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男巫凯登也有点慌乱，但还是一脸强作若无其事：“你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沃尔特干脆喊了一起来：“老天啊，我就不该来这里，我一直觉得这地方不妙！”
翳魔偏了偏头，似乎对不远处的恶魔有所感应，柯莱从那张惨淡的面孔中看到了一丝迟疑，在捕猎的**与面对本能恐惧的犹豫。
柯莱抬起手，食指放在唇边：“嘘……”
翳魔明显瑟缩了一下，嘴角裂缝开得更大，这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笑容。
它手脚并用，慢慢往暗处退缩。
沃尔特手中的机器人突然发出故障警报，极其刺耳地在洞穴中回荡着。
乳白色的雾气不知不觉中已经弥漫了整个洞穴，墙壁湿漉漉的凝结了密密麻麻的水珠，而雾气沉降到地面越发粘稠，岩石地面仿佛被一层细密的蛛网包裹住。
沃尔特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他开始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黏糊糊的气体附着，就像是湿冷的蛛丝，他胡乱拍打着脸和手臂，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仿佛身处于巨型蜘蛛的老巢中，地面松软，脚下的蛛丝层层叠叠，交织着缠绕他的小腿，视野变得昏暗，即使龙晶也不能提供足够的光线。
“快把这该死的东西关掉！我什么都看不到！”沃尔特的尖叫里带着颤音。
随着“啪”的一声，他感到脸上一阵剧痛，疼痛让他理智回归了些许，然后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凯登。
高个子男巫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沃尔特意识到自己被刚刚被同事揍了一拳，他立即瞪圆眼睛，窜上来的怒火瞬间盖过恐惧：“你干什么？！为什么打我！”
“你发疯了，”凯登跟着喊起来，声音明显十分慌乱，“你脸上全是血！”
沃尔特这才发现故障的机器人并没有发出声响，只是故障灯一直亮着，他也没有被一堆蛛丝缠着，洞穴看起来还是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只是眼前有些异样的模糊，沃尔特抹了把脸，手掌上都是血。
血从他的眼睛里渗出，一直流了满脸，难怪凯登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或许他是真的见鬼了，沃尔特不合时宜地产生了这个想法，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空气中应该有毒素和致幻成分，调查办说的翳魔巢穴应该比我们想的要近。”沃尔特又擦了擦血，几年的先遣队经验让他意识到不能继续待下去，“不知道里昂为什么不出声，我们必须得撤了。”
凯登比他年轻，才进入先遣队一年，他此刻完全没有先前的故作镇定：“不是说先遣队服有防毒防诅咒的咒文，怎么、怎么还会致幻？”
“这玩意防毒的程度，你还不如指望那个拉伯雷护身符——”沃尔特顿了顿，“说不定它的效果更好。”
他说完扭头便走。
凯登急忙跟在他身后：“那些设备怎么办……”
“没时间管了，等回去就说在翳魔袭击中损坏了。”沃尔特语速飞快，他心头升起一阵幸灾乐祸，这就是AMDC强行将他派到这鸟不拉屎满是怪物的世界的代价。
柯莱解除了隐身，而趴在暗中的翳魔终于开了口，它发出的声音听来是嘶哑的喘气和嘟囔混杂起来的低鸣，只有柯莱能听明白那些语意。
“里昂已经被捕杀。”
它向柯莱敞开了族群的精神连接，柯莱借助它们的眼睛，视野掠过长长的洞穴中疾行的两个巫师，来到洞外。
依然是昏暗的、雾气浓重的林地，原本守在洞穴外的男巫已经没了气息，他倒在地上，两只翳魔正蹲在他身前。
被啃食的身体近在眼前，柯莱有种成为翳魔进食的错觉。其中一只翳魔如同有所感应，仰起沾满血污的脸，上百颗牙齿犹如被锈蚀的利器。
可怜的沃尔特和凯登，他们还不知道外面还有一群翳魔守株待兔，以为离开洞窟就安全了。
柯莱目光重新定格在眼前的翳魔身上。
“勒姆是安息林的圣物，只有大人您有资格接近。”翳魔谄媚地朝她笑着。
柯莱示意那颗巨大的几乎撑满整个洞窟高度的巨大尤利石：“这是勒姆？”
“是的，这个世界因为勒姆而存在，安息林会守护勒姆，让所有觊觎者有去无回。”
“觊觎者就是这些AMDC的巫师？”
恶魔触手卷起地上的机器人，机器人操作臂徒劳地乱挥着，发出“脱离地面，请复位平衡器”的嚎叫，但它依旧被翻了个身。
机器人的底盘上刻着一串编号，并在下方标注“产品所有权属于多元发展与合作协会”。
安德烈的κ粒子跟着没入了机器人的身体，机器人的视觉感应器上的灯开始闪烁，紧接着防御性符文开始启动，但短暂的一刻过后就失效了。
