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利只睡三个多小时就起了床，他简单吃了个早餐，开车来到AMDC的办公楼。
一路上他遇到许多事务部的同事，无论是调查员还是先遣员，见到莱斯利都纷纷打招呼，这时候遮掩气息和面容的眼镜仿佛失去了作用。
“早上好啊，怎么脸色这么差，去托勒度假没休息好？”同样为AF09级的秃顶男巫拿着一杯咖啡，大声调侃，“额外的六周带薪假，我可想都不敢想。”
“可能是作息不规律。”莱斯利挤出公事化的笑容。
这时候升降机抵达一楼，他迈入升降机，男巫也跟着挤进来，全然不顾莱斯利冷淡的态度，两眼放光道：“是不是托勒的人鱼太热情，被他们榨干了？”
“你想多了，没这回事。”
“装什么嘿嘿。”男巫胳膊肘捣了莱斯利一下。
柯莱：“这人真讨厌。”
莱斯利在脑海中回道：“他能力不错，但被投诉得很多，而且每次报销都超额，现在很少出外勤，在办公室也没什么朋友。”
电梯很快到了五十层，莱斯利迫不及待地走出升降机，秃顶男巫紧跟其后，打算继续套近乎，大概是走得太急，滚烫的咖啡从杯口溢出，溅到他的手和价格高昂的白色衬衣上。
男巫被烫得大叫一声，杯子也落到地上糊得到处都是。
柯莱假装没注意到身后的混乱，收回对咖啡的操纵，继续往前走，嘴角却憋不住上扬。
“别突然控制我的身体，至少提前说一声。”莱斯利说，声音听上去却比先前更精神了点。
柯莱哼了一声，把身体暂时还给他，在大楼里由莱斯利自己行动比较方便。
五十楼为事务部的地盘，异常检测办公区很大，却只有零散的几人，除了现在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大部先遣员都出外勤，并不在这个位面。
莱斯利自从升职为09级，就有了属于自己独立办公室，只是三面都是玻璃，还跟讨厌的秃顶巫师隔间，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油光锃亮的脑袋。
他稍稍收拾了桌子，拿起几张纸和元素分析仪，从办公区后门走出，来到一个楼梯，这是事务部内部楼梯，直通五十一层的研究所。
莱斯利的工牌可以让他进入研究所三级以内的区域，五十一楼的布局压抑许多，一间间关闭的房间紧紧排列在回形走廊两侧，每走一步都会传来回音。
他在某个房间前停下，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放着黄铜制成的机器，莱斯利把元素分析仪卡在机器里，将纸张放进去，再用魔杖轻轻点了点机器。不一会儿排气口开始喷气，油墨在纸上氤氲开，出现各种色彩。
柯莱仔细观察那形状不规则的机器和十几根喷墨管：“这样就能显示出使用过的魔法元素？”
“可以显示出近期残留的痕迹，由卡尔霍恩家族制造，虽然不完全准确，却已经是现在测量精度的极限了。”
“卡尔霍恩很擅长冶造？”
连罗比乌斯的环轨都是由卡尔霍恩家族下的企业建的，深源集团的弥兰对卡尔霍恩卸磨杀驴的行为非常不厚道，可以说除了她自己，牵扯进来的人利益都受到了损害。
“当然，所以他们才那么有钱……可能是四大家族里最富有的，这样一台机器的市场价在一百万金厘，他们掌握的专利不知道有多少。”
月贝兑换金厘的汇率为1.2，柯莱想到自己在罗比乌斯的年薪，不吃不喝才够买六台魔法分析仪，莫名有些不高兴。
机器过了半个小时才停止工作，莱斯利取出纸张，看到里面检测出的布局纷乱的魔法痕迹，色彩大小代表了数量，每一种颜色都用黑色墨水标出希罗词根词缀。
莱斯利回到办公室，逆推出了咒语，情节咒、消音咒、光明咒、各种芳香术……都是日常术法，还有一些明显是实验性的、可能是谭雅试图创建的新型咒语，除了这些，便只剩下传送阵的痕迹。
“没有攻击型魔法，”莱斯利下结论道，“危险不是在谭雅家中发生的。”
“说不定是被传送阵转移了。”
“如果是通过传送阵，而房子里没有攻击魔法，谭雅就不是被胁迫传送走……”莱斯利若有所思，很快眉毛皱了起来，“所以有人用假的传送阵把她骗走？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传送阵的危险性，目的地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太迦规定商用传送阵必须经过登记认证，非商用也需要在专门机构注册，没有登记的传送阵称作‘私非传送’，被发现轻则罚款，重则作为刑事案件处理，普通人不会碰这些私非传送，谭雅不是个大意的人，知道警惕这些不可靠的法术，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也很少。”
莱斯利说着语气越发犹豫，像在做什么挣扎，他站起来，绕着办公桌走了几圈，试图强迫自己冷静，这完全没有效果。
柯莱眼见着他表情越来越混乱，“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想法。”
“我大概有个方向，可是……”莱斯利叹了口气。
“可是什么？”
隔壁的秃顶巫师敲了敲玻璃门，笑眯眯地约莱斯利一起去吃午饭——明明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大概是他刻意讨好的表情让莱斯利下足决心，秃顶巫师刚张开嘴准备说什么，莱斯利就沉着脸，快步越过他离开了办公室。
***
莱斯利通过内部通信系统把信息穿到一百层的理事会办公室，要求与理事德尔莫·维兰见面，作为维兰家族名义上的继承者，德尔莫是这幢建筑里和洛伦·维兰关系最亲近的人。
过了一刻钟，办公室并没有回复。莱斯利焦虑不已，又开始原地绕圈走。
