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莱斯利·卢金领着两个布莱特回到皇冠大酒店的顶层套房时，看到的正是柯莱指挥着自己的棋子大举入侵基纳斯的地盘，一拳打翻基纳斯的将军。
“洗干净脖子准备迎接荒原军的荣耀，你们的家园即将沦为废墟与屠宰场，吾会伴随着你们的惨叫哭泣安眠！”眼看自己要大获全胜，柯莱情绪高昂发出战争宣言。
塞拉·杨语气平平地喝彩：“干掉他。”
莱斯利一眼便发现了基纳斯，很不理解昨天还在争吵的人鱼，今日却坐在桌前和柯莱一起玩游戏，“他怎么来了？”
“这种事还是多几个玩家才有趣，是不是？”柯莱不怀好意地看向基纳斯，“埃尔内斯？”
基纳斯浑身绷直，满脸怀疑鱼生。
柯莱注意到莱斯利身后的罗西，朝她招招手，罗西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尽管已经来到托勒几日，这却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下水，海水的浮力让她很不安。
“你们先看看说明书，等下一局一起来。”柯莱把卡牌说明书扔给她。
莱斯利靠近柯莱身侧，咳嗽一声，听上去像是“她们还在吵架”。
“还没吵完？”柯莱望着罗西，“听说所有种族处于青春期都会情绪不稳定。”
罗西却转过脸去，躲开她的视线：“我不是青春期情绪问题。”
“埃尔内斯，你不如现在就唱歌给她们听听？”
基纳斯差点把卡牌捏折，柯莱还继续兴致勃勃地向罗西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歌星埃尔内斯，他的歌声据说能安抚情绪。”
“我不是……”基纳斯憋青了脸。
罗西生硬地说：“我现在没心情听别人唱歌。”
柯莱耸耸肩，瞥了基纳斯一眼，仿佛在嫌弃他没用。
罗西和谭雅虽然聚集到了一起，两人之间却互相不说话，她们安静地坐在柯莱旁边，围观她玩无限位面战争。
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人出声，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难得你们都这么安静。”柯莱说，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仆人，“太迦怎么样？适应那里的生活吗？”
谭雅没说话，罗西便抢先开口：“不能更适应了，不仅有媒体采访，还有粉丝送礼物，简直就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巫师！”说话的时候却故意不去看谭雅。
柯莱惊讶地转向谭雅：“哦？”
“连维兰**师都邀请她去法师塔。”罗西语气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
谭雅高声呵斥：“罗西！”
“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祝贺你恢复布莱特家族的荣耀呢。”
莱斯利·卢金讪笑一声：“有人想要饮料吗？或者吃点什么？”如果不是在水中，他脸上的冷汗大概会更明显。
没人回答，柯莱的士兵棋子把基纳斯的国王砍倒在地，“你输了。”
“恭喜冕下。”基纳斯闷闷地说。
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凝结，莱斯利又开始没话找话：“我和塞拉都是第一次来托勒，听说托勒有个深渊，通向死后世界。”
“死后世界？”罗西疑惑道。
“现在的宇宙模型是个无数切面的多面体，”莱斯利伸手握拳，比划了一下，“每个切面都是一个世界，但这个多面体之外还有更高的维度，死亡后的灵魂就会成为这些纬度中的物质。虽然我们接触不到高维度，但多面体模型也不是严密连接的，中间会产生缝隙，存在能穿越位面的漏洞，当然也有连接高维世界的通道，托勒的深渊就是这样的通道。”
罗西没有减少半点怀疑，“这个宇宙模型跟科学课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你们的科学课上也从来没教过多元世界。”谭雅说，“纳特基有诗歌暗示过类似的事情。”
“我怎么没有听说？”
“那是你从没思考过，在《夜航水手》里，在无归之船上看到逝去的亲人，水手上船后进入一片迷雾，再也回不到家乡。其实说的就是掉入另一个位面或维度，无法返回自己的世界。”
“你这是过度解读，不过是传说故事而已。”
“古代传说故事和神话都是根据真实发生的事衍生出的。”
眼看着她们争论不休，莱斯利连忙说：“当然这个模型只是理论上的，还有很多东西AMDC也解释不清，从来没有巫师去过高纬度世界，按照推测，抵达那里后还能返回的几率是零，那里如果存在生命，也和我们理解的物种不太一样。”
“比如时间领主，广义上的神明。”柯莱补充。
基纳斯愤愤不平：“托勒只有海神！”
罗西问：“AMDC探索了这么多世界，连神的存在也不能证实吗？”
“协会的能力还远远达不到，事实上很多世界也因为太过危险，被长期封存禁止探索，”莱斯利说，“半个世纪前有一个夜骨族存在的世界，看起来和普通人类一样，协会派了先遣员过去，不久就失联了，后来协会增派两个先遣员和调查员去寻找失踪者，最后只有一人活着返回太迦。”
“他们发生了什么？”罗西显而易见紧张起来。
巫师停顿片刻，才接着说下去：“他们被夜骨人杀死了，这个种族白天热情好客，到了太阳落山之后，身体的血肉脏腑都会消失，成为没有理智不死的骷髅，只会屠杀身边所有生物。第一位先遣员对那些村民没有防备，之后去的两人又遭到了上百个夜骨人的攻击，能把消息带回协会已是万幸。”
“夜骨族在《危险物种大全》里还没排进前三十。”塞拉·杨说，“那起事故完全是协会的责任，他们应该更注重培养外勤的身体机能和应变能力。”
“看看，所以塞拉·杨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赏金猎人。”莱斯利煞有介事地朝矮人摊开手，“要说遇到的危险可怖的事情，可没有谁比得上杨。”
柯莱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道：“恶魔排名多少？”
