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理解范围的存在一开始总是难以让人接受，当下就有人晕了过去。
执行制片人还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时也控制不了脸部肌肉的颤动，缓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到这里总该有个目标？”
“我以为我的目标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卢西亚·拉伯雷挥了挥手，一只翳魔朝她走去，温顺地蹲在她的腿边，她抚摸着它的脑袋，就像在爱抚宠物狗，翳魔在她的手掌下乖巧出奇，“在全奥格威人民的见证下，我需要见到你们的君主——或者怎么说，首相？国王？奥格威必须向太迦臣服，成为太迦属国。”
这番如同宣战的话让在场奥格威所有人都呼吸一滞，不由感觉到一股荒诞来。
制片人的脸不再颤抖，过度的荒唐让他忘记了惧怕：“你说什么疯话？”
下一刻他便发身体无法动弹，另一只原本蹲着的翳魔忽然曲起四肢，朝着制片人爬去，它的动作看似迟缓，实际几息之间便来到他身前。
制片人动不了却还能发出声音，他的尖叫几近非人，被翳魔拖到了大厅中间的位置。
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了起来，凄厉的叫喊从哀求渐渐变成胡言乱语，原本强壮的男人开始神志不清，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喘，如同无助的幼儿呼唤着母亲。
很长一段时间，演播厅内除了翳魔吃人的动静便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过了很久，拥挤瑟缩在门边的人群里才传出一声微弱的抽泣。
这好像一个开关，有人开始呕吐，有人疯狂地试图拧动门把手想跑出去，通向外界的大门却纹丝不动，如同被焊死。
“我并非在与诸位商量，而是传达一个通知，”有血溅到了卢西亚的脸上，中年女人漫不经心地擦去了血，她望着地上躯体已经不再完整的男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她抬起脸，盯着摄像机镜头，“奥格威的统治者今晚必须回应，否则每隔五分钟，就会有一个人被筛选出来，下场和他一样。”
末日钟走向终点和勒伦斯新闻直播变成屠宰场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乱，很短的时间内，警察和驻扎在离勒伦斯最近军事基地的军队就已经开始集结。
突如其来的未知怪物和看似身负超能力人类的曝光，使得身处于不同时区内的人类统治者从各种状态变得不安与戒备，无论尚在睡觉还是工作，他们都接到了最新的危机信息。
四分五十秒过去，奥格威首相和王宫并没有传递出任何消息，翳魔爬向了一个年轻女孩，这次女孩没有被定住身子，她还能挣扎逃跑，口中发出理智全无的哭喊。
与此同时，传送阵出现魔法波动，赛佛·梅恩被传送到了演播厅，他满身污迹，血与灰尘混杂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头发和胡子也被烧焦了一部分。
“谭雅·布莱特——那只恶魔——”
赛佛语无伦次，话也说不清楚。
“你慢慢说，”卢西亚缓缓道，声音仿佛有使人镇定的力量，“在这里他们伤害不了你。”
男巫眼底的慌乱这才散开些许，只是等他刚平复呼吸，那传送阵再次爆发出一阵强光，赛佛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巨石碾过。
直到光线散尽，他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所有的不安都变成了现实。
身穿黑色风衣的红发女人站在传送阵上，在他的眼中，她才是那嗜杀冷酷的恶鬼。
而短时间内连续传送四次才找到袭击者正确位置的柯莱，已经觉得自己的胃被重重打了好几拳，还是从不同角度的那种。
她捂着肚子，在大厅里对着传送阵直接吐了出来。
“呕呕呕……”身体里的谭雅也跟着呕吐。
柯莱勉强直起身子，她环顾四周，扫了眼坐在主持人位置上满脸诧异的卢西亚·拉伯雷，接着视线定格在残缺的制片人尸体上。
谭雅又忍不住发出干呕：“呕……”
“你怎么还——呕——”柯莱弯下腰，继续吐了一会儿。
“那里有、有怪物！”
柯莱缓过劲来，终于注意到了正压在一个年轻女孩身上涎水横流的翳魔。
“这是翳魔，你见到过的。”柯莱说，“在兰德里克·钱宁的卧室里。”
谭雅咕哝起来，柯莱没耐心听她说什么，一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罗西·布莱特，罗西已经忘记了一切反应，只是呆呆地、使劲盯着她看。
“这堆破事总算结束了。”柯莱想着她终于完成了契约内容，下一步就是领着罗西离开，于是她挥了挥手，“过来。”
罗西回过神，大喊一声“谭雅姨妈”就狂奔过来，像个点燃的炮筒般冲进柯莱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罗西的手死死抓住谭雅的外套，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陷进肉里，刺破了皮肤，骤然见到谭雅·布莱特的安全感让她选择性忽视了一切不和谐的细节。
柯莱忍无可忍地掰开她的手，把女孩从怀里撕出去，无比恶寒道：“过一会儿再对你的姨妈发表什么感言，现在离我远点。”
罗西眨了眨通红的眼睛，鼻子里发出一声抽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柯、柯莱？”
“……”
“你把我姨妈——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她可好得不能再好了。”柯莱不耐烦道，“现在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在这个见鬼的地方待着。”
