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荷尔蒙侵蚀下的无声哀鸣,这是不知道第几天了,明鸾死尸般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双眼。
年少时因为明显感觉到父母对于弟弟偏袒,蜷缩在冷硬单薄被窝中时何尝不幻想过如果自己成为Omega会怎么样。小小的希冀在他心底埋下一颗很小的种子,当长大后得知郑佩屿的病只有Omega伴侣能抚慰后,这份幻想更是无限膨大到几乎震耳欲聋的地步。
可笑的是,现在他失去父母、失去丈夫,若非有黎宴好友的这层关系长时间的请假或许连工作都要保不住,在他差点失去一切后,并未期望的分化不期而至,降临在这个已过而立之年、寡居的Beta身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成为Omega,虽然这变化并不受他控制。
在稍许清醒的时刻,他想的最多还是郑佩屿。
他总在想,或许自己早点分化成Omega,在郑佩屿失踪前、或者在对方爱上别人前,那郑佩屿的病就有得救了,或许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继而他想到了自己血缘上的父母。
老两口辛劳了大半辈子,努力打压亲生的Beta儿子、捧着另一个收养来的Omega,盼望着Omega儿子能出人头地钓个金龟婿,没想到到头来一朝梦碎Omega儿子主动把自己腺体割了,反倒是不被看好的Beta儿子进了大公司、嫁给极优Alpha、最后还分化成Omega。
但明鸾实在不喜欢这副沉溺于欢欲本能的躯壳,沉醉半醒间他觉得自己灵魂飘到了半空,沉默冷脸旁观那具屈于原始**的身体,看着那张与平日格外不同的、氤氲热潮媚意横生的脸,仿佛那不是自己,不知道是谁朝里面塞了一个放荡的芯子。
很烦、但没有丝毫办法,他甚至动过和明澜一样直接把后颈那块碍事的肉割了的心思。
问过医生,得到会寿命会大幅缩短的回答。
他想,那就将自己分割成两个人。
一个是Omega,一个是Beta。
就把Omega这具娇媚躯壳送给**,换取生命的维系;而作为Beta行将就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明鸾被触手轻柔托着半吊在半空,手脚被缠住,许多地方都被磨红了,遍布不可明状的痕迹。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没有走形,从前见过的人甚至都觉得他痩得过分,而自分化成Omega以来,死寂干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琼浆玉液般,变得丰腴柔美富有光泽,不是说从前的明鸾不好,只是现在的更为诱人,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就像一块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的诱饵,浸着媚无端勾人发疯堕落。
低头看去发丝垂落,他看到肚皮上高高隆起一个个不规则肿块,像是要刺破薄薄的肚皮戳破天际,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心生恐惧。
明鸾秀美的面容只是微蹙起眉,神情恍惚了,他将身体完全交给欢愉支配,空洞的目光直直盯着卧室角落某一处,心里什么也没想,此刻他只是一个空心人。
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直到体内攀升的感觉到达一个他再也无法忽视的临界点,嘴角才无法控制地倾斜出那么一两声。
