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慢慢爬起来，她盯着眼前的男人，传送阵上还残留着如闪电般的金色光线，她活动了一下手臂，把脱臼的部分强行接上。
“不……你不是布莱特小姐。”
男人忽然笑了一声，颇为感兴趣地打量着她。
“也难怪，布莱特小姐大概没法直接过来，那么你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话真多，”柯莱环顾四周，注意到四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藏在暗影中，他们将这块传送阵包围了，“是不是还要详细介绍你那邪恶的计划？”
男人大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幕下显得刺耳且突兀，惊起四下浓密树丛扑棱棱飞起一片鸟，他向前迈出几步，瘦削的面孔被光影分割成扭曲的两半。
“我的名字叫赛佛·梅恩，”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魔杖，又走近一步，“请不要误会，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邪恶计划。”
柯莱挑起了眉毛，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样，仿佛那些差点摔死的几十个飞艇乘客和惨死的传送塔研究员都是无关紧要的意外。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守护魔法秩序，为了更好的未来。”赛佛·梅恩捻起手指，比了一下很小的范围，“一点牺牲是必要的，毕竟我们也并非毫无损失。”
“我可看不出你们这么自相残杀和更美好的未来有半分关系。”柯莱讥诮道。
“宇宙的模型是个多面体，每一面都是一个世界，肆意破坏世界边缘会使得宇宙变得更不稳定，高煐世界的合并也会带来连锁反应，”赛佛·梅恩说，“最终的结局是宇宙坍塌，所有世界都走向灭亡，AMDC预料到了这样的未来，可他们依旧在违背自然定律，如果说真的存在什么邪恶计划，制定计划的人应该是洛伦·维兰。”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十分诚恳：“你们都被那个野心家骗了，加入我们吧，只有我们才能真正创造更伟大未来。”
“你说的‘你们’是指阴影集团？你们做了什么了？增加就业率、加快经济增长，还是发明更多的魔法？”柯莱万分疑惑，“据我为数不多的了解，你们就是个躲在暗处各种煽风点火的组织而已。”
赛佛·梅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四下的阴影里传来窃窃私语，足以见得柯莱的话激发了这群人的愤怒。
“我们加快巴纳特帝国的灭亡，创造更平等的社会，”赛佛平缓了一下怒意，继续道，“让所有人都有平等的机会学习魔法，这个时代是我们的努力，阴影集团保证了世界的发展不会偏离正确的方向。”
“和05M09F联结就不是正确方向了？看来你们的平等选项里可不包括零感人类。”柯莱耸了耸肩。
“零感——”
“行了，我不想听你废话，”柯莱抬高声音，不耐烦地打断赛佛的话，“把传送阵都交出来！”
赛佛·梅恩向来淡定带着笑意的脸都扭曲了，他抬起手，魔咒忽然向柯莱攻击而来，四条红色光笼罩住她，却并不是夺命的咒语，他们是想将她抓住。
柯莱感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自己，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真是可惜，我等了那么久，见到的恶魔竟然只能龟缩在人类的身体里。”赛佛叹了口气，目光里却闪烁着一股居高临下愉悦的笑意，“恶魔的力量就只有这样？AMDC对世界威胁标准估算得不准确，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世界也是。”
“你们的力量也比我想象中强一点，”柯莱说，“也不全是废物。”
赛佛大概把这句当作了恭维，笑意愈发明显：“归顺集团吧，我们会为你提供许多便利。”
“先把传送阵都交出来。”
“你……”赛佛噎了一下。
柯莱好心提醒：“这是最后的机会。”
下一刻她便感觉施加在身体上的力量骤然变大，那压迫感似乎在挤压她的内脏。
这群巫师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柯莱猛地从谭雅身体里腾出，黑雾以极快的速度窜进离她最近那个巫师的嘴里，顺着他的食管进入身体内部，绞碎他的心脏。
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巫师还未发出惨叫就已经口吐含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而倒地，控制谭雅身体的红色光线瞬间断了一条。
柯莱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钻出男人的身体，她被那血腥臭味搅得有点恶心，钻进其他物种身体从内部绞杀是恶魔最讨厌的方式，对于人类来说场景却又有足够震慑力。
然而没了躯体保护，恶魔的灵魂极易受到实质性——最直接的攻击，即使巫师还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在反应过来后也开始疯狂地朝那团黑雾发射攻击咒语。
柯莱飞速躲闪，咒语在石碑前乱飞，甚至将那火焰墓碑炸开一条裂缝。
