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束的第二天，炎热被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浇湿，凉意将人裹成一团，练习生纷纷翻出压箱底的外套。
天色半亮，晨露挂枝头，原嘉黎大力抖牛仔外套穿上，与俞澄一同下楼。
“早上好！”小小一团站宿舍楼外的花坛前，伸出五指向两人打招呼。
“早上好。”
对方的羽绒服与两人的外套，三人站一起各过各的季节，俞澄诧异：“你穿上羽绒服了？”
长款羽绒服的拉链被拉到底，毛茸茸的脑袋缩进羽绒服里，一双大眼睛清透，南清晓吸了吸鼻子，说：“我怕冷。”形似笨重大桶的小孩说完就贴向原嘉黎，一副风吹即倒的柔弱模样。
“我带了热牛奶。”原嘉黎展示原女士为她准备的超大保温壶，里面装满她早起热好的牛奶。
“大又的纯牛奶吗？”“长桶”“摇摇晃晃”站稳，抱住保温壶。
原嘉黎点头，大又的袋装纯牛奶方便倒进自带的小锅，五六袋可以热一锅，一锅的量差不多装满她的保温壶。
“好耶！”南清晓欢欢喜喜打开保温壶，升腾热气糊上被风吹冷的脸，猛吸几口熟悉的味道，幸福关上瓶盖。
两人出门起，俞澄就十分在意原嘉黎手提的保温壶。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俞澄第一次见原嘉黎用它。
现在谜底揭晓，被冷风吹散睡意，俞澄彻底清醒，不可思议盯保温壶：“你一大早起床就是捣鼓这个？”
全宿舍就俞澄睡眠浅，偏偏执意睡门口。今早的小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但奈何睁不开眼醒不来，只能从脚步声猜测是原嘉黎在忙碌。
“对，”原嘉黎点头，“抱歉吵醒你。”
“吵醒我倒不至于，没想到你热牛奶而已。”原嘉黎不爱喝热饮，同宿舍的俞澄深有体会，她也知道身边这人为了和家里的约定有多拼命。
“顺手的事情。”原嘉黎起得早，起床后便轻手轻脚走出宿舍，坐放走廊的小马扎上默背课文。
平日的清晨里，原嘉黎穿薄款长袖睡衣刚刚好，逐渐回升的暖意不冷也不热，唯独今天反常，忽然飘过的冷风刮疼她的脸颊。不如热个牛奶？发抖的思绪突发奇想，原嘉黎干脆换位置，两手端小马扎转移到楼梯间，顺便烧热水温牛奶。
“你俩怎么都喜欢大又的纯牛奶啊。”俞澄颇为嫌弃，相比充足的奶味，她倾向于饮料的工业糖精。
以往她最乐意和原嘉黎交换零食，后者购入宿舍的一箱酸奶是她最爱的牌子和口味。谁料想某天原嘉黎提了箱大又的纯牛奶回宿舍，俞澄捶胸顿足。
“大又超级好喝！”南清晓的鼎立支持成功得到俞澄仿佛天塌的表情，“这样吧，等我成名了，就邀请俞澄姐去大又的工场体验一番。”
莫名其妙的提议，俞澄表情怪异，捧保温杯享受热牛奶的“主谋”偏偏一脸认真。
“要是俞澄也出名了，大又会邀请她吧？我隐约有听到前辈抱怨公司的安排，不想去体验种菜。”原嘉黎若有所思，最近似乎流行让光鲜亮丽明星去尝试完全陌生领域。
这两人还想上了？！俞澄一手抓一个，依靠强大毅力忍耐企图脱口而出的吐槽，拽着两人往公司走：“该！去！公！司！了！”
时间尚早，路边的早餐店升腾热气，马路上见不着几辆车。
“Eva老师主演的电视剧播了。”俞澄突然想起昨晚她看到的杂志内容，赶紧和两人分享。
自从进了海石，练习和学习将练习生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再加上宿舍没有电视、公司电视只播放旗下节目，导致许多练习生处于无法与同龄人搭话的状态。
南清晓理所当然道：“Eva老师这么厉害，肯定很多人喜欢这部剧吧。”
与南清晓的乐观不同，昨天偶然得知的情况让原嘉黎心下一沉。综合俞澄不算明媚的表情，她有了猜测。
“很遗憾，并没有。”俞澄叹息，“杂志内页供大家投稿讨论的板块全是骂Eva老师新剧，骂她把偶像剧小白花女主演成傻子，骂海石白瞎了好资源砸演技废物身上，还有人公开表示会抵制这部剧以及主演Eva。”
原嘉黎皱眉，意料之中的答案得到印证后让她喘不过气，她解开顶端的衣扣，任由凉风刺骨。
“为什么会这样呢？”俞澄不解，她两手相叠抱胸前，抬头望雾蒙蒙天飘荡的灰云。
“不会吧？”南清晓小脸一垮，“她也不想这样啊……”越想越不理解、越不理解越烦躁，南清晓抓乱头发。
“Eva姐和公司会处理好的。”原嘉黎说，她抬手安抚南清晓头顶炸成蒲公英的头发。
三人没有再继续聊，沉默走向公司。
如巨石压胸口，沉闷剥夺空气轻松出入的权利，晨风似乎更凉了，原嘉黎看向道路尽头高悬的红日。
原嘉黎伸手分别挽住身边的两人，再不断收紧手臂，直到两边的热源足够熨烫她呼出口的冷意。
“昨日下午，知名女明星Eva通过记者会发表道歉声明……”
停在面馆门口，三人一同看向店铺里悬挂的小电视。
闪光灯下的Eva憔悴不堪，她独自坐在高台上，向观众、剧组以及她的粉丝道歉。
红肿的双眼全是愧疚与歉意，她放慢语速，仍然因哽咽不得不暂停调整呼吸。镜头借机放大捕捉她的微表情，画面四方的花字如牢笼困住她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失意。