他这般过了许久,已不知外面的日月。
直到客厅那边传来明显的动静,感受到脸上冰凉,才惊觉自己竟然流了泪。
时间在静悄悄流逝,刚刚的声音就像一个预兆,很像是物品撞倒在地上的声音,明鸾一开始以为是触手碰倒的,而在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窸窸窣窣声音后,明鸾才察觉到不对劲,他知道屋子里怕是闯了入侵者了。
与触手从白天厮混到晚上,屋子里外都没有开灯,在这只有零星月光照亮的漆黑房间,不着寸缕的明鸾胆怯着蜷缩在门后,他浑身汗津津的,湿濡濡的汗混着触手分泌出的黏液将他身上涂得亮晶晶的,他的心不断往下沉,呼吸不自觉缓下来,耳朵贴着房门屏息凝视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遭的触手就像一只大型犬护着他,而枝体的主体部分在阳台,此刻正在外面和歹徒搏斗,打斗的声音不断透过门缝传来,歹徒明显不想被明鸾身份,连半点惨叫痛呼都没有发出。
心高高悬起,在这黑夜里,明鸾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触手。
生怕触手抵抗不了歹徒,毕竟前段时间触手好似为了救他消耗不少。
在如水沉的凉夜,明鸾心惊胆战地支着耳朵听着,身体长久被冷意侵袭泛上一层凉,冻得人一哆嗦,他后知后觉地身体跪趴在地上双手在黑夜的地板上摸索,在之间触及熟悉的衣物后松了一口气,着急忙慌地套上在手摸上门把手时停住了,他不确定此时出去自己是个助力还是累赘。
在纠结的时候,身旁的触手却蠢蠢欲动。
粘腻冰凉的液体沾上他的唇,触手滑过后的地方都是黏黏的,散发着很淡的腥味,并不难闻,却也并不算好闻。
明鸾的双眼在黑夜中亮亮的,自有陌生人闯入屋子的那刻就神情紧绷,脑中始终悬着一根弦,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身体却依旧在不断发热,残留的情热如附骨之蛆,神智摇曳间外间的打斗声始终提醒着危机,在这样危险的境遇下他的身子却开始颤抖,嘴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
倏尔就被触手寻到空隙,密密实实地钻了进去撑开口腔,每一丝缝隙都毫无保留地被侵占填满。
触手悄无声息地又掌控了明鸾,感受到怀中人的微弱挣扎和呜咽,它只是遵循本能。
而它的本能就是钻取缝隙,汲取成长所需要的大量□□。
“外面……还有人。”
明鸾不得不出声提醒,效果却是大打折扣。他的手不得不撑在门上,整个人被架起来双脚微微离地,全身的重量都只支撑在后面,本来他努力不发出声音生怕被外面的歹徒发现有人在卧室,但现在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
不一会儿他就软了身子,那双依旧明亮的双眸已然泛起水光,在黑夜中愈发明亮。
分神顾及着外面的动静,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沉沦,明鸾身体痉挛着到最后连用手撑住门板的力气都没有,“砰”的一声,酥软的双手无力垂下,脑袋直接砸在门上,脸随着动作贴着门板小范围内无规则滑动。
触手察觉到明鸾的分心,散发出属于郑佩屿的Alpha荷尔蒙,身为百分百契合度的Omega,明鸾不自觉迎合,空气中很快弥漫出甜腻蚀骨的香气,其中夹杂着几分清冽淡雅的昙花香气。
他是它的Omega,它要他吻它,要在如此危急的境遇下也要抱他。
他只能听它的。
因为本该享用这一切的正主不在这里。
在意志沉浮间,明鸾感觉外面的人有几个瞬间就站在门口,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裹紧,幸好从头到尾歹徒都没有破门而入。