柯莱说：“别转了，我有点晕。”
“不管了。”莱斯利捏紧拳头自言自语，他深吸几口气，一鼓作气冲进升降机，直接来到大楼的第一百层，这是理事会的楼层。
通向办公区的大门紧闭，莱斯利没有权限进入，前台的秘书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是监测办的先遣员莱斯利·卢金，二十分钟前请求和德尔莫·维兰见面。”
“请出示您的预约信。”
“他还没回复，但是我有紧急的事，你先进去通报一下，是关于谭雅·布莱特的，德尔莫认识她。”莱斯利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
他的焦急一点都没有感染秘书，秘书挂着标准笑容，不急不缓地拒绝：“抱歉先生，维兰理事可能有事正忙，请您先回去等待预约信送到，我们会为您安排好时间。”
“真的非常紧急！这件事耽搁不起。”
“我们没有权限，维兰理事会有自己的判断。”
柯莱比莱斯利更厌倦这些车轱辘废话：“让我来，我们直接闯进去，破解这里的防御术轻轻松松。”
莱斯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连忙出声阻止：“你别乱来，这是AMDC总部！”
幸好在柯莱执行破坏计划前，大门打开了，德尔莫·维兰走了出来，在看到莱斯利时并无惊讶，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闯入理事会所在的楼层。
“进来吧。”德尔莫说。
莱斯利和前台秘书都暗暗松了口气。
办公区的会客室明亮宽敞，一百楼的高度可以俯瞰整个利博安，德尔莫让秘书给莱斯利倒了杯茶。
“别拘谨，先喝点茶缓缓，我这会儿正有时间。”德尔莫姿势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示意莱斯利也坐下。
“谭——”
“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六周的假期还够用吗，如果还想休息，我可以让人事处再给你批一个月的带薪假。”德尔莫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莱斯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呃，我暂时——暂时不用。”
“说起来那次之后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德尔莫放下茶杯，朝莱斯利眨眨眼睛，即使他的英俊程度足够驰骋政坛赢得选民的好感，但此番动作也过于做作，如果不是对同性表达隐晦好感，那就是在故意讨好自己的救命恩人。
莱斯利知道额外的六周带薪假和越级升职都是因为自己在大楼外救了德尔莫，否则当初阴影集团的刺杀就能彻底成功。
但他是德尔莫·维兰，维兰家族位高权重的人，这样的态度多少让莱斯利无所适从起来。
“我想说的是关于谭雅·布莱特！”莱斯利抬高声音，语速飞快，不让德尔莫再打断自己的话。
“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德尔莫抿了抿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凝重的表情，“昨日谭雅没有去法师塔，维兰**师就觉得不对，后来她知道戒防所调查谭雅住宅的事。”
“维兰**师已经知道了？”
“没错，今日谭雅依然没现身，我们认为她失踪了，谭雅对协会和太迦意义重大，现在戒防所和AMDC都已经介入了这起失踪案件，我们派出了调查员，也召集了一些赏金猎人，事实上我今天一早都在忙这件事。”
莱斯利张了张嘴，仿佛困惑于事情的发展，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觉得有些古怪，谭雅的邻居没看到她出门，我做了魔法检测，室内没有攻击咒，她就像就在屋里平白无故消失了，或许是有人用私非传送骗了她。”
“谭雅在太迦没待太久，可能不明白私非传送有多危险，被欺骗也是可能的，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她的邻居所说与事实不符，谁都会有没注意的时候，”德尔莫拍了拍莱斯利的肩膀，语气沉重，“我们目前认为阴影集团绑架了她，正在这方面侦查。”
“阴影集团绑架？”
“是的，阴影集团很可能利用谭雅与政府谈判，或者伤害她对我们打击报复。特别行动组已经增派人员搜寻阴影集团余党，理事会也准备成立应对绑架一事的临时调查组。”说话间他似乎已经非常肯定幕后凶手是阴影集团，“总之你别担心，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你看上去很累，不如先去好好休息，谭雅的事交给协会其他人，你得学会相信我们。”
德尔莫露出安慰的笑容。
离开理事会办公室后，莱斯利还有些恍惚，“不对，我怎么觉得哪里都不对……”
“或许那家伙就是在隐瞒什么，”柯莱说，“小说里都这么写，我们不如把他绑起来拷问，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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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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