“第二，第一名是高维种族。”莱斯利回答道。
基纳斯不那么肯定地问：“你们说的恶魔，是两千多年前入侵托勒的恶魔？”
莱斯利意味深长地与他对视，基纳斯受不了似的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再次充当起背景板。
“说真的，塞拉退休后完全可以出自传赚钱，利博安人已经看腻了**师的丰功伟绩，要是塞拉出书，完全可以叫《杨赛拉恐怖故事集》。”莱斯利弯起起嘴角，“一定销量可观。”
“别开玩笑了。”塞拉说。
“塞拉遇到的最危险的还是‘恐怖屋事件’，事故导致02M01F被封存，当年《世界面面观》做了详细报道，那期的销量十分惊人。”
柯莱很意外他们认为危险的事情竟不是遇到恶魔，不得不说她这个前代魔王如今威慑力大减。
“什么恐怖屋？”罗西对此十分感兴趣，“是鬼屋？鬼屋吗？”
就连谭雅也眼巴巴地瞅着矮人，希望他能多说一点。
只有基纳斯搓搓胳膊，满脸担忧地望向窗外，尽管他们正在海里，却因为接近海平面，暴雨渲染将水渲染成阴沉的灰色，“你们不觉得雨越来越大吗？”
塞拉·杨在暴雨中讲述起发生在02M01F的事件，“那个世界十年前被发现，气候魔气宜人，先遣员探索两年，没有发现文明存在的痕迹。AMDC本来打算在此建立无国界城市，直到八年前，一个重刑犯越狱逃往了02M01F，我和另外两名赏金猎人看到了通缉令，于是去那个世界找人。
“我们追寻通缉犯的踪迹进入森林，森林一入夜就会大雾弥漫，我们在里面迷路了，现在想想应该是瘴气的缘故，那几天都昏昏沉沉难以冷静下来思考。
“好在粮食吃完前，我们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山谷，和AMDC给出的资料不一样，山谷里存在一个村落，路面是杂乱的草地和湿漉漉的泥地，没有修葺整齐的道路，而房屋却整齐排列，确实是文明的产物。
“现在看来一切迹象都是警示，精致干净的房屋和破烂街道路面的对比、没有智慧种族存在，甚至连生物都看不到，空气湿漉漉的，好像进入山谷后就一直处于沉闷的低气压中。
“我觉得很奇怪，但确实只看到一座座空房屋，所以没再多想。那些房子都没上锁，有个赏金猎人因为饥饿闯了进去，屋子里放着热水和食物，似乎有人在里面居住，不止如此，墙壁和地板都是干干净净的，被保养得很好。
“我们猜测这个村落的居民是因为举行某个活动暂时离开，其他两个赏金猎人吃了不少房子里的食物，我因为不太饿就没有吃，而是去查看房子的其他地方，想着尽可能把更多的消息带回太迦。
“二楼的卧室和客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床铺柔软光滑，由一种特质材料做成的，墙壁和普通砖墙不一样，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凸起的均匀条纹，之间还有凸出的光滑颗粒，充斥精美的建筑物壁画，却没有任何作画的痕迹。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没有类似粉刷的人工痕迹，连细微裂缝都没有，布满墙面和天花的密集的画作和符号一样的不明纹理像是自然形成的。
“卧室初看很普通，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发压抑，后来我发现这种不安源自于低矮的天花板，房间布局紧凑，没有窗户，相比于人类居住的房间，这些卧室更像是排列整齐的巢穴。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或许是长期不通风，空气里如同满是看不见的湿漉漉又令人作呕的物质，逐渐沉积黏到身上。
“我感到这个房子不对劲，让其他两个赏金猎人赶紧离开，他们却说马上入夜，接连几天赶路太累，他们打算休息一晚再离开。我说房子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他们认为即使主人回来，向他们支付报酬就行。
“我劝不动他们，独自来到室外，想着说不定那个通缉犯也躲在这里，我们确实在森林里发现了他的踪迹。这是我犯过最严重的错误，直觉和常年积累的经验曾经救过我无数次，我本该坚持把那两个赏金猎人强行带走，但那时还是太过相信AMDC的判断。
“到了夜晚，山谷里变得很安静，除了我们去过的那个房屋，所有的房子都是黑漆漆的，村子就跟完全死去了一样，我产生了一种预感——不会有人回来，这里根本无人居住。
“这时候我听到了簌簌的声音，像有什么在移动，但一往发声处看去，声音就消失了。那个鬼地方连风和虫子都没有，我实在想不明白声音从何处来，所以又等了好久，直到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月光下的影子在晃动，是身后建筑物的影子，它正在小幅度位移，连带泥土翻滚着散发腥味，土地在月光下显出深红色，和腐烂的血肉一样。
“我这才意识到，为何这里没有任何村民，这个村落的主人正是这些房子，它们是活着的生物。”
罗西倒吸一口冷气：“你那些房子里同伴怎么样了？”
“客厅里的食物应该也有问题，吃完后就会困倦嗜睡，我回去找到他们时，地面、天花板上布满了粘液，那两个人在床上只剩下一滩血水，卧室是房屋的消化器官，墙体和床会不断渗出腐蚀液体，夜间是它们的活跃期，恶臭十分浓烈，整个房间都在蠕动，发出咀嚼般的的躁音。”
塞拉·杨声音极其压抑，恰巧一阵闪电劈过天空，惊雷声震得海水都不安起来，防水汽灯骤然熄灭。
幽暗的光映照在他脸上，矮人的面孔在昏沉的海水里扭曲变形，异化成另一种形态。
他仿佛从未逃离那个怪异的世界，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个幽魂。
基纳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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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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