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湾挠了挠头，疑惑开口：“少爷，你怎么了？”
沈望叔无语凝噎，干脆自己来。
抬手把沈小湾推到身后，自己一脚踹开了门。
浮动的光尘停滞在空中，屋内瞬间消音。
最中间的李二一把扯下眼上的绸缎：“谁？谁他娘的这个时候进来？！”
一道清朗上扬的声音传来。
“你爷爷我啊。”
李二看清来者，嘴一歪，小眼一眯：“沈三？你还没死啊？”
沈望叔背着手大踏步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酒，微微仰首，露出线条分明的侧颜，端着手中的酒杯冲他扬了下：“多谢关心，好的很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
沈望叔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光：“李二，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你若是想让他们都听见，我是无所谓，至于你……”
李二面上一沉，看了一圈，兴致也没了，挥起双臂，不耐道：“你们都出去出去！”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内空气瞬间冷下来，两道目光相接，如同冷兵器碰撞，无形中擦出一阵火花。
沈望叔率先移开目光，重新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唇角一勾，掀起眼皮，眉骨投下一片阴翳，幽幽开口：“这儿就我们俩，坐下好好聊聊。”
李二对上那道目光，身子不由自主一抖。
颤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沈望叔扬唇一笑：“当然是，算账了。”
门口的裴行山被缠的抽不开，抬眼一看，楼里经过的人各个眼神迷离，光线诡谲又旖旎。
他挣扎半晌，咬牙挤进了万花楼，花了点银子，上楼看见那俩熟脸的小厮。
站定在他们面前，“沈三公子在里面？”
沈小湾点头：“是啊。”
另一个小厮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能直接承认呢？”
沈小湾又挨了一巴掌，委屈巴巴道：“那要怎么说？”
他一噎，转头对这个家主眼前的红人笑着说：“裴先生，少爷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裴行山神色淡然问：“这半个时辰里，里边一直没动静？”
“不是啊，少爷刚进去就里边的人都被赶出来了，现在屋里只有少爷和李家那位公子。”
裴行山沉吟半刻，对沈小湾道：“进去告诉你家少爷，我来了。”
沈小湾一愣：“啊？”
裴行山递给他一个平静的眼神。
“哦。”
一头雾水的沈小湾拍了拍门：“少爷，少爷！”
正在和李二僵持的沈望叔听见这道声音，扬了下眉，喊道：“何事？”
“少爷，我有事要说，能让我进来吗？”
沈望叔看了一眼李二，对方哼了一声，撇过眼去。
他笑了下：“进来吧！”
门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沈小湾。
沈望叔看清来者，眨眨眼，又悄悄看向李王八。
李二听见动静，皱起眉，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裴行山，片刻后睁大眼，猛的拍桌站起，指着他大喊一声：“狗奴！！”
裴行山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倒是闻言的沈望叔脸上笑瞬间没了，一并站起来一脚踹倒他，怒道：“你骂谁呢？！小爷我的人，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李二瞪打大眼看他，气的嘴抖，“好你个沈三，你敢打我？！”
“小爷我打的就是你！我好声好气跟你在这谈——”
一脚用力踢他后背上，李二疼得鬼嚎一声。
“还给你脸了是不是？”
又一脚用力踹他身上。
“要不然我直接上官府告你信不信？！”
几脚下去，沈望叔喘了口气，朝门口俩小厮招了招手，“门关上，给我接着揍。”
沈小湾“嘿嘿”笑了两声，握了握拳头朝李二走来。
另一个小厮关门，扯布塞李王八嘴里。
动作熟练且迅速，一看就知道干过不止一次。
沈小湾边打边气愤的喊：
“让你欺负我家少爷！”
“让你抢我家生意！”
“让你打我家少爷！”
……
沈望叔泰然自若的坐着，看见还站着的裴行山，招呼了一声：“坐啊。”
说完想到裴行山和李二也有仇，礼貌的问：“你要不要也上去揍两拳？”
裴行山：……
还是坐下了。
沈望叔见状，眉眼掠过一丝可惜，他倒是很好奇裴行山揍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抬手拿了个茶杯在手中，本想给他倒一杯茶，但看了一圈，周围只有酒壶，斟满道：“只有酒，凑合喝吧。”
将杯递给他，眸子弯了弯，眼尾的弧度带着戏谑：“没想到你还真进来了，我当你会直接跑了。”
裴行山接过来，眼也没抬：“沈三公子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沈望叔扬起的眉梢停滞，问他：“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沈府家大业大，沈三公子作为沈府唯一的男丁，继承万贯家财是必然的事情，这样的你都不在乎，我一介布衣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沈望叔刹那间深陷其中。