到了这个贫瘠的世界，柯莱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魔气，她躲过了两道贴着雾气边缘的咒语，闻到了一股焦糊味，然后往另一个巫师身体里钻，这次这个男人有了准备，防护咒笼罩在他的外侧，柯莱看到淡蓝色的魔气在他周身凝成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光罩。
“不要杀死它，抓住它！抓住它！”赛佛·梅恩眼睛充血，声音尖锐而嘹亮，因为看到恶魔而激动得浑身发抖，“我一定要抓到它，听到没有！”
大约是有了顾忌，那几人不敢太过下死咒，在集中注意力对付柯莱的时候，也不由放松了对谭雅的控制。
当然也没人会注意到谭雅，毕竟无论是从AMDC还是阴影集团的认知里，这都是位以前从未涉足巫师之国、空有魔法感知却没系统学习过的女巫，唯一的价值也只有和恶魔熟识。
所以直到谭雅启动燃爆咒，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爆炸自石碑底部燃起，如点燃了一条传染链，迅速蔓延整片空地，乱飞的碎石穿过了柯莱，甚至将她灼痛。
石碑内部发出低吟，仿佛是个悲鸣的生命体，碎石和灰尘不断从顶部掉落，几十米高的庞然大物开始倒塌。
坍塌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屠杀纪念碑便轰然倒地，在剧响之中将整个传送阵法都砸成一片废墟，连带着一片丘陵都在颤抖。
硝烟中谭雅的身体模糊得成为一片暗影，待尘埃稍散，她才踢开碎石，喘着气，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柯莱的名字。
柯莱从一块巨石后缓缓腾起，“下次再使用这种咒语，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语气里无不是抱怨，被石头砸和爆炸冲击波可不是那么舒服的。
谭雅身上全是灰尘，眼睛瞪得很大，头发被烧焦了许多，像是随时处于惊恐状态一般。
“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威力这么大。”她心虚地解释，此前在安全屋试验的时候，燃爆咒在**师加固过的建筑物上压根没起多大波澜。
柯莱钻回谭雅的身体，这具身体里魔气依然充沛，零感世界对女巫的消耗并非立即生效。
谭雅的声音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小心那群家伙装死。”
柯莱看到一节烧焦的手臂，她挪开碎石，谭雅立即发出一声干呕，柯莱倒是适应良好，不断在断垣残壁中翻找那些阴影集团人士的物件。
“你能不能把我的视觉屏蔽掉？”谭雅瓮声瓮气说，似乎一旦压力变大废话就会不自觉增多，“我真看不了这些血腥的东西，电视里都不敢看，我好像有点晕血，我要把眼睛闭上，麻烦把眼睑放下来……”
“好好看着，这都是你的杰作。”柯莱不为所动，继续耐心地在那惨不忍睹的尸块上翻找，终于翻出了一些半焦金属制牌子，上面的图案类似于莱斯利·卢金工牌上的微型传送阵，上面的传送阵倒是没有损坏得太厉害。
柯莱在附近搜寻了二十分钟不到，没有找到赛佛·梅恩，连他的尸体都没看到，或许是趁着爆炸的时候通过传送阵逃走了。
火焰墓碑上发生的袭击与爆炸造成的响动惊动了纳特基首都，夹杂着警车呜鸣的喧嚣飞速朝这里接近，沸腾的人声和狗吠也离墓园不远，灯光如同火焰染上夜空。
柯莱不再久留，摁着一个传送阵，注入魔气，下一瞬间便彻底消失在废墟之上。
***
在这天发生之前，所有人都只是产生了某种预感，极少部分自认为知道真相的人认为自己了解全貌，悉知进程的异变，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们依然会因为这种猝不及防的改变而怀疑其真实性。
就像是末日钟此前半年的进度比三十年加起来的进度都快得多，05M09F的传闻与项目进行的重重阻挠，无论是太迦、勒伦斯乃至多林，居住在这些地方、掌管着权力与信息的人类都认为离终点尚早，没有人意识到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
最开始是多林的国家博物馆，五点闭馆的时候，检查藏品的管理员发现末日钟的指针稳稳当当停在12点的刻度上，他跌跌撞撞跑出去，慌张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馆长。
远在海边度假的博物馆馆长接到电话，正准备拿出手机给订下立即返程的机票，便看到新闻推送勒伦斯市中心出现不明怪物，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四肢扭曲匍匐在路边，正啃食一条宠物狗，马赛克也阻碍不了那血腥画面骇人程度。
与此同时勒伦斯郊区的一座精神病院，三个月前刚住院的前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兰德里克·钱宁在看到这条新闻时突然尖叫起来，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口水横流，声音模糊不清仿佛从撕裂的喉咙里发出的。
护工连忙切换到另一个新闻台，正好播放着纳特基女巫屠杀纪念碑发生爆炸，视频从很远处以手机的视角拍摄，还有无人机在一公里外拍到那火光冲天的场景，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存在，但又似错觉。
这么多年还是喜欢中二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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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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