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澜二从小就是个实打实的跟屁虫，姐姐去哪儿，他也跟着要去，姐姐要去做些什么，他也跟着要做。
哪怕现在长大了，也一样。
陈慕阳要带陈澜一去看无人机表演，他嚷着也要跟着一起去。
人家男女朋友两个谈恋爱，你个傻小子在这又唱又跳的做什么？！
陈慕阳心里这样吐槽着，面上却表现出稍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面对面看着陈澜二：“小舅子，真不是姐夫不想带你去。我那车，坐不下三个人的！”
陈澜二对陈慕阳的坐骑，印象一直停留在那辆破得四处掉漆，发动机一响，前引擎盖就跟着一起响的二手马自达上：“那车能有什么坐不下的？我又不是没坐过！”
他眯着眼睛笑，那神情，分明就是认为姐姐、姐夫要去偷偷摸摸地干点啥好玩的事儿，却不带他。
陈慕阳无奈，只好带着陈澜一，还有陈澜二一起，走到他停在楼下的那辆911旁。
他打开前座车门，让陈澜二看前座后面，挤到几乎只能坐一个小孩子的后座：“你看看，你这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怎么坐进去？”
陈澜一也跟着帮腔：“是啊，非把你挤扁不可！”
陈澜二看着眼前这辆酷炫十足的911，完全惊呆：“姐······姐夫，妈说姐夫家挺有钱的，也没说，这么有钱啊！”
陈慕阳笑而不语，陈澜一偷偷地拿胳膊肘戳他，暗示他千万别说漏嘴了！
陈慕阳可从来不知道，其实，在起初他们刚刚认识之时，陈澜一全家人，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即使亲眼所见，陈慕阳的车确实载不下第三个人，陈澜二还是不肯放弃，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去看无人机表演这件事。
他脑子全速转动，很快就出了一个馊主意：“要不我们开爸妈平时进蔬菜的面包车去吧！那车，别说是三个人，五个六个也坐得下啊！”
说完，还欠嗖嗖地补充道：“正好，我前几天刚拿到了驾照，还是C1呢！手动挡、自动挡都可以开！”
这下，轮到陈澜一震惊了：“陈澜二，你在首都又读书又兼职的，居然还有空学驾照？你时间管理大师啊？！”
陈澜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谁说不是呢？！再说了，多个技能多条路，技多不压身嘛！”
也没征得陈澜一和陈慕阳的同意，他就快步跑上楼：“你们都先别走，等我，我去找妈要车钥匙！”
陈澜一原本以为，陈慕阳不会同意陈澜二提出的这个馊主意的。
陈慕阳却是很高兴地赞同了：“正好，让我也感受一下，坐面包车是什么感觉。”
陈澜一默默笑了：这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让他吃点粗茶淡饭，他反而觉得新奇。
陈慕阳的目光，却暗暗落在他们身侧的，紧闭着卷拉门的两间破落房子。
又落在斑驳的，在夜色中差点辨不清颜色的旧招牌上。
新阳废品回收站——曾经，父母和姐姐，日夜在此奋斗，宵衣旰食，不曾停歇。
他指引陈澜一也去看这个招牌：“澜一，我父母和姐姐总说，我从小过惯了好日子，所以都不知道靠自己辛苦奋斗，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自嘲地笑了：“但我想，经过这大半年，他们应该已经看到了，我陈慕阳，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嗯！”陈澜一习惯性地肯定他，“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难。你的难处，他们又何曾真正地理解过呢？”
陈慕阳感动得快哭了：“澜一，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最懂我。”
其实陈澜一内心的真正想法是：陈慕阳吃过的最大的苦，可能也就是在外留学那几年吧······
他父母姐姐当年创业时是如何艰苦奋斗的，她不甚清楚。
但他陈慕阳吃过的苦，单就和陈澜一、澜二俩姐弟经历过的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俩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过多时，陈澜二回来了。
他得意地甩着手里的面包车钥匙：“姐姐、姐夫，走！今天就让你们感受一下我菜市场车神的车技！”
***
面包车里面充斥着一股又一股蔬菜腐烂后留下的熏人味道。
那味道是从角角缝缝里传出来的，经年累月，靡久不散。绕是陈澜一怎么开窗通风，都没有太大用处。
陈澜二的车技又不是很熟，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搞得车子往前一冲一冲，坐在里面的人，也跟着前后摇摆。
陈慕阳捂着脸，好几次忍住想趁车子等红灯时，立即跳下车的冲动。
不仅脑袋疼，他的胃里，也翻江倒海的。
陈澜二要是再来一个急刹车，他可就要当场吐出来了！
他可算是想明白了，像他这样从小享福享惯了的人，是千千万万不能没苦硬吃的！
陈澜一看出陈慕阳的难受，警告前面的陈澜二：“澜二！你要是再一脚急刹车，小心我揍你！”
