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Omega闭嘴向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伦理委员会的Omega出于不知哪年的规则，必须占委员会里人数多的百分之三十以上。委员会一共十三人，原有四位Omega，少去一个方家儿媳，现在就只剩三位了。
三比十二，这数字一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五，那就得找新人。万念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荀远。说来也有些好笑，魏林是荀远举报的，但他不担心魏林会对荀远做什么。这件事就像条滑溜的泥鳅，短暂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下，紧接着就滑得没影了。
他只苦恼白那里仍然没动静，每天无数次在心里咒骂白及其手下一干人等，望他们速速暴毙——当然，是在帮他把事情办了后再暴毙。
很烦，十分烦，太烦了。
万念琛烦到只能看看Omega诱导剂的市场调研报告，里面一串串对于盈利的估计，能让他稍微高兴。
终于到了约定好上市的日子，虽然担心的事情一个也没动静，但也还是要继续推进他的宝贝事业。
万念琛理了理领子，深吸了口气，跟着他身后的一排人都紧了紧深色，接着，他按下了直播键。
“今天，是一个重要，又值得我们所有人激动的日子……”
一切都非常顺利，大家能看到的所有互动、媒体等等，都由他精心把关，防止类似方家儿媳的事故再来第二次。
人口所那位稍微懂点事的Alpha把发着光的许可证书传给他时，他难得地没控制住神情，笑容格外猖狂。
他特意让金灿灿的证书标志在他头顶上发光，接着摆手示意一位青少年过来。那孩子脸上带着些懵懂，多数还是兴奋，他是请来帮忙演示效果的。
“诸位请看，”万念琛笑容满面地牵过孩子的手，温柔低头凑向他耳边，“一瞬间会有点刺痛，没问题吧？”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收声设备很好，他知道自己的所有言行都在被直播。
少年脸色涨红，坚定地点了点头，希冀地伸出手。见状，万念琛道：“你忘了？不是在手上。”
少年更慌乱了，他三下五除二地扒开领口，雪白平整的后颈暴露在空气里。
“是了，”万念琛笑道，“这样就是了。”他微微动手示意观看直播的大家将目光聚焦到少年的后颈上，同时，U98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火热地盯着眼前的全息影像。一时间，不少人面前的投影甚至出现了卡顿——这是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
他将一个长得像抑制贴似的圆片拿了出来，与普通抑制贴不同的是，这圆片上还有根短短的针头。腺体经常出问题的朋友都知道，这种类型的注射器可以很方便地调节信息素水平。
万念琛先给所有人展示了一番，接着，撕包装的手也不知怎的，竟不住地抖起来，但总算还是准确地扎了进去。
少年吃痛地皱眉，但忍着没出声。万念琛面无所动，半晌他反应过来，做出些关切的神情，嘴里问出的却是另一番话：“激动吗？开心吗？你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对方很显然已经痛得说不出半个字，用最后的力气稍稍点了点头，迎上万念琛的眼神竟开始涣散起来。
“直接打药在腺体上，大家都知道这有多疼，让我们为他的勇敢鼓鼓掌！”掌声中，少年身形开始不稳，万念琛愈发警铃大作，手一挥，便来了一个人，扶着少年离开了直播投影的范围。
腺体一般是不能用麻药的，更不用说他们是要诱导分化，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毁的可是他的名声。
但人又是不能当场出大问题的，那就和说好的不符了。他低下头，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一众人立刻心领神会，摸出了什么，从少年的胳膊上摁了下去。
至少让他能睁着眼睛说说感觉。——这些，他们心里都明镜似的。
“大家请稍后，让他缓一缓，”万念琛安慰了两句，又摸出些早有准备的场面话，将自由和选择这事吹得天花乱坠，“我还需要特别感谢我们的同事，……”
他并不需要展示什么数据，因为资方早就找好了，他需要说服的，只有可能会购买他手中产品的Alpha们。市场调研中，百分之八十的Alpha参与者表达了强烈的购买意向。
这种能决定人一辈子的诱导剂，定价竟然只要半个月的日常开销。
万念琛强调高昂的成本投入时，没人站出来说，这不对劲。
还好，少年很快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望见属下给他确认少年无事，万念琛又没忍住，笑得过于嚣张。