亮起的灯光随着警报的消失而熄灭，不一会儿安德烈从机器人的身体里浮出。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只知道挖矿的东西，呸。”它气愤地说。
仿佛要反驳安德烈的不屑之语，机器人再次启动，并在空中投射出一个立体的地图，上面显示整个安息林的地形，并标注了自己的坐标和传送阵的位置。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用。”
柯莱话音刚落，便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向着这处洞窟缓缓接近，还一副鬼鬼祟祟不想被发现的姿态。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不再移动，耐心尽失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德乌斯，出来。”
仿佛过了很久，拖沓的脚步声才响起，德乌斯一脸忐忑地走到光线下，身后还跟着那位奥列宾的翳魔仆人。
大概是怕柯莱责问，翳魔抢先解释道：“大人很久没回来，殿下十分担心！”
德乌斯绞着手指站在翳魔身后，似是不敢看柯莱。
“算了，本来打算回去找你，现在你来了正好。”柯莱说。
德乌斯还是讷讷的，没有再朝她靠近，大概记忆混乱对人鱼造成了过大的冲击，他宁愿躲在翳魔后面。
柯莱没跟他计较，她现在只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赶紧把这货送回托勒。
“走吧。”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洞窟通往外界的路还很长，德乌斯虚弱缓慢地跟在后方，气喘吁吁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回去。”
“回去，回哪里？”德乌斯愣了一下，“我还不知道这是哪……这里不属于托勒的范围？”
他的疑问戛然而止，空气中的血腥味骤然变得浓郁，他们已经走到了洞口，一片寂静中偶尔响起窸窸窣窣和咕噜声，像是大型野生动物的咀嚼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能见度不足十米的安息林，山洞前的空地上被翳魔包围的尸体。
德乌斯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惊叫。
翳魔们像是受到很大惊吓，纷纷撤退躲入林间的树丛中，惨白的皮肤与浓雾融为一体。
入眼处只有残缺不全的躯干断肢、被鲜血染成红褐色的土地，和散落一地的随身物品。
柯莱认出地上的是最开始受到袭击的里昂和后面逃出去的沃尔特，第三个巫师凯登失去踪影。
地上残留着乱七八糟魔咒痕迹，附近的草地都成了一片焦糊，尚未干涸的血迹淅淅沥沥朝朝向东南，那在机器人地图里标注着传送阵的方向。
看上去是他们在遭遇袭击后展开了争斗，凯登负伤逃走。
“呕……”德乌斯捂着嘴蹲在地上，翳魔试图搀扶他，被他面带惊恐地推开。
“他们是入侵者，这是应得的下场，”翳魔委屈地解释，“我们也受了伤……”它长长的胳膊指了指地上星星点点的绿色血迹，混在枯草丛中并不显眼。
但德乌斯依然呕吐不已，他的胃都空了，只能吐出些酸水。
柯莱没理会脆弱不已的人鱼，自顾自去翻那两个人类巫师的遗物，从衣服口袋里找出里昂和沃尔特的先遣员证件。
她按照地图指使找到了传送阵，凯登的血迹也止于此，他应该是通过传送阵逃回了AMDC的地盘，不知道是否将这个世界的消息一同带去了那里，或者封住了接收阵。
她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作为异族贸然传送到太迦或许会违反当地法律，随着多元传送塔的普及，有关偷渡和非法入侵的法律也越发繁琐严厉。
但这对恶魔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德乌斯好半天才跟上来，他看了眼地上被血迹污染的传送阵，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们要用这个传送？”
“先找到AMDC的传送塔，我们就能回托勒了。”
“等等，你并不知道传送阵通向哪里？”
柯莱耸耸肩：“肯定不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德乌斯立即反应激烈：“我不去！我不会进行这种危险的传送！”
“放心吧，你不会死的。”
“我要留在这里等皇兄来，他一定会找到我们！”
这时候人鱼倒是和三十年前任性的一模一样。
柯莱眯起眼睛：“别逼我打晕你，德乌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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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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