尖叫被苦苦压抑在喉腔,烈涩粘腻卡在喉咙口,像吞了一大团鱼腥的滑腻凉水,明鸾抚摸着喉咙在不知道抖了几下后,外面终于没有声音了。
触手战胜了歹徒,将人捆着手臂丢了出去,它炫耀着自己的胜利,张扬舞爪地回来朝明鸾邀功。
知道击溃了歹人,明鸾刚刚被弄过一回,意兴阑珊地躺在床上,胸口依旧在上下起伏,见触手哈巴狗一样凑过来,伸手像摸宠物一样摸了摸它的脑袋,夸赞道:“好藤蔓。”
触手跟着蹭了蹭掌心,因为激动,缠绕束缚的力度更大了。
*
其实那自那晚黎宴和韩佳鸢订婚宴后,郑佩屿下意识跟随陌生男子到楼下,回去后就开始着手派人去调查对方,但怕被韩佳鸢发觉端倪,知道自己在调查别人,到时候又无端惹出是非,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进度自然而然慢了些。
当他旅游回来后,一份关于Beta的纸质文件就端端正正摆在案头。
他拿起那份报告,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个叫明鸾的Beta生平,就连最近处于Omega分化期都写在上面。
郑佩屿将字字句句都看过去,很奇怪、很熟悉,这份熟稔伴随着深涌上来的酸涩令他眼眶无端猩红。
好像报告上贴着的那张简单的一寸证件照上的男人是他的全部、是他的骨中血肉,是他拼尽生命也要去挽回的人,是他的光热氧气。
好像没有这个人,他会难过到死去。
郑佩屿皱紧眉头,头痛欲裂,脑海中画面一瞬瞬闪过,宛如倒放的胶卷。
与文件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U盘,郑佩屿忍着剧痛的大脑,拿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视频文件,他已经痛到手腕发抖,只能艰难移动鼠标点开。
视频内容有些模糊,并且抖动很明显,应该是拍摄者在拍摄过程中有些激动。
画面内容呈现出来的明显是一个聚会,氛围很是热闹,人们挤在一起在沙发上围坐着,中央是一张大桌子,上面堆砌着杂乱吃剩的瓜果零食,背景音有巨大的歌声,闹哄哄的,是在一家KTV的包厢。
视频时长五十几分钟,郑佩屿目光鹰隼般牢牢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前面漫长的十七分钟内,只有寥寥几个画面匆匆扫过缩在角落的一个人,畏缩、胆怯、茫然汇聚成了这个叫明鸾的Beta,视频内那么多人、包厢那么大,所有人都在笑闹,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角落,而对方的每一次出现,都让郑佩屿遍布裂缝的心尖上狠狠一颤。
第十七分钟,拍摄视频的人来到明鸾旁边的沙发,和坐在旁边的人兴奋交谈,拍摄的手机时不时会近距离擦过明鸾的位置,郑佩屿的目光几乎是贪婪地攫取着那张尤带青涩的脸,在那堪称漫长的十四分钟内,他已经从视频内嘈杂的吵嚷中知道这是一场大学毕业聚会。
明鸾单独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不适和几分惊恐出现在他眼底,但或许是知道这里人很多,他很安全,所以他正在努力放松试图融入这个集体,紧张地吞咽了几下唾沫,拳头张开又攥紧,最终却只是从桌上拿过一盘切好的果碟,用上面的牙签插着水果小口吃了起来,表情也放松几分为自己找到一点事而开心。
很奇怪,这张小脸上每一分小表情郑佩屿都能读懂,就连皱眉皱了几分他都能自动分析出来。
看到小脸舒展开怡然许多,屏幕外的郑佩屿感觉自己头痛貌似都好了许多。
变故就在一瞬徒发!
拍摄者和同伴交谈得过分热情,同伴激动得大笑,并且伴随激烈的手部运动,手一下一下猛烈拍打明鸾这边单人沙发的扶手,最后一下竟重重拍在明鸾后背!
