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的威压盘旋在岛群上方，久久不散，事情忽然朝着十分诡异的方向发展，所有的鱼都露出一副呆滞的神情。
其中受到冲击感最强烈的大概是波特莉，一小时前她还身残志坚地非要来到永恒之礁，只为亲眼看到宁芙悲惨的下场，这下眼睛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不过此刻也无鱼在意。
西尼昂不知何时已经趁着混乱溜走，剩下的大祭司们表情也分外精彩，强忍着对柯莱说恭喜，那硬生生憋出来的笑容让她格外不适应，或许是脱离魔王身份已久，表面客气都变得很艰难。
她的视线扫过眼鱼群，深源集团的律师和审判长都躲在鱼群最后，想方设法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一点。
“宁芙你竟然能拔出三叉戟！不愧是图马的骄傲！”庇提斯一脸欣喜，张开手臂就朝柯莱抱来，被她躲了过了。
庇提斯不满的撇了撇嘴角，转而伸手去摸三叉戟，然而尚未真正碰到长柄，手指就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他“嗷”了一声，捂着手连退几步。
赫珀斯说：“三叉戟上的魔法元素会灼伤靠近它的生物。”
在庇提斯被灼伤后才说，不难联想他就是故意的，庇提斯却如同没有感受到，还以为赫珀斯跟自己说话是为了表达亲近，立即笑着道：“陛下，宁芙拔出三叉戟有没有其他什么好处？”
旁边的某个大祭司疯狂咳嗽起来。
“宁芙冕下现在是托勒的首席祭司，”赫珀斯微微眯着眼睛，语气柔和缓慢，“你还需要什么好处？”
庇提斯挠了挠头：“我的孩子们因为不小心猎到了锯头鲨，现在被拘留在玛尔斯堡里……是不是宁芙当了大祭司就能把他们放出来呀？”
赫珀斯沉默许久，旁边又有几条鱼清了清嗓子，最后赫珀斯招来一个祭司，让他带庇提斯去玛尔斯堡放人。
柯莱则和赫珀斯一同前往皇宫所在的赛图恩堡，赫珀斯的说法是神殿目前的祭司宅邸不够，一些空置的房子太朴素或面积太小，不符合首席大祭司的身份，新建宅邸需要时间，赛图恩堡是最好的住处。
“当然，冕下若是愿意长久住在赛图恩，我也非常欢迎。”赫珀斯说着和表情完全相反的话。
柯莱干笑一声：“这就不用了。”
她可不想长久看到赫珀斯这张拉得老长的脸，仿佛被欠了几千万月贝。
抵达目的地，她发现皇宫与自己想的有所不同，赛图恩堡和玛尔斯堡面积差不多，因为人口连玛尔斯堡十分之一都没有，楼宇排列十分分散，到处都是人工修建的海底景观。
内阁大楼、议政厅被密集的桥梁紧紧连接在一起，高耸的塔尖如山般巍峨，像俯视着城市的庞然大物，而这些建筑旁边都围绕着无数台阶和环形拱廊，地面耸立着石柱，上面的图腾记录着死亡女神、海神和远古巨兽。
而被这些办公楼包围在中心的宫殿，则是整个赛图恩堡的制高点，由近百座塔楼连接而成，远远看上去成一个整体。
而当近距离看，宫殿不仅距离办公楼至少有三公里远，塔楼相隔也并非紧密，中间遍布花园和石像，植被茂盛，以及人造小型景观瀑布——流水是金色的，四周飘散着亮晶晶的发光元素，如同黑暗森林里的萤火虫。
王宫的塔楼和宫殿大部分都是空置的，赫珀斯没有伴侣和子嗣，他的大部分成年的兄弟姐妹如果不在政府任职，基本都已搬离了赛图恩堡。
柯莱的临时住所是赛图恩堡最后方的一座巨型塔楼，离赫珀斯的居所很远，但又显得足够尊重，不仅附带一片花园，还有一块珍宠养殖场，里面饲养许多名贵宠物鱼。
塔楼里有许多房间，像是藏书室、会客厅、室内花园应有尽有，除此以外也包括仆人居所和专门的厨房，停车场在塔楼底部，有专门的车辆和驾驶员接送柯莱去玛尔斯堡的神殿办公。
皇宫的大夫给柯莱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体，期间德乌斯曾到塔楼下，要求见赫珀斯和柯莱，但他们此刻谁也没心思应付德乌斯，命侍卫将他拦在了外面。
赫珀斯没有在塔楼里待很久，他简直坐立难安，当大夫检查完毕，他说了句会派祭司辅助柯莱的日常工作就一起离开了。
首席大祭司的骤然出现让所有人鱼都措手不及，整个赛图恩堡都陷入了慌乱和忙碌，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打扰柯莱，她如同陷入了真空，抓着三叉戟，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多时，一只人鱼敲响了大门。
“宁芙冕下，我是您的助手潘塞。”人鱼表明自己的神殿祭司身份，“陛下派我协助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和我说。”
让一个贵族出身的正式祭司给柯莱打杂，可见神殿和国王对首席祭司的谨慎态度。
