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方熠，少了几分当初的压迫感，多了些柔和。
库莉丝说不清，或许只是她参与改造方熠后产生的错觉。
“伸手，扫芯片，然后去附近的医院。”方熠精神萎靡，身体站不直，连眼皮也无法完全抬起，仿佛一秒就会原地睡着。
“又要检查我是否从地面带问题物质上来？”库莉丝可以抹去记录，还是尽量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不，星塔也发生停滞，让你去医院是检查身体。”方熠气若游丝，身体状况明显不如库莉丝。
“你是不是应该先去医院？”库莉丝仍然没有抬起手腕，不配合芯片扫描。
强撑着的方熠忽然双腿弯曲，身体直线下坠，像一条软趴趴的虫子，摇晃着倒在地上。
同一时间，和昨晚那些死去的地面居民一样，身体飘散出细腻的沙粒。
停滞已经结束十几个小时，遭遇过的人只有生和死两种状态，而方熠既没有完全成为漂浮的沙粒，也不算正常。
若是昨天之前的库莉丝，会毫不犹豫动用力量帮助方熠。
现在是听过院长家事，了解方熠可怕为人的库莉丝。
即使进行改造，看到这种状态下的方熠，她还是多了些冷眼旁观的无情。
“方姐，方姐，你怎么了？”不远处跑来一名治安官，很是紧张。
“她怎么了？”库莉丝顺势问道。
“那个，我不管你了，自觉去医院检查身体，记住了吗？”治安官抱起方熠就跑，比起居民，上级长官更加重要。
库莉丝行动有些乱套，耽误几分钟后赶紧往天雪的公寓跑。临到公寓围墙外，又迟疑自己是不是该去医院。
她再次拨打天雪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先去公寓，再去医院，库莉丝快速制定计划。
公寓安静，呼喊无人回应，进去找一圈，确定没人的同时，库莉丝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她扭头往外跑，路线已经看好，出门转角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直达医院。
前往医院的10分钟也是她人生极度难熬的时间，经过哥哥的失而复得，她反而更加害怕失去亲人朋友。
星塔31层的医院挤满居民，顺着大门一直延伸到街道很远的地方，像极了一间生意火爆的店铺。
库莉丝不好意思大声喊，实际上人多声音吵杂，喊也没用。
她继续拨打天雪的电话，顺着队伍末端往前找。
找到医院门口，又有治安官拦住她的去路。
医院门口，护士正在发放一种类似号码牌的东西，库莉丝猜测是持有者才能进行相关身体检查。
“我不领那个，我进去探望病人。”她指着别人拿到手的东西，着急说道。
治安官多半也嫌麻烦，一句话没问，侧身让开路，放她进去。
医院内部还算秩序井然，人们排起的长队往医院二楼延伸。
好在只有一队，库莉丝顺着人群往前找，看到身高背影差不多的女性，就转到前面瞅一眼。
一个不是，两个也不是，她一路找到二楼，到达队伍尽头。
进不了检查的房间，她只能靠在墙边等，手上拨打天雪电话的动作没听过。
这一刻也算能深刻体会到天雪因见不到联络不上，冲动跑去地面寻她的心情。
检查房间一次进去5人，出来却不是5个，观察了一会，库莉丝才意识到不对劲。
“请问，没出来的人去哪了？”库莉丝抓住路过的护士追问。
护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压低声音道：“人道，毁灭。你可别说出去，不然他们不进去检查了。”
答案过于可怕，库莉丝也软脚，站不稳站不直。她后退几步，重新靠着墙壁，才能勉强撑住身体。
照护士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叫人来医院检查不是好心，趁机干掉有问题的人才是重点。
这个世界的电话有停机说法吗？库莉丝总觉得这些功能是免费使用的，不清楚拨打死人的电话会听到什么回应。
她有些癫狂，再次反复持续拨打天雪电话，也走出医院大楼，从外围观察，寻找那间检查房间的窗户。
大楼后身，无人问津的位置，攀爬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她够大胆。
她是净化器，她能够对抗这些扭曲的东西，先不说大爱救助所有人，至少保下她的朋友。
人道毁灭应该不会在医院执行，先潜入那个房间准没错。
库莉丝左右观察，发现一根还算结实的管道，上手爬了十几厘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笨。
她急忙落地，趁着四下无人，从BUG空间翻出一架金属伸缩梯子，往墙体一靠，挨着二楼窗台，距离刚刚好。
