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宾迈入寝殿的同时，柯莱周身黑色雾气变得极其浓郁，只是这次攻击的目标不再是阿拉斯泰尔，铺天盖地的浓烟将整个房间吞没，包括奥列宾。
黑雾穿透奥列宾的胸口，包裹住他的心脏，几近黑色的血液从洞口处涌出，如魔纹在白色衣袍上游动。
他如同感受不到疼痛，面上笑意更深。
“你想要我的心脏吗？”奥列宾问，“我把心脏给你，你会好好保管吗？”
说得好像这是他主动赠予的昂贵礼物，黑雾包裹下的心脏跳动得更快，并非恐惧，柯莱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很兴奋。
“如果你要我身上的部件，我都可以给你。”奥列宾舔了舔嘴唇。
柯莱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谁要你的器官，这些垃圾就应该扔进垃圾桶里，连苍蝇都不吃。”
“是吗。”
奥列宾渐渐走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口越来越大，躯体像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累赘。
他张开双臂，血液流得满地都是，染红了手指，柯莱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奥列宾就紧紧抱住了她，“我一文不值，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渴望那些无价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按住她的脑袋，手腕用力一扭。
只听“咔哒”一声，明明十分轻微，在她的身体里却成了巨响。
柯莱的脖子瞬间被扭转一百八十度，脸完全转向另一边，视线与满脸惊骇的阿拉斯泰尔对上。
她的视野飞速变暗，身体软软倒下，黑雾颤抖着从奥列宾身上褪去，他的心脏已经一半裸露在外。
奥列宾搂着柯莱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像往常那样仔细清除她身上的污渍。
“不管我们一起灭亡，还是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你总归甩不掉我，我会听着你痛苦的尖叫入睡，柯莱，每天都是如此。”他紧贴着她的耳朵，并不在意这些诅咒的话语能否被她听到。
破空声骤然划来，一支箭擦过柯莱的脖子，贯穿奥列宾的眼窝。
阿拉斯泰尔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复合弓，他已经对准奥列宾的另一只眼睛：“放开她。”
原先的伤口崩裂开，血渐渐洇出，阿拉斯泰尔的手臂因为维持拉弓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奥列宾拔出眼睛上的箭，右眼已经无法睁开，血滴在柯莱的脖子上，他只顾着去擦她的脖子。
深色的血液浸湿地面，不知触发了什么阵法，血液散发绿光，一阵排斥力忽然荡起，将阿拉斯泰尔甩了出去。
连带着原本从引梦灯发出的光点都剥离，茫然地悬浮在空中，无法接近这个无形的结界。
地面的血液有生命似的游动，就像一条条翻滚扭曲色泽可怕的蛇，很快组成复杂的阵法图案。
恶魔的军队已经将寝殿外包围得水泄不通，只等着奥列宾一声令下就向不速之客进攻。
“好好跟阿拉斯泰尔告别吧，当初是我告诉他，你不仅厌弃他，还要毁掉协议重新占领耶罗斯。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真是可悲……说不定他希望你这么做，所以才有对你下手的理由。柯莱，这世上只有我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存在，从我们还是渡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在意。”
精灵箭上的魔法不断灼烧奥列宾的眼睛，他的伤口无法愈合，血流不断，他已经放弃了将自己的血液从她身上擦净。
奥列宾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阿拉斯泰尔就在外面一次次攻击着结界，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奥列宾闭嘴，他的动静越发疯狂，眼睛已然充血。
“这样下去柯莱会有危险，你快把权杖给我。”梵纪德扯住失去理智的精灵。
阿拉斯泰尔勉强清醒了点，发出召唤的哨声。
一只长着雪白羽翼的白驯鹿驮着精灵从外飞来，精灵带来了权杖，杖身细长，刻满铭文，顶端镶嵌着血红色的宝石。
阿拉斯泰尔把权杖交给梵纪德，期间甚至都未曾注意全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梵纪德盯着权杖，手指逐渐收紧。
“你要怎么解开阵法？”阿拉斯泰尔问。
梵纪德原本略显僵硬的表情放松下来，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接着走进结界内，压根没被阵法排斥。
“陛下。”梵纪德朝奥列宾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奥列宾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你做得很好。”