她催促着罗西，完全不觉得当下的环境有什么不对。
然而一声惨叫打断了柯莱的抱怨，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被翳魔压住的女孩，女孩的胳膊已经被它咬住。
柯莱眉头皱了起来。
罗西紧紧缩在她身侧，低声道：“那个女人在这里放出怪物吃人。”
柯莱走到翳魔身边，掰住它的下巴，把它从女孩的身体上扯下来，连带着女孩手臂上的肉都被撕下一块，痛呼响彻了整个大厅，但柯莱的注意力只在翳魔身上。
翳魔猝然被抓住，五官不全的面孔罕见地浮现茫然的表情。
“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柯莱问。
翳魔张开满是血气的嘴，并非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她狠狠咬来。
柯莱两只手掰住它的下颌和上唇部位，手一用力，便将它的嘴彻底撕开，翳魔喉咙里发出嘶吼声，头部以下的位置也在疯狂扭动，它本能地开始用幻境攻击，但是对柯莱一点效果都没有。
柯莱摁住翳魔的脑门，指甲刺入了冰冷的皮肤，手指紧随穿透进去，将它内置在脑门皮肤之下的眼睛挖了出来。
翳魔的眼睛是它们施展幻术的核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她肉身的原材料之一。
失去眼睛的翳魔身体抽搐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深绿色的血从脑门的的洞口涌出，并散发一股令人不适的怪异气味。
柯莱将眼球扔到地上，转过身看向卢西亚·拉伯雷，在场唯一给她压迫感的人类。
“是你做的？”柯莱问，“把翳魔驯化成听你指令食人的生物？它们的食物是恐惧，从来不会沉迷于血肉的味道。”
更不用说还试图攻击她，此前从未有翳魔这么做过。
“这对它们也没有坏处，它们会得到更纯粹的恐惧，”卢西亚说，从柯莱出现伊始视线就未曾移开她身上片刻，脸上浮现堪称真挚的笑容，“我第一次见到恶魔，你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柯莱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卢西亚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她理所当然将翳魔异化为武器。
“说真的，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想过恶魔会是这么接近人类的存在。”女巫连连发出夸张的惊叹。
“卢西亚·拉伯雷在代替那个太迦跟这个世界宣战，”罗西急促道，生怕柯莱对卢西亚的友好态度信以为真，“这个疯女人！”
柯莱眉头皱得更深，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阴影集团代表太迦，是太迦政府派来这个世界发动战争的，那她一整晚连饭都来不及吃，只顾着救人、甚至把灵魂撕裂只为强行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太迦，”卢西亚倒是十分淡定，“拉伯雷能预测未来，我们为了那个世界的繁荣做了太多牺牲，况且你们，”她转向瑟缩在一起集体噤声的人类，“你们该不会真以为末日钟是零感人类能发明的？拉伯雷的法术预测到了今日的一切，一切牺牲都是必要。”
柯莱想起自己在勒伦斯和太迦得知有关末日钟和韦斯伯格的一切，两个世界的人都认为是对方杀死了那位物理学家，关于他的死因至今没有定论，阴影集团暗中下手也存在可能。
“你们杀了维克多·韦斯伯格？”
卢西亚·拉伯雷在质问中怔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道：“这是他应有的下场，作为太迦的叛徒，韦斯伯格推进了零感世界的不稳定性。”
“可我听说他曾属于拉伯雷家族。”
“算他倒霉。”卢西亚耸了耸肩。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谭雅变得异常愤怒，她开始在柯莱的脑海里大声咒骂。
柯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实在不想继续掺和到人类自相残杀里去，巫师世界自毁系数27确实也证明了一些事。
“随便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柯莱摆了摆手，抓起罗西的袖子，“走吧，赶紧和你姨妈团聚去，我这一天真是受够了。”
卢西亚却并不打算放她们离开，柯莱还没走两步，一道绿色火焰般的墙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非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柯莱无奈地转过身。
“我对你没有恶意，但恶魔也是一种威胁，为了太迦更伟大的未来，”卢西亚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向我臣服，或者被我清除。”
柯莱觉得阴影集团大概是集中了太迦最莫名其妙且神经病的巫师，他们跟奥列宾或许会很有共同语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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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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