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明一来到魇女的房间,就感到心脏骤然收缩,金红色的纱帐在房内飞扬,房内还传来梦呓般的女音,寂冷、浅淡、和缓、森然、缠绵。
“望极天涯不见家,人言落日是天涯。”
“乱扫秋星落晓霜,高梧百尺夜苍苍。”
纪承明听到歌声忽而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鼓动着收缩着,好似马上炸开。
一缕轻纱拂过他的脸庞,下一秒,他猛地揪住轻纱将来人拽到了身前,魇女故意向他靠近,两只手搭在了纪承明的锁骨处,她特地朝着脖颈的某个方向望去,但是纪承明的衣领太高,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脖子。
魇女的眼底略显失望,但她还是将头贴近纪承明的脖颈,继而在他的耳后呼出一口气,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她与纪承明四目相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如流光般更显明媚动人。
整个过程中,纪承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希望能更进一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当魇女靠近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兰花香,这股香气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这一刻他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最后,他闪烁着挚诚的眼神,鼓起勇气张口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魇女怔住了,她的目光变得比刚才更柔媚了,也多了一份确信,“原来真的是你,庆郎!”她抱住了纪承明,一刻也不想松开。
纪承明不想拒绝魇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忍不住流泪。
魇女轻轻解开纪承明的衣领,当一颗微红的痣出现在面前时,她笑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没有食言。”
纪承明不解,他虽然对魇女毫无印象,可是他的心却在告诉自己不能伤害魇女。
这个在画里待了千年的鬼魅,对自己很重要。
魇女想让他想起所有的事情,就对他说:“庆郎,跟我一起去水池吧,之后你便会想起所有的一切,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双宿双栖永不分离了。”
纪承明点点头,虽然他没想过双宿双栖,但是他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
程知意这边刚打点好一切,和纪凌聊的正欢,就闻到了一股兰香。
“她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两人用了隐身符纸蹲在晾衣架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水池里的一举一动,虽然有点不太道德。
但时比起命来说,道德是什么东西?
最激动的当属纪凌了,刚刚在书房的时候,程知意告诉他魇女的情郎很可能不是纪老爷而是纪承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总算可以吃一次堂弟的大瓜了。他这个堂弟太过完美,这下子蛮好,被自己捏到一个把柄,以后可以拿这件事威胁威胁他了。
另外,他的视角可是相当于现场直播。
程知意就单纯多了,她只是想找到梦境的突破口,魇女的软肋,都还不知道现在跟自己待在一起的白衣天使是个什么人。
魇女正在为纪承明脱衣服,看的纪凌一愣一愣的,轻轻吐槽了一声:“真替以后的弟妹感到不值。”
魇女戒备心瞬间拉满,骤然回头,“谁?!”她张望一圈后发现没人,加上纪承明问:“怎么了?”
“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话。”
纪承明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其他人,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这个梦境是魇女编织的,只要有人在就一定逃不过她的视线,而且隐身术这样的术法在梦境里根本无法实施,她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衣服还没有脱完,纪承明就抱着魇女下了水,水池里泛起漂亮的水花,水蒸气弥漫在偌大的空间中,整个水池只听到荡漾的水声和男女的欢笑声。
程知意捂住纪凌的嘴,她忘记说了,隐身符纸只能隐身不能隐声。
幸好没有穿帮。
她从身上又掏出几张符纸,无意间看到符纸上多了一个显眼的印章:阎王。
程知意瞳孔骤然放大,什么时候符纸上还有阎王专印了?
所有玄门中人都知道的事情:任何道具只要刻上了地府的官方印章,力量就会倍增,更何况这是阎王爷的印章!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多画几张符纸,现在没了法力,也画不出来。
另外,她后悔地看向水池,如果能早点看到阎王印章,她也不用往池子里丢了五张符。
太浪费了!
魇女才在水池里泡了十来分钟,就感到疲倦不已了,整个身体酥酥软软,完全使不上劲。
她摸了摸晕乎乎的额头,水池里的景象在她的眼里呈现着残影,兰花的花瓣四分五裂,就连水也亮的刺眼。同时,她还感到自己的力量在减弱。
魇女魂移后查看了外面木楼里的檀香,竟然快要烧完了。
她每编织一个梦境,就要在木楼里点上一根檀香,檀香没有烧完,梦境就永远不会终止。檀香跟她的力量息息相关,除非她失去了修为,或者是自愿打破梦境,否则檀香绝不可能燃尽。
一定是有人!有人在香上做了手脚!