阿拉斯泰尔愣住了，不出片刻明白过来：“梵纪德！你骗了我！”
梵纪德对阿拉斯泰尔回应一个无所谓的笑脸：“和你搭伙的风险有点大，对不住了。”语气没有丝毫歉意。
围过来的恶魔朝精灵扑去，阿拉斯泰尔抽出剑，伴随着白驯鹿的嘶鸣，还有他仆人的尖叫声。
“现在，把权杖给我。”奥列宾命令道。
梵纪德没有动，看向他怀中的柯莱，这让奥列宾明显感到不快，他扯了扯衣袍，将柯莱遮盖得更多。
“快点。”奥列宾催促道。
梵纪德手捧权杖走上前，奥列宾刚伸出手，梵纪德的动作却突然变化，腰间的引梦灯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与此同时他挥起权杖底端击向奥列宾的胸口。
引梦灯的光缠绕着权杖，却没有碰到奥列宾，而是随着一声巨响撞击在结界边缘，隔离罩瞬间爬满裂痕，随之碎裂。
奥列宾对他的攻击早有准备，他喘了一口气，因为带着柯莱躲避而更费力气——即使这样也没有放开怀中的身体。
“我就知道你会背叛我，梵纪德，正好就从你开始。”奥列宾说。
下一瞬间他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下巴，奥列宾连连退后几步，这次倒顾不及抓着柯莱。
撞他的正是柯莱，柯莱按住自己的头，把脑袋重新扳回正常状态，她听到脖子里的声响，断裂的骨头正在自我修复。
“奥列宾，你找死。”柯莱不顾自己的脑袋才受过伤，身体浮起又朝着他加速俯冲，一个头槌直面他的脑门。
奥列宾在地上翻滚一圈，颅骨被撞得凹陷下去，胸腔里的心脏也落到地上，氤氲着宝石般的红光，脱离躯体依然跳动。
“哇，这冲击力。”梵纪德发出感慨。
柯莱警惕地盯着梵纪德，梵纪德手中不仅有引梦灯，还有她的权杖，这对一个刚回到自己身体并且还受过伤的恶魔来说不是个好现象。
“杀了梵纪德。”尽管奥列宾伤得不轻，他的命令声仍然强有力。
没有结界的阻碍，恶魔如潮水般涌入宫殿，但是还没碰到梵纪德，地底却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整个建筑物都在摇晃，宫殿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地下深处传来的龙啸。
莱斯利终于成功将风暴从地底岩洞释放。
拉夫龙选择了最莽撞也是最愤怒的一条路，撞开石头，用炽热的龙焰融化所见的一切，以一种复仇的姿态笔直向上冲出。
地板瞬间破裂，迸发出的并不是岩浆，而是庞大不满尖锐鳞片的身躯，和高速飞行直能把人洞穿的碎石。
柯莱看到莱斯利就骑在拉夫龙背上，却控制不了它的行径，拉夫龙撞断承重柱、撞破天花板，向着满是血色的夜空中飞去，仿佛要就此直奔月球。
与之相对的是整个宫殿的崩溃，塌陷下沉，坠入地下。
灰尘掩盖了视野，当下沉停止，柯莱只能看到一片废墟，头顶的天空被断垣残壁遮蔽，她容身于狭小的缝隙里，旁边就是梵纪德，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人。
梵纪德的翅膀被巨石砸中，他倒是对翅膀骨折坏死毫不在意，一直面带笑意地望着柯莱。
“你这是什么恶心的眼神。”柯莱首先受不了地转开了脸。
“今天的意外真多。”梵纪德说。
“……”
“我就知道之前在庞弗见到的是你，那个精灵跟你是什么关系？”在看到柯莱的表情后，梵纪德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当柯莱开始挪动上方的横梁和石块，梵纪德却没动弹，“难得是我们独处的好时光，你也别太急了。”
“你当这是度假？”
“比度假还要开心点。”他朝她眨了眨眼睛，“毕竟见到了你。”
柯莱面无表情：“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别那么无情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在成为魔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梵纪德笑容微敛，柯莱莫名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她直视着他，没从他的面孔上看出一丁点调笑的意味。
“什么意思？”
“说到底，你对我的态度是在你成为魔王的二十年前突然发生变化，从那时起，你就不再信任我。”梵纪德说，“我问过你，你却说任何感情和意志都是可变量，一点外部环境的催化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后果，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你总该告诉我真相。”
柯莱完全记不起自己对他说过这些话，听上去好像都是莫名其妙的青春期苦恼。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柯莱耸耸肩，“可能那时候只是心情不好。”
她已经将头顶上的重物挪开，露出一小片雾蒙蒙的天空。
梵纪德没有放弃自己的疑问，“柯莱，你是不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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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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