明鸾正用牙签插水果吃,那一下直接让他身体因遭受重击头往下一磕,牙签顺势直接插到口腔粘膜上壁,血瞬间流了出来,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满溢出来,模样可谓可怖。
赶忙将牙签拔了出来,明鸾痛得不能张嘴,旁边的同学听到动静立马聚了过来,尤其是“始作俑者”,焦急布满了那张脸不断朝明鸾道歉,有人提议漱口、有人喊明鸾快张开嘴,让人看看伤势严不严重严重就立马送医院,有人大声说不能张嘴要用舌头抵住伤口过一会儿会痊愈……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包厢内更吵了,拍摄视频的人就站在旁边,所以她离明鸾最近,看明鸾唇角依旧在不断流血却无人去擦,气得打了一旁的人一下,让人赶紧把纸巾盒递过来。
纸巾盒很快被人潮传了过来,明鸾闭着嘴不能张口言语,只能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同学们,不断用纸巾擦着唇畔的血。
在洁白的纸巾上,大量的血团成一起,殷红鲜明。
他无声拒绝了那位弄伤他同学说要送他去医院的邀请,摇头表明自己不碍事,让大家继续玩。
既然伤者表示没事,众人纷纷离开,在好几个关切的目光下,明鸾这只是短暂热闹了一会儿,又回到之前的冷清,他现在也不能吃东西了,坐在沙发上看别人抢麦唱歌。
视频拍摄者问候了几句,复又加入欢闹的人群,在视频最后三分钟,拍摄者又回到明鸾旁边,问他怎么样了。
明鸾经过这段时间紧闭口腔,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他已经去卫生间用清水漱了口,口腔内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就朝对方回应了一个眨眼。
有女生说,“明鸾,怎么没见你唱歌啊。”
“我不会唱歌。”
“没事的,大家都已经唱过一轮了,你看××唱得那么难听还在那当麦霸,你声音这么好听,就算再跑调也肯定比他好,这次毕业后大家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你一直一个人待在那不一起玩,和平时一样存在感很低,以后大家回忆起你,可能就只记得班上有一个考试特别厉害的学霸,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既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就不要放不开了,展一展你的歌喉,起码能留下点不错的回忆,不是吗。再说了,我可不想听××折磨我的耳朵了,你就当是为了大家。”
明鸾很难拒绝,舌头不自觉舔过上牙膛的伤,艰涩咽下一口带着腥味的唾沫,点了点头,“好。”
镜头外有人小小欢呼了一下,“好啊!明鸾,你想唱什么,我去给你点!”
那人抢过点唱机,明鸾思考了一下,说,“就唱《梦臆》吧。”
“情歌啊,明鸾你可以啊。”别人小声调侃了一句,待上一个人唱完,将话筒给了明鸾。
明鸾抿了抿唇,羞涩笑了一下,甜蜜又可爱。
前调响起,明鸾闭上眼睛酝酿情绪,又像是沉浸在无声的情感中,他拿起话筒凑到花瓣般娇妍的唇边,轻轻启唇。
听到明鸾的歌声,那一刻包厢内安静了,头顶的缤纷彩光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
明明是一首情歌,却被唱得那么苦涩,像别离的哽咽、像无疾而终的告白、苦酿多年的暗恋,求而不得的思念撕扯着心脏,因爱人的离开,仿佛心脏也不再跳动,滴下腐烂的血水。
唱完后明鸾没有睁开眼,睫毛在颤动,似乎依旧在回味,他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一个很耀眼的人,即便是短促的接触也足够这般平凡的他回味一生了。
尚未愈合的伤口有些撕裂,明鸾唇畔有浅淡粉色的血溢出,他放下话筒离开。
下面一首歌响起,却无人去拿话筒,所有人看着明鸾离开的背影,心里都酸酸的。
……
看完后的刹那,无数回忆涌入脑海,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溢着胸腔,随着明鸾的身影淡出包厢外的黑暗,郑佩屿体会到灵魂一丝丝慢慢剥离的痛感,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我现在才明白,你就是我的药”
“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总是空空的”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发誓”
耳畔传来刺耳的铮鸣,好像是明鸾在呼唤他,郑佩屿心脏难受得好似被一只大手攥紧成一团,他的手不自觉开始扣挖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纹身,这是束缚,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作茧自缚。
因为不能立即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只能扬起手腕亲吻上面与明鸾唯一有关的残缺纹身,一遍又一遍。
觉得心脏总落不到实处,空落落的感觉令他烦躁,郑佩屿立马动身赶往公寓,在路上他用手机定了一束花作为两人美好重逢的开端。
十分钟后,Alpha捧花站在楼下,仰头看去,眼中满是对再次能拥抱爱人的势在必得,处于分化期的爱人却在楼上陷入由他人给予的欢愉编织的巢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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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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