陈澜二在后视镜里，也看到了陈慕阳弯着腰，捂着脸正难受的样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姐夫，我是真没想到，我爸妈这辆手动挡面包车，居然这么难开！”
“没事。”陈慕阳勉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还有多久到？我快撑不住了。”
“马上！”
陈澜二急得猛踩一脚油门。
······
陈澜一：“猛踩油门也不行啊！给我开稳一点！”
······
陈澜二终于把车开到了无人机表演的场地。
陈澜一先扶陈慕阳下车，让陈澜二自己去找停车位，把车子停好，再来找他们汇合。
陈慕阳站在路边，强撑着，才能让自己站直身体。他的额头上，还密密麻麻地渗出不少细密的汗珠。
陈澜一踮起脚，拿随身携带的餐巾纸帮他擦汗。
陈慕阳只稍稍低头，就能看到她卷翘又密的眼睫毛。她的下巴稍有些尖，今天涂的口红，依旧是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豆沙色······
这样的唇色，如果尝一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呢？
此一刻，是多么美好和谐又幸福，如果没有陈澜二忽然从夜色中穿出来——
“姐，姐夫，你们干嘛呢？！”
“公共场合，你们注意一下好吗？！”
陈澜一连忙不好意思地从陈慕阳面前躲开：“你额头还有一点点汗，你自己擦一下吧。”
陈澜二分别递上两瓶水：“姐，姐夫，喝水！”
陈慕阳有亿点点后悔，后悔今天没把王叔也带上。
倘若王叔也在，就可以让王叔带着陈澜二到处走走逛逛看看，也就没有人打扰他和澜一的幸福时刻了。
***
晚上八点零八分，无人机表演正式开启。
陈慕阳预定的VIP位置，观景效果果然很好。
陈澜一抬起头，看到夜空中上万台无人机已经蓄势待发，都亮着或红，或黄或绿或蓝的灯。
它们先按照传统，组成A市标志性建筑和景物，再组成“i love A市”的字形，便听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欢呼声。
欢呼声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所有无人机又全数散开，重新组成其他中国人喜闻乐见的图形。
龙，凤凰，高山，流水等等。
每出现一个图案，人群发出的欢呼声，就会再高一些。
最后一个图案散去以后，陈澜一看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近半个小时。
她听到身旁有观众在说话：“这是新阳集团为庆祝新年，特意免费表演给A市人民看的。这么多无人机，表演一次上千万总是要的。”
“有钱就是豪横！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羡慕嫉妒恨啊！”
站在这位先开口的观众身边的人，应道：“你也不看看新阳集团这几年赚钱赚得多厉害。这点无人机表演算什么？！要我说啊，应该让他们给A市人，每人发一个大红包！”
陈慕阳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故意插话：“要我说，新阳集团真是良心企业，自己赚了钱，为A市缴了不少税不说。快过年了，还不忘带着乡亲父老，一起快乐快乐。”
旁边那两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那倒也是，新阳集团这些年扩张得厉害，还为A市提供了不少就业岗位，确实是良心民营企业。”
这两位路人，态度转变得居然如此之快。
陈澜一偷偷地笑了起来，陈慕阳提醒她：“澜一，快看，最精彩的表演要来了！”
陈澜一依言抬头看，只见天空一片漆黑，四周围，也是一片沉寂。
她正疑惑陈慕阳说的，最精彩的表演是什么，就听耳边忽然传来更多无人机起飞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
这些无人机按照程序，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后，瞬间形成三行大字。
“陈澜一：
我们结婚吧！
——陈慕阳”
围观的人群中，瞬间发出了爆鸣般的鼓掌和尖叫声。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围观群众的起哄声不绝于耳。
陈澜一脑子里“轰”的一声，脸红了个透。
陈慕阳紧紧握住她的手：“再看，还有呢。”
三行大字在空中停滞了大约有两分钟，才渐渐散去。
尔后，又快速聚集。
这一次，竟组成了陈澜一和陈慕阳两人的手绘头像。
头像是如此逼真，就连陈澜一及腰的长发，都模拟得几乎一模一样。
两个头像都是侧脸，一开始相距有十多米。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两个侧脸头像渐渐靠近，相拥，又散开。
最后，天空中又出现了一行大字。
是新阳集团的股票代码。
至此，今天晚上的这场无人机表演，才算是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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