“小子,照顾好你家陈老板。”然后转向陈砚知,“名单藏好,必要时联系这个号码。”他塞给陈砚知一枚焰沙坞的徽章,“里面有卫星通讯器。”
渔船缓缓离岸。陈砚知站在船尾,看着罗星野的身影越来越小。晨光中,焰沙坞的少主点燃一支烟,转身走向等待的黑色轿车,背影决绝而孤独。
梁峻川虚弱地靠在他肩上:“我们去哪?”
陈砚知展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鹿岛林家,你母亲的老家。」
“回家。”他轻声说,将梁峻川搂得更紧了些。
渔船驶向朝阳,身后是逐渐远去的荔门市。陈砚知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此刻,他怀中的少年呼吸平稳,而胸前的口袋里,藏着足以颠覆整个城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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