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那是一张好看到过分的脸。
远看是只觉得他是顶级的骨相，可当视线拉近，才惊觉这副皮囊更是世间难寻的绝色。
他皮肤瓷白偏冷调，睫毛密而纤长，垂眸时投下浅浅的阴影，唇线清晰，抿起时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矜贵。
猝不及防地和一位陌生男人近距离接触，顾清浅先是被这张脸惊艳到呼吸凝滞一瞬，随后又被他凛然摄人的气场转为无措。
意识到失态，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抱歉，先生。”
她声音甜而不腻，反而清透得不含一丝杂质，每个字落下来听着让人心里发酥。
沈季泽眼眸微动，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顾清浅！”裴时大老远看到这一幕脸都要黑了，顾清浅一看到帅哥耳朵就红的毛病没改，真没出息。
顾清浅下意识地往前走，却被裴时眼疾手快地扯住了手腕，攥得死死的，难以挣脱。
“裴时。”顾清浅脸上攒着几分又急又气。
裴时看到沈季泽之后收敛了几分，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沈先生。”
“松开。”顾清浅张口时带着明显的愠怒，尾音却不自觉发颤，没有任何威严可言。
沈季泽目光淡淡扫过二人，未置一词便迈腿离开。
裴时见状才将顾清浅松开，见她手腕被他勒得发红，不由得一阵心疼立刻抬起她的手腕轻轻揉了揉：“抱歉。”
“走开。”顾清浅淡漠地将手抽离开。
“怎么戴着口罩？”裴时厚脸皮地跟上去，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女孩轻轻避开。
顾清浅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声音闷闷的：“没事，有点过敏而已。”
裴时眉头立刻皱起：“吃药了吗？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顾清浅摇摇头，突然抬眼看他：“裴时，你能帮我找份工作吗？"
“缺钱了？”裴时立刻拿出手机：“要多少？”
“我不要。”顾清浅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不是快结婚了吗？我想……给你攒份子钱。”
裴时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狠狠摁住她的额头：“顾清浅！”
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无语至极到咬牙切齿：“你让我送自己女朋友去打工，还他么是为了攒钱给我和别人结婚随份子？”
“我们已经分手了。”顾清浅小声纠正道。
“我没同意！”裴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度却只敢虚虚环着：“我告诉你，这辈子我——”
“裴时。”顾清浅突然轻声唤他，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裴时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顾清浅缓缓抬起眼帘：“我不哭不闹，不代表我不伤心；我好好说话，也不代表我不生气。”她顿了顿：“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裴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宝宝，别这样……我害怕。”
她露出一个温软的笑，眼底却藏着破碎的光：“可是再喜欢你，我也不会去做第三者。这是我的底线，也是原则。”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
“裴时。”她轻声打断，声音严肃：“前段时间知道你有未婚妻，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这几天才好了些。”
她将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就这样吧，我们以后……不提这件事了，好吗？”
“清浅……”裴时反手想握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缕消散在风中的发丝。
他太了解顾清浅的脾气了。
她看似是最柔弱的人，实则是最轴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他继续提这些事，她一定再也不会理他。
他往后退了半步，涌到舌尖的话被一股酸涩之意堵了回去。
没关系，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他敢肯定他一定可以挽回她。
*
顾明山终究没能与沈季泽搭上半句话。
他正暗自懊恼，面色阴沉地灌着闷酒时，顾雅春光满面地挽着江御款款走来。
“爸，妈。”
两道修长的身影笼罩在头顶，顾明山和方怡条件反射般站起身，目光灼灼地钉在江御身上，一刻也无法移开。
“伯父伯母好。”江御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玉。
顾明山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声应道：“是小御啊，快坐。”
方怡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周围宾客见状，纷纷端着酒杯凑过来寒暄，顾明山挺直腰板，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虽说江家比不上沈家那般显赫，但在江北也是数一数二的清贵名门，这一刻，他方才丢失的颜面似乎全都找了回来。
顾雅将众人的艳羡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但察觉到江御神色有异，她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寻了个间隙，她将江御拉进僻静的休息室。
落地窗外，暮色已深。
顾雅一袭红裙似火，双臂环住江御的脖颈，眼中盛满期待：“阿御，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伯父伯母啊？”
江御眸光微动，语气略显迟疑：“再等等吧。”
“等？”顾雅的手指突然收紧，“你是不是还在为热搜的事生气？那首歌真的只是创作需要，我从来没有……”
见江御沉默不语，顾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原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们……”