现实向来残忍，落空众人期待的大明星被送上火刑架炙烤，昔日于顶峰的高飞瞬间坠落于地，还未完全明朗的天空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原嘉黎没有想到，这场雨在2015年将再次下起。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迹象，冷意和湿意黏人身上，跟随进入会议室的人的步伐闯入，与暖气撞了个正着。
原嘉黎一哆嗦，回过神时会议桌边无空座，经常与Dream工作的工作人员围长桌。
“到齐了？”分管领导是位戴黑框眼镜的干练女性，她落座前看了眼与她同时到来的Dream制作人晏羽，晏羽则望向夏芝。
夏芝迅速扫了眼到场人员，说：“是的，李总。”
“开始吧。”李总抬手示意，夏芝把角落的黑板拖到会议桌面对的正中央。
会议意在商讨Dream的十五周年演唱会，以经纪人夏芝汇报情况为开头。
水性笔在虎口处转了一圈，原嘉黎瞄了眼坐她身边的南清晓。对方专用于演唱会设计起稿的小本写满内容，相处数年后她勉强能看懂小本上的涂涂画画。
从什么时候起由南清晓负责操刀演唱会？原嘉黎印象模糊，似乎Dream每一场演出都有南清晓的风格。
作为十五周年演唱会的总导演，南清晓接手任务至今，与工作人员开了无数个会议。大部分时候，原嘉黎也在现场，会议一开就是几小时。连一个月前团体的回归，在打歌节目的候机室，南清晓抓住机会同成员讨论相关事宜。
“清晓，嘉黎，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夏芝结束发言，晏羽接过她的话茬，在场的目光集中向两位偶像。
看似询问实则审核，原嘉黎向后背靠椅背，看着南清晓如扇睫毛投下的阴影，后者正按照她小本上的思路讲解想法，专注的、认真的模样，一如十多年前。
南清晓思路清晰，没人比她更了解梦团和梦团的舞台。被点到或间接有所指的工作人员立马正襟危坐，拿笔记下关键点。
“我们的无实权队长？”晏羽调侃，试图调节愈发紧绷的氛围。
“在！”配合晏羽，原嘉黎举手活跃气氛。众人目光中她清嗓，避免南清晓看见她的游神，随后以队长的身份向领导汇报工作。
目前的前期准备工作已落地，仅剩场地进场与技术搭建，不到一小时就散了会。工作人员跟随李总浩浩荡荡离开，会议桌前只剩下原嘉黎和南清晓。
“原嘉黎！被我抓住了吧！”
黑色水性笔指向原嘉黎的鼻尖，太过了解的结果是明白她即将说的话，原嘉黎假意咳嗦，向上推鼻梁的蓝光眼镜。
“没有！”
“队长，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吧，这就是太熟悉的下场，原嘉黎的队长尊严扫地，两手伸直趴会议桌上。
“啊——！还不是我们晓晓太厉害了，肯定抓到了我走神。”
耍赖的队长同小时候如出一辙，仗着桃花眼的圆润撒起娇来毫不费力，任谁都受不了她的攻势。
水性笔轻戳原嘉黎的脸颊肉，自认刚正不阿的南清晓下达她的决定：“原嘉黎！淘汰！”
“我认罪！”脸埋桌面，双手举起，原嘉黎配合南清晓的动作，“我忏悔，我……”
“你俩多大了？怎么还在玩小时候的游戏？”俞澄直接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拉开队长身旁的椅子坐下。
“也就比你小一丢丢。”南清晓故意跑到俞澄身边，两手指比出一小截距离，半眯的大眼睛认真探究比划出的“一丢丢”。
拿老幺没办法，手腕挡住继续往她脸上凑的“一丢丢”，俞澄侧身向她们的队长。
“刚才的会议怎么说？“她进会议室前与日理万机的李总打了个照面，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工作的事情。
“比预想中顺利。”原嘉黎收回双臂直起上半身，“你知道的，她们现在极少干涉清晓的想法。”
队长嘴里“有想法”的南清晓正埋脸进纸袋，像极钻进纸箱捣鼓的小狗。
不经意的小动作是独属于老幺的无厘头可爱，她们总感慨老幺比预想更快成长，又调笑长大的老幺似乎更幼稚。
俞澄一时恍惚，随口回应：“那挺好。”
“要帮你们买咖啡吗？我去趟公司餐厅。”被冷包子的香味挠得肚子饿，南清晓提着彻底软烂成一团的纸袋。
原嘉黎手边的咖啡已见底，剩下的冰块融化成杯底浅浅一层水。
“好，谢谢。”原嘉黎没抬头，她边说边滑动平板确定成员们的行程。尽管团队已过全盛时期，队员们各自在各个领域依旧干得风生水起，协调成员的时间是每次合体最大的问题。
“你本意就没有包含我吧。”俞澄直白点明某人的用意，她不喜欢公司便利店的咖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即使被俞澄说中，南清晓依旧理直气壮，“连最讨厌的大又纯牛奶都尝试过了，万一你想试试公司咖啡呢！”
浑身上下散发被姐姐们宠出来的牛气，身边某位假忙实则压不住嘴角的队长更是“罪魁涡首”，俞澄认命摆摆手，“我不用了，你快去。”
队内没输过的南清晓又一次吹响胜利号角，昂首挺胸走出会议室。
沉淀数天再次回归，这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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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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