柯莱打量了一下潘塞，这位雌性人鱼面容艳丽，眼下有颗泪痣，仿佛蒙着一层波光的眼睛看谁都像含情脉脉。
她穿着薄薄的低胸亮片纱裙，完全突出自己的身材曲线，相比一身污迹衣服破烂的柯莱，倒更符合祭司的身份。
潘塞大约察觉了不妥，退到另一个门前，“这是您的衣帽间，冕下的祭司服制作需要一些时日，您可以先穿这些衣服，浴室在这里，您需要洗澡吗？”
柯莱莫名觉得她眼里有着跃跃欲试的意思。
“我待会儿会清理一下，你出去吧。”
潘塞接着打开浴室门：“这里的清洁剂和除味剂有许多种——”
“——行了，我自己会看，你没事就出去吧。”柯莱打断她的介绍。
潘塞动作顿了顿，随即顺从道：“那我先为冕下准备食物。”
潘塞离开后，柯莱把三叉戟丢到一边，打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是间空旷的房间，三面墙堆满了各类衣服，有水下鲛绡，也有陆地上穿的服饰，一只巨大的柜子装满珠宝配饰，令鱼眼花缭乱。
柯莱洗完澡，穿上了一件黑色袍子——这是为数不多合身的衣服，其他上衣大多都精致小巧，遍布花里胡哨的点缀，紧紧绷在身上像个荒唐又亮闪闪的灯泡。
潘塞没过多久出现在了餐厅里，指挥着侍从端上各种吃食，像是鲨鱼肉、鲸鱼肉和水果之类，分别摆满了几十个精巧的盘子。
“食材可以根据您的口味更换，这些酒水是目前酒窖里存放的种类，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暂时就取来了瓦克纳青果酒，青果有助眠安神的效果，冕下如果需要其他的我让人拿来。”潘塞将一份百来页的册子放到柯莱面前，上面写着厨师每日做的食物和各类酒水，并配上精美的插图。
柯莱大概翻了翻，“这里也有深海之泪？”
“是的，深海之泪无限量供应，”潘塞语气自然，仿佛这和其他水一样平平无奇，“但是冕下最好注意其用量，毕竟它有少许成瘾性。”
柯莱把食材酒水册子放到一边，从目前来看，自己确实如约伯所说物质需求会被全满足，但她总觉得事情没表面上那么容易，“首席祭司的工作是什么？”
潘塞思索片刻才谨慎回答：“冕下是一千多年来的第一位首席大祭司，神殿和王宫对此没有准备，所以一切祭司工作，要等到冕下跟国王陛下和大祭司们商讨过后再做定论。”
“为什么托勒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首席祭司？”
潘塞愣了愣，似乎不明白柯莱为什么连常识都不知道，但随即想到那个“失忆”的传闻。
她以一种异常耐心、近乎哄幼童的语气道：“千年前的赛图恩堡之乱，首席大祭司背叛了帝国，被先王斩杀，之后这个职位就被取缔了。”
“……”
“不过冕下不用担心，您如今的首席职位来自更古老的训示和预言，您的地位不可撼动。”
柯莱嚼着鲨鱼肉，陷入某种怀疑，毕竟不仅宁芙对神殿和赫珀斯来说是个莫名其妙的外来者，柯莱同样也不是人鱼，而是人鱼的假想敌。
恶魔对人鱼造成的威胁反而使得恶魔成为他们领袖，怎么想都是个微妙的循环。
吃完饭，疯狂折腾一天后的疲倦就迅速席卷了柯莱全身，这时已是深夜，潘塞精神奕奕，在侍从收拾完餐厅后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在等着她下一步指令。
“我准备休息了。”柯莱说完走向卧室。
潘塞非但没有离开，反倒紧跟柯莱一起走到床边，还顺手解开身上那亮闪闪的薄纱。
柯莱立即警惕地瞪着她：“你在干什么？”
“冕下说要休息……”潘塞的声音异常柔和婉转，和先前说话有所不同，口吻充满刻意的蛊惑，毫无瑕疵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白柔美的光泽，她在大方展示自己的优势。
柯莱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果然秉持着托勒人鱼一贯传统。
她面无表情说：“我说的休息不是交|配的意思，目前没有这种需求。”
“原来如此。”
潘塞面孔上没有半分羞愧，甚至隐隐透出来一丝遗憾。她不疾不徐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朝柯莱微微躬身，“那冕下好好休息，明日工作时间我再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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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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