“来到这个世界都变笨了，爬什么墙，我又不是蜘蛛人。”库莉丝对自己无语，连拍好几下脑门。
爬到二楼窗户外侧，站在延伸出来半米不到的小台子上，库莉丝收好梯子，试着推一下窗户。
这个位置距离房间门有一些距离，根据刚才开门进人时的观察，房间面积绝对不是普通诊室大小。
窗户没锁，还是外开的类型。
库莉丝清醒不用往半扇窗户里挤，稍稍擦身，开了窗，脚一抬翻了进去。
她小心拨动窗帘，尽量不发出动静。
房间由木板隔开，靠窗户位置是一道横拉门，眼前的门开着，能看到前面还有一道门。
她落地的地方堆满高低架子，也是上中下三层，底部有滚轮。
和平时见到的摆放食物或者食材的高低架子不同，这些架子上躺满没有动静的人。
呼吸平稳，分明活得好好的。
隔壁传来动静，库莉丝赶紧往最角落的架子后面躲，身体缩成一团在阴暗处。
“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麻醉剂都快不够用了。”
“麻醉还不给人吸氧，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中途出事。”
两名医生一个抬肩一个跳脚，托着不省人事的居民绕过屏风，往最外面的空架子上摆。
“这都快堆满了，人口管理处的人也不来处理。”
“隔壁还麻着好几个呢，要不我去取麻醉剂，你去催一下人口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刚好休息一下。”
两人达成协议，穿过两道横拉门，似乎和那边的人商量了什么，很快离开。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房间只剩库莉丝和那些遭遇麻醉的人。
她大胆走到前面，小心推动横拉门，打开一点点缝隙。
正对门的那间，也是她在外面看到的检查房间，房间面积比她看到的还大，侧面摆放着一台类似CT扫描仪的机器。
目前机器关闭，房间内也空无一人，似乎都趁着机会去休息。
库莉丝冒出大胆想法，这些活生生的人不该这样受骗送去毁灭，无论他们是不是比地面居民过得好。
只要让这些人醒来，告诉他们真相，至少他们还能反抗一下。
可是，她没学过医，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不管了，怎么折腾都比这样送去毁灭强。
她回到最角落的架子前，根据之前两个医生的动作，角落里的人是第一批进来，并且麻醉达到一定时间。
不管三七二十一，库莉丝抓着对方肩膀，在仅有空间最大限度摇晃。
“醒醒，赶紧醒过来，再不醒就要死了！”她不敢太大声，担心忽然有人进来听到。
大约是奇迹发生，摇晃第一个人就成功弄醒，只是对方还有些迷糊，神志不是很清楚。
库莉丝可管不了那么多，接着摇第二个。
三层架子没她人高，倒是最下面的要蹲着操作，增加难度。
她一个接一个摇晃肩膀，有反应就换下一个，顺便在这群人中间寻找天雪的踪影。
医院工作人员似乎累太久，休息快10分钟还没回来。
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库莉丝加快动作。
有些清醒过来的人意识出事，顶着有些模糊的脑袋和不够灵活的身体爬出架子，摔在地上也不在意，强撑着帮助库莉丝叫醒其他人。
一屋子七十几号人，有的稍微能行动，有的还迷糊着。
“是你！”最早一批清醒的人中有个阿姨是小推车常客，一眼认出库莉丝。
都是31层的居民，多多少少知道小推车的事情，听阿姨这么一喊，不少人围过来。
“真的是小推车售卖美味那女孩！”
“你怎么会……我们这是怎么了……”阿姨和其他人都懵着。
“治安官登记芯片，然后医院给你们检查身体，有问题的人麻醉以后送去人道毁灭，这些架子就是等会人口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要推走的。”
这样的消息到了任何人耳朵里都过于恐怖，很多人还没完全恢复，又吓得跌倒在地。
人醒了，但身体的状态还在，治安官会有一万种借口再把这些登记过芯片的人抓回去。
库莉丝还穿着宽大外套，手抄进口袋，凭借娴熟的掩人耳目技巧，掏出两瓶矿泉水，还特意打开瓶盖，让双手和东西多些接触。
“这个瓶盖，倒一盖水，”她亲自先倒一盖，“每人喝一瓶盖，不能多，多了我暂时也没有。喝完就顺着窗户爬出去赶紧走，我会在窗台下面放梯子。”
“这水？”阿姨状况比较好，手也稳，率先接过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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