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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离开京城地界,并不意味着安全。通缉王府余孽的海捕文书,像长了翅膀一样,比我们逃亡的脚步更快地张贴在沿途城镇的告示栏上。画像虽然粗糙,但抓住了几分神韵,尤其是狼五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和我那刻意低调却难掩清俊的轮廓。

我们不敢走官道,专挑荒僻的小径、山林穿行。夜晚就找个山洞、破庙,甚至干脆在背风的山坳里蜷缩一夜。食物成了最大的问题,靠着狼五出色的狩猎技巧和我在野外辨认可食用植物的知识,能够果腹。

体内的“药毒”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心头。算算日子,又快到领取“解药”的时候了。没有那每月一次的缓解,等待我们的将是蚀骨钻心的痛苦。这种对痛苦的恐惧,几乎成了本能,甚至超越了对外界追捕的担忧。

“还能撑多久?”一次宿营时,狼五看着跳动的篝火,忽然问道。他问的是药性发作。

“不知道。”我摇摇头,心里一片冰凉。暗卫营里,不是没有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先例,但最终都在药性发作的折磨下哀嚎着被拖回,或者直接痛苦至死。那场景,是刻入骨髓的威慑。“或许……三五天?最多不超过七天。”

狼五沉默地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噼啪作响的火星溅起,映亮他紧抿的唇线。

就在我们离开京城的第七天,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全面爆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滋生的、从骨髓深处透出的虚弱和钝痛,像是整个人的精力正在被无形地抽走,伴随着间歇性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这感觉陌生而诡异,与之前每月发作时那种猛烈、恨不得将人撕裂的疼痛截然不同。

“不对劲……”我捂着胸口,那里闷得发慌,气息都有些不畅。

狼五的状况比我更糟一些,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凶狠,像是在与体内某种东西对抗。“死不了就行。”他哑声道。

我们互相搀扶着,继续向南跋涉。速度慢了很多,身体的虚弱感与日俱增。就在我们几乎要以为会这样慢慢耗死在山野之间时,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我们于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个蜷缩在神像底座后面,气息奄奄的老者。他衣衫褴褛,浑身湿透,花白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看上去比我们还要狼狈。但当我和狼五警惕地靠近时,他浑浊的眼睛抬起,与我们目光接触的瞬间,我们三人都愣住了。

我认得这双眼睛。虽然此刻充满了疲惫和死气,但我绝不会认错——这是暗卫营里,那个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面无表情地为我们分发那漆黑药汁和“解药”的医者!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落得这般田地?

“是……是你们……”医者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影四……狼五……”

狼五瞬间绷紧了身体,短刃已滑至掌心,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戒备和杀意。王府倾覆,任何旧人都有可能成为威胁。

我按住了狼五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医者的状态很不妙,面如金纸,呼吸微弱急促,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或濒临油尽灯枯。他对我们,似乎并无威胁。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蹲下身,沉声问道。

医者惨然一笑,嘴角溢出暗色的血沫:“王府……没了……树倒……猢狲散……咳咳……他们……灭口……我逃出来了……没想到……还是……到头了……”

灭口?我心中一凛。是了,他负责如此机密的药物,王府倒台,皇帝清算,他自然是必须清除的对象。

“药……”医者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疑虑,也是他生命最后时刻,或许是想寻求一丝忏悔的解脱,断断续续地说道,“那药……根本……不是毒药……”

我和狼五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什么?”我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燃命散’……”医者眼神涣散,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东西,“激发潜能……压榨根骨……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力量……敏捷……超越常人的忍耐力……代价是……透支性命……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脸上泛起一种诡异的潮红,像是回光返照。

“所谓解药……不过是……缓解过度透支带来的……身体崩坏……的镇痛药……让你们……能继续被榨取……直到……油尽灯枯……”

“通常……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

这六个字,如同惊雷,在我和狼五耳边炸响。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控制人心的慢性毒药。有的,只是更加残酷、更加直白的生命榨取!我们所以为的枷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们像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驴,以为脖子架着刀,实际上,鞭子早已抽干了我们的生命。

愤怒?荒谬?解脱?一时间,各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我心中翻滚。我想起那些死在训练中、任务里,以及因为“未及时服用解药”而哀嚎至死的同伴……他们和我一样,从被选中那天起,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狼五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他死死盯着医者,仿佛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为什么……不说……”狼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医者涣散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嘲讽,不知是对我们,还是对他自己:“说?说了……你们就能反抗?王府……需要的是……听话的……利器……活的……工具……”

工具……直到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像他一样,被随手丢弃、灭口。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瞳孔开始放大,最后喃喃道:“向南……暖和……或许……能多活……几日……”

声音渐低,最终归于沉寂。那双看惯了暗卫生死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

山神庙外,暴雨如注,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污浊与罪恶。庙内,篝火噼啪,映照着三具沉默的躯体——一具刚刚冷却,两具如遭雷击。

许久,狼五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走到医者的尸体旁,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后动手在旁边挖坑。我没有帮忙,也没有阻止,只是呆呆地看着跳跃的火光。

没有毒药。我们自由了。

可这自由,是用仅剩的、屈指可数的寿命换来的。按照医者的说法,我们最多也就能活到二十岁。我今年十七,狼五比我小一岁,也是十六。我们还有三四年,或许更短。

“走吧。”狼五将医者草草掩埋,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重新凝聚起来。

“去哪?”我问,声音有些飘忽。

“向南。”狼五看着庙门外依旧滂沱的雨幕,重复着医者临终的话,“暖和。能多活几日,是几日。”

是啊,能多活几日,是几日。既然枷锁是假的,那剩下的日子,就不再是为王府、为别人而活。是为自己。

远离京城,远离北方的纷争与肃杀,一路向南。去一个温暖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天空,呼吸没有血腥和药味的空气。哪怕只有短短几年。

我们搜刮了医者身上仅存的一点碎银子和几瓶常见的伤药,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南下的雨幕。

脚步依旧沉重,身体依旧被“燃命散”的后遗症折磨着,虚弱而疼痛。但心境,却与逃亡之初截然不同。

之前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背负着无形的枷锁和对未知痛苦的恐惧。

现在,我们是两个知道自己死期的行者,走向生命终点前,最后一段属于自己的路程。

雨丝冰冷,打在身上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洁净感。我和狼五并肩走在泥泞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前路依旧迷茫,寿命已然短暂。

但这一刻,我们前所未有地清楚——

从此以后,每一步,都是为自己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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