是以，直播中断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满面笑容地继续对着提示念词，非常手舞足蹈，非常声情并茂。
安全屋里，萧泽直接把他们理好的证据链文件，甚至包括一些被模糊处理的志愿者**，传到了U98所有人的手里。
魏林看着萧泽敲下回车键的一瞬间，激动地脸色通红，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到了空中，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方守仁在边上大口喘着气。
萧泽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他默默数了起来，也没注意，自己已经数出了声。
血压一点点攀升，魏林从他身后两手绕过脖子，正要弯下腰来，发现萧泽脖子一歪，开始从椅子上慢慢往下滑。
“萧泽！”魏林察觉到不对劲，大喊了一声。
一旁的方守仁被魏林这么一喊突然醒了过来，也不想有多少亿人在看他们日以继夜整理出来的东西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魏林两手提着萧泽，面露难色。
柑橘味的信息素在整个空间里炸开，昏迷的年轻Alpha无意识中让他的信息素像洪水似的填满整个空间。清脆的机械声响起，奇形怪状的银色金属再次钻进了Alpha的口腔。
“我……”魏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双臂搭在椅背边缘，人快要抖成筛子，费力地勾着萧泽，防止他的头坚硬的椅子表面亲密接触。他又用眼神和方守仁示意，得到了一个点头。
此时，Alpha竟又醒了过来，魏林勾住他的两只手在此时的他眼里仿佛白皙柔软的两块肉，他反手钳住了Omega的两只手腕，将人扭了过去，绕开碍事的椅子，从背后对着腺体下口。
不过被他自制的止咬器给挡住了。
一个手刀劈在萧泽颈侧，红了眼的Alpha竟然毫无反应，方守仁便上手把人绞住。过了一阵子，钳住手的力道终于松了些，魏林重获自由，脸朝着地板倒了下去。
方守仁赶紧把暂时失去战斗力的Alpha拦腰扛起，冲向医疗舱。望着方的背影，魏林面色泛红，斜瘫在地上。
这时候喘的气就不是因为紧张了。
这么多的Alpha信息素，柑橘味浓厚的，哪怕伸出舌头，都能尝出味道。这种程度，就算是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也会被压迫得吃不消。
况且这小子昏了过去，没轻没重的，刚刚害得魏林差点松了手。虽然头磕一下椅子再磕一下地板应该没什么，但他还是坚持着把人勾住了。
魏林抬眼，没有立刻看到另一位Omega的身影，天花板倒是斑驳得很。
“荀远？”他轻喊了一声，发现这种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下，自己张口都费劲，又扭转视线，在地面上扫了一圈。
还是什么都没有。
安全屋尽头，有一处拐弯，后面是浴室，那里是视野盲区，可能荀远在那里。
魏林顿觉不对。发布会开始直播的几十分钟里，他没有荀远说话的印象。
方守仁把萧泽扛进医疗舱，又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打开安全屋的门。安全屋，十分名副其实，所有的构造都是为了安全，谁能想到会有Alpha突发易感期失控，通风换气的需求？
她一边徒劳地反复开关门，试着让内外的空气交换稍微快一些，一边又关注了两个倒霉的Omega受害者。
方守仁和魏林一样，立刻意识到，这屋里现下，只剩了一个受害者。
荀远不见了。
桌上放着三个终端，加上她腕上贴着的，一共四个。
她虽然立刻起了疑心，可这个时代，谁出门不带终端的？
两分钟过后，方守仁像拉风箱似的拉着门，手里越来越起劲了。
“他O的，要死了，他把战舰开走了。”她面上全然是不知所措，手里一下又一下地，十分有节奏感，愈发机械化。
魏林什么也做不了，他动了动还能动的嘴唇，跟着一起骂了句。
“你能把我弄出去吗？”
魏林注意到问题了。与其等着屋里Alpha的信息素散尽，不如把Omega挪到能呼吸自如的地方。
方守仁从八丈远的地方遥遥发话：“抱歉，我有点不太方便。”
魏林愕然，她有些结巴地续道：“以前一直以为你是藏得好，没想到，是墨水味……”
这有点离谱了。魏林确实没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一经提醒，他发现，墨水味也快要浓郁成实质了。
“抑制贴和营养液放在一起，帮我拿一个！”
“哦，哦，好！”方守仁慌乱中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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