魇女脸上无光,唇色苍白,她扭头质问纪承明,“你的兄弟和那个丫头上哪儿去了?”
纪承明不明白为什么魇女会这么问,但是看到魇女虚弱的模样就知道她出事了,“他们不是去打扫房间了吗?你这是怎么了?”
魇女一直注意纪承明的表情,看他的反应,不像是撒谎,估计也是毫不知情。
所以魇女打心底就将矛头对准了程知意和纪凌,眨眼间,她离开了水池换上了衣服,对纪承明不舍地说:“庆郎,我得先去休息一会儿。”
要在檀香烧尽之前将力量恢复,这样梦境就不会破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情郎,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纪承明看到魇女的身体正慢慢趋向透明,关切一问:“青寒,你真的没事吗?”
魇女顿住了脚步,“你刚才唤我什么?你都想起来了吗?庆郎!”
纪承明脑袋懵懵的,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喊出了这个名字,“我……”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击碎了魇女的幻想。
“我送你回房间吧!”
“不用,我要练功,练功期间不能有人打扰。”魇女的心里其实还是期待的,但是她一旦回到房间,就会变成鬼魅真正的样子,她怕吓到纪承明。
纪承明点了点头,“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魇女留恋地笑了。
等到魇女走后,程知意和纪凌才从衣架后出来,他俩的凭空出现把纪承明吓了一跳。
“你们刚才一直在这里?”
纪凌说:“是啊,承明,要不是我们隐身待在这里,就不知道你小子竟然有那种想法。别怪堂哥没提醒你,魇女她不是人,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纪承明有些失落,“我知道,可是每次我看着她,总觉得心理很难受,我以前是不是对不住她?”
程知意开口:“是不是对不住她,等我们出去就知道了。现在魇女在修炼,趁这个机会把梦境打破,带着纪老爷一起出去。”
刚才放入水池里的五张符纸有魇女受的了,本来五张威力就极强
三人再次来到书房,看到纪老爷还在不停地画画,嘴里一直嘀咕着同一句话,“为什么总是画不好?”
纪承明走到纪老爷的身旁,将手轻轻搭在他的笔上,带着他一起完成画作。别说,纪承明一动笔,这幅画马上就有了神韵,完成的时候,纪老爷大赞气势磅礴、行云流水、留□□妙。
但纪凌记得纪承明明明不会画画的,怎么突然……
“所以,承明你不但是魇女的情郎,更是那副画的主人,家里的那副是你画的,你就是李泽庆!怪不得魇女称你为庆郎。”
“李泽庆…”
纪承明在拍卖会上买那幅画前有专门了解过李泽庆,他是后唐时期著名画家,洛阳人。李泽庆的画作涉猎广泛,有神仙、山水、肖像、飞禽走兽等,尤其是以人物肖像画最为传神,大多数的世人只知道他的成就,却不知道他的人生故事。
相较于他的画作,李泽庆的人生经历才是真正地令人感慨万千。
李泽庆本是贵族,但在三岁的时候,父亲被奸臣所害斩首示众,整个家族也因此成变得落魄。小时候的李泽庆全靠母亲一人以卖饼为生才得以度过了童年,虽然清贫,但也无忧无虑。
可是后来当地知府强取其母将其纳为小妾,还逼迫李泽庆成为府上家奴。从那时起,李泽庆就处处被府上的人欺辱,但也许老天爷对他仍有怜爱之情,一次游园会上,他看到了几大才子在比拼画技,自己也生了作画的念头,从此刻苦作画,在府内偷偷地勤勉练习。
十四岁那年,母亲去世,李泽庆被赶出了府衙,就开始了以卖画为生的生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认识了一个名叫柳寒烟的名妓。柳寒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非常喜欢李泽庆的画,所以经常乘坐花轿到街边去买他的画。
二人很快互生情愫,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不仅如此,柳寒烟为李泽庆的才华感到惋惜,她觉得李泽庆的画当属一品,可以与顾恺之平分秋色。所以,柳寒烟希望自己能够帮助李泽庆让他名声大噪。
柳寒烟成功了,她将李泽庆的每幅画都挂在名流人士来往频繁的酒楼处,李泽庆的画作很快就吸引了王公贵族的注意,红极一时,也因此入朝成了御用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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