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是很大,树叶沙沙响,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沈望叔艰难的把裴行山拖回到屋内,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露出他原本的五官。
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红着眼眶轻声问:“裴行山,你怎么这么笨,我还以为没有我你会躲得更好……”
“裴行山,你疼不疼?
我怎么这么疼……”
“裴行山,你冷不冷?盖上被子吧,今晚有些凉,外面下雨了。”
“裴行山,你院子里的葡萄熟了没有?应该可以吃了吧?杏子是不是都要被小鸟吃光了?”
“裴行山,你这人真无礼,怎么都不回答我?我很大度,只要你吱个声,我就原谅你。”
“裴行山,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
虽然你蠢笨如斯,好在我聪慧。
等以后咱们寻个院子,你继续种花,至于我……就帮你浇浇花吧,成不成?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应了。”
……
他从深夜说到天明,直到窗外鞭炮齐鸣,他才回过神。
他对床上睡着的人轻声说:“裴行山,我要去成个亲,你且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穿上红袍,骑上大马,看见了红着眼眶的南秋和沈小湾,两人站在人堆里遥遥看着他。
他扯了扯嘴角,干裂的唇扯出血,却还是笑不出来,只能对他们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他站在沈府门口,冷眼看着来往道喜的人,看着笑得欢欣的沈长青,眼里浮现出一抹嘲讽。
刚抬头,和笑嘻嘻的李二对上眼。
李二走到他身旁,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沈三,今天你这桩亲,我一定好好道喜!”
沈望叔目光淡然的看着他,嘴角轻扬,声音低哑:“是么?既如此,我等着。”
李二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进去。
沈望叔漠然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确实很期待啊。
就是不知道自驾游能不能看见……
“吉时已到!”
锣鼓声响起,一群人围在大堂。
沈望叔牵着红绸面无表情的朝沈长青走去,看起来不像是要成亲,更像是要办丧。
前边说了一堆无用的话,沈望叔没入耳,和眼前的沈长青久久对望。
直到听见——
“一拜天地!”
旁边的女子转过身去,唯独他一动不动,在沈长青越来越冷的表情下,直接丢了手中的红绸。
手一抬,掀翻了一旁端茶的杯盏。
瓷器掉落在地,碎了一地残片。
这一阵刺耳的声音让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他面无表情的捡起一块白瓷,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大步上前把手中的碎片戳在沈长青的脖颈,瞳孔深黑,翻涌着浓烈的情绪,眼神仿佛在看一团腌臜玩意。
众人一见此等场景,惊呼一声,纷纷退开几尺。
被扼住命脉的沈长青脸色发白,感受到那锋利的器物,试图往后躲,被痛感刺激的嘴唇颤抖:
“沈三!你疯了!我是你爹!你快放下!放下!!”
沈望叔笑了,轻飘飘道:“沈长青,你怕是还没搞清楚如今的情景,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你是死是活,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告诉爹,爹都答应你,你先把手里东西放下,放下咱们……”
沈望叔看着眼前惊恐万分的人,垂眸冷漠问:“裴行山也这样求你了吗?你放过他了吗?”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沈望叔直直的撞进他的眼中,几乎要将他洞穿,千刀万剐,他手中的碎片越来越深,手中的血也越来越红,将他的眼睛也一并染红。
沈长青死死挣扎,仗着自己常年练武的手终于把沈望叔一脚踢开。
他捂着脖子,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眸中恨意滔天:“你个逆子,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往日你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但如今,你竟敢弑父?!今日,我便要好好惩戒你这个逆子!!”
沈望叔脸上浮起嘲笑,缓缓站起,幽幽道:“沈长青,你不配当父亲,你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孽子!!你个孽子!你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我打死你个畜生!”
没等他先动手,沈望叔将手中的碎片决绝的刺入脖颈。
鲜血四溅,落地无声。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他睁着眼倒下,眼睛死死盯着沈长青,无声道:“断、子、绝、孙……”
唇角带着笑,眼前火红一片。
他一倒下,沈长青红了眼,疯了一般,看不见屋内的其他人,也顾不上所谓风度和稳重,将一具尸体拎起来来回鞭打。
直到有小厮着急跑来:“家主,少爷,少爷……”
沈长青听见有人喊沈望叔,面如厉鬼,发丝凌乱,吼道:“说!”
小厮看见眼前的场景,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少爷所在的西墙,走水了……”
躲在角落的李二闻言,怂怂的赶忙溜了。
这姓沈的都是疯子一个。
沈三疯。
沈长青也疯。
简直疯人院。
待不得待不得啊。
那一日,沈府被烧了大半,沈长青一夜之间没了生气,瘫在床上不过数月便死了。
沈二理所应当的成了个女家主。
至于裴行山和沈望叔的两具尸体。
一个被烧成了灰。
一个被鞭尸后丢进乱葬岗。
裴行山眼睁睁的看着沈望叔的尸体被蚊虫啃咬,自己却无能为力,被拎去了地府。
他走后不出片刻,沈望叔便从身体上飘了起来。
看清了自己所在地方。
嚯,这是他?
他死得这么惨?
只是,他怎么死的?
他要去哪?
脑中一片空白。
他漫无目的的飘到了沈府门口。
听见来往过客闲话。
“快走快走,晦气死了。”
“为何这样说?”
“这沈府里全是疯子,尤其沈三,不仅行为浪荡,居然还妄图弑父!你说可怕不可怕?”
“世上竟有如此不孝之人?”
“可不,据说,他还是断袖,为了个男子,成亲当日悔婚,那玉家老幺也是苦命,也不只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
沈望叔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沈府二字。
心口有些不舒服。
什么破地儿?
听着确实很晦气!
他跑去青楼听人弹琵琶,看人唱曲儿,虽然感觉心头空了点什么,但又隐隐觉得,那些好像不是很重要。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最重要了!
转眼便是近千年。
一场梦醒,往事尽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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