“雅雅。”江御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低沉：“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
“那为什么连见家长都不愿意？”顾雅抬起泪眼，“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江御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知道我家的规矩，自从十年前那件事后，我父母对娱乐圈的人……”
顾雅急切地打断他：“可我只是个创作歌手啊！没有代言，不接商演，连综艺都很少上，音乐只是我的爱好。”
“但昨天的热搜……”江御欲言又止。
“阿御！”顾雅突然抓住他的双手，眼神坚定得发亮：“如果这是阻碍，我可以立刻退圈，比起音乐，你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华，现在，能成为江太太才是她最想要的未来。
江御的瞳孔微微震动，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傻瓜。”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遍遍抚摸着，蹙起的眉头也终于在此刻舒展开来。
……
公交车上，顾清浅垂眸盯着手机屏幕，指尖轻点，将裴时转来的钱一笔一笔原路退回。
她其实只是想让裴时帮忙找一份工作——一份不会被顾雅暗中使绊子、处处刁难的工作。
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遥不可及。
顾雅一行人早已乘车离去，顾清浅只能随意上了一辆公交，此时因为看手机屏幕而晕车到想吐。
实在受不了了，她便在环球中心下了车，随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常常一个人在路上闲逛，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短暂地逃离那些无形的束缚。
忽然，一阵好听的歌声飘入耳中。
她循声望去，街边两个抱着吉他的青年正专注地弹唱，嗓音清亮独特，面前却无人驻足。
顾清浅不自觉地走近，脚步轻盈得像被风推着走，她站在那儿，脸上满是欣喜之意。
一曲终了，她轻轻鼓掌。
主唱男生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女生，她皮肤白皙，气质清纯，即便戴着口罩，但那双澄澈的眸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小姐姐，会唱吗？”
顾清浅眼眸弯弯地摆了摆手。
另一个白T恤男孩热情到社牛，笑着道：“或者小姐姐你想听什么？我们可以为你唱最后一首。”
“最后一首？”她微微蹙眉。
男孩耸耸肩，语气轻松却掩不住失落：“梦想终究打不过现实，家里催着回老家考公了。”
“可你们唱得很好听。”她认真道。
主唱男生低头拨了下琴弦，轻笑：“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会唱歌的人。”
顾清浅没再劝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的却只能被现实一次次打败的痛苦和折磨。
她忽然轻笑着开口：“那……能唱《说谎精》吗？”
“当然！”男生眼睛一亮，随即又挠头，“不过这歌刚发行，我可能唱得不太好......”
“我可以一起吗？”她轻声问。
白T恤男生先笑了，眼角的惊讶还没褪尽，嘴角已经弯成好看的弧，他往旁边挪了挪琴盒，腾出半块空地：“当然！”
琴弦震颤的前奏响起，主唱男孩刚唱完第一段，顾清浅的嗓音便如月光般缓缓流淌进来，清透得不掺一丝杂质。
两个男生同时转头，瞳孔骤缩，那清灵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带着隐忍的痛楚和蓬勃的生命力，每一个字都像在空气中反复的跳跃。
主唱男生差点忘了接下来的歌词，手下的和弦却弹得更用力。
不知何时，驻足的路人越来越多，像被无形的磁力吸引，有人举起手机，有人跟着轻哼。
夜风卷着歌声，将三个年轻人的身影裹进璀璨的灯火里。
谁也没看到，街道上，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缓缓驶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你说了谎，但我心甘情愿上当……”
好听的声音涌入耳膜，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人群中特别的侧影，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女孩双手握着话筒站在那儿，眸中彷佛盛满星光。
随着车辆驶离，那惊鸿一瞥的画面转瞬即逝。
沈季泽收回视线，神色如常地整了整袖口，将那个短暂映入眼帘的身影抛诸脑后。
*
一曲结束，路人此起彼伏的掌声传来，三人微笑着鞠躬。
在齐刷刷的目光中，顾清浅扯了扯口罩，礼貌的和那两位男生道别：“谢谢你们，我就先走了。”
白T恤男生垂着眼，立刻道：“小姐姐，你考不考虑和我们一起组建一支乐队？”
顾清浅绽开了笑容，接着却摆摆手：“我不适合。”
“你好，我叫于恩年，他叫李明秀，或许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主唱男生也觉得可惜，平时内敛的他也大胆地提出建议。
顾清浅抬头对上他们闪着光的眸子，抿了抿唇，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好。”
李明秀看着顾清浅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虽然没摘口罩，但我能看出来她绝对是一个大美女。”
“比起这个，我更觉得她的声音很动人。”于恩年眸子始终盯着那抹纤细的背影，直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没人也没想到，正是今晚的因缘际合，他们那首《说谎精》合唱短短几个小时上了短视频热门。
已经有两百多万的点赞量了。
知晓这一消息的时候，李明秀和于恩年正坐在候车厅吃泡面。
他们看到后台粉丝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涨了八万，他们手止不住地颤抖着，谁也没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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