一道声音将他拉出来：“咦？少爷，他好像晕过去了。”
他回过神，反应片刻，转过头一看，李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翻一翻他身上，看有没有我的玉。”
片刻后，沈望叔将找出来的玉宝贝的擦干净，重新揣回怀里，临走前让俩小厮把李二绑起来塞被子里，从外面看他不过是睡着了。
干完事的一行人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没一点心虚。
为首的沈望叔眼看着饭点到了，干脆去了千绝阁，点了几份菜，招呼几人坐下。
沈小湾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眼看着盘里只剩下最后一块糕点，沈望叔和沈小湾的筷子同时碰上，四目相对，空气中掀起一阵刀枪剑舞。
沈望叔：“沈小湾，我是不是你主子？”
沈小湾：“是啊，可是少爷，你说过，进了府里不要当你是主子。”
沈望叔一噎，换了个策略：“沈小湾，你都吃了这么多了，最后这一块让给我怎么了？！”
“可是少爷，你分明吃的比我还要多！”
“啧，沈小湾！”
“少爷……”
“别叫我少爷，我不是你少爷！”
“少爷……”
另一个小厮淡定旁观。
裴行山目睹全程，抬手将自己盘子里的糕点放到两人中间，“一人一个，别抢了。”
沈望叔眼疾手快的伸出另一只手，把裴行山递过来的那块塞嘴里。
满意的弯了眉眼。
看人的眼睛闪着星光般明亮。
裴行山眼中也被点亮，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吃饱喝足的一行人散步回府里。
为首的沈望叔左手拿着根糖葫芦，右手晃着一块羊脂玉，一路悠哉悠哉。
不经意瞥见什么，拍了拍正要啃糖葫芦的沈小湾的肩膀，指着面具铺那块，偏头对他说：“小湾啊，你看，你看！看见那个猪头面具了没有？”
沈小湾咬下一颗火红的糖葫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含糊不清道：“看见了，怎么了少爷？”
“你看那个像不像你？”
沈小湾转过头，没明白他的话：“啊？”
一脸呆样。
简直一模一样！
沈望叔见状直接笑出了声，笑声如同玉石相撞般清朗。
撞破了半条街的喧嚣。
也撞进了裴行山的心墙。
沈小湾反应过来，幽怨皱眉：“少爷，你又笑我……”
沈望叔见状敛了敛笑，面对他道：“不笑了不笑了。”
下一刻又扭头又拍了拍身后两人，寻找赞同：“你说他俩是不是一模一样？”
一个小厮识时务的连连点头。
裴行山淡声开口：“我倒觉得……”
“嗯？”
沈望叔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裴行山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钻进耳膜最深处，直磨心底：“你和他更像。”
沈望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旁的小厮提醒他：“少爷，他竟然骂你！”
他才恍然，捏着手中的糖葫芦指向他，惊道：“好你个小山，现在连你也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是吧？！”
裴行山浓眉微微上挑，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睛里酝酿着笑意，比夜空的星子更耀眼，原本冷淡的面容如同初春化开的冰河，变得生动且明朗起来。
沈望叔怔了一瞬，也跟着笑了下，手背碰了碰裴行山的肩膀：“就是要这样才对，出来玩儿哪有板着个脸的。”
裴行山脸上的笑容顿住，怔了片刻，再回过神，那抹蓝色身影已离他几步远，和水洗的蓝天遥遥相称，但在他心底，却早已有了高下。
眼看着快要到沈府，沈望叔看了沈小湾一眼。
沈小湾一脸失落：“怎么又是我……”
沈望叔指着另一个小厮：“那你俩猜拳。”
沈小湾更难过了：“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猜我每次都输……”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打也打不过，猜也猜不过的，你……”
沈望叔也很无奈，说话间无意瞥见旁边的裴行山。
相视片刻，他轻眨了下眼，扭头对沈小湾道：“那你俩猜，你俩来。”
裴行山：？
沈小湾：！
“好啊好啊！”
片刻后，沈小湾哭丧着脸进了府，快进府时回头看了一眼。
他带同伴对他投来同情加鼓励的目光。
他主子笑开了花，但勉强还顾忌着他，在他二人目光相对的时候收敛了点，朝自己无奈耸耸肩。
至于那位裴先生，面色一如既往淡然，冲自己轻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欲哭无泪踏进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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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往事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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