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顾衍那冰冷彻骨的“又、是、你？”三个字中凝固了。
旅馆后院破败的环境，嗡嗡作响的机器人，脏兮兮的玩具熊瘫在豪车挡风玻璃上，举着手机石化当场的苏妙妙，以及车里那个脸色堪比锅底灰的霸总……构成了一幅极其荒谬且危机四伏的画面。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不能用爆炸来形容，简直是陷入了癫狂： 【啊啊啊顾总杀人的眼神藏不住了！】 【主播快解释！说是机器人动的手！跟你没关系！】 【机器人：这锅我背了！(但背不动啊)】 【《论如何在一周内精准触怒顶级富豪两次》】 【主播的求生欲呢！快拿出来啊！】
苏妙妙的求生欲终于后知后觉地觉醒，并且空前高涨！
她手忙脚乱地先把直播界面最小化，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不是冲向顾衍，而是冲向那个罪魁祸首“扫帚一号”，以这辈子最快的手速在APP上点了紧急停止！
“嗡”声戛然而止，世界清净了一半。
她这才转向顾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谄媚的笑容，九十度鞠躬：“顾、顾总！对不起！万分抱歉！纯属意外！是这机器人它……它系统错乱！对！系统错乱！我这就帮您弄干净！”
她直起身，想去够那个挡风玻璃上的玩具熊，又发现徒手不太卫生，目光瞬间锁定被她放在墙角的那箱“父爱支持”——里面的钛合金长夹！
她飞奔过去，抄起那把在阳光下闪烁着昂贵且愚蠢光芒的定制夹子，又飞奔回车前，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尖端拈起那只脏兮兮的熊，迅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整个过程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被训练过的、奇怪的优雅？
顾衍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眼神里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反而更添了一丝难以理解的荒谬感。他看着她手里的钛合金夹子，再看看那个被扔掉的熊，最后目光回到她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泛红的脸颊上。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苏家的千金，住在这种地方，玩机器人捡垃圾？还用这种……东西？
苏妙妙处理完“凶器”，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干净纸巾，徒劳地想擦掉挡风玻璃上那块明显的污渍。
“顾总，真对不起，脏了您的车，我……我帮您擦擦？或者，维修费用我……我赔？”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赔？拿什么赔？卖了她那九个瓶子吗？
顾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得掉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搞……环保！”苏妙妙硬着头皮回答，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崇高。
顾衍的视线扫过旁边呆立不动的“扫帚一号”，又扫过她手里那把过于华丽的夹子，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
“环保？”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平平，却让苏妙妙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旅馆老板闻声赶来，看到这阵仗，尤其是那辆明显他赔不起的豪车和车里气势骇人的男人，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是我们的问题！没管好后院！这……这姑娘的损失我们店赔！您千万别生气！”
苏妙妙一听，更愧疚了，连忙摆手：“不不不，老板，是我的机器人闯的祸，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处理！”
顾衍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冷冷地瞥了苏妙妙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处理”，然后升起了车窗。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豪车没有丝毫停留，干脆利落地倒车，驶离了这个让它连续遭遇不测的是非之地。只留下车尾气和那块挡风玻璃上淡淡的污渍，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苏妙妙提着钛合金夹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涌了上来。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在疯狂刷【松了一口气】【顾总的气场太可怕了】【主播下次离豪门远点吧】。
苏妙妙这才想起直播还没关，她重新点开界面，有气无力地说：“各……各位观众，刚才……纯属意外直播事故……今天的环保分享就到……”
话没说完，她就被直播间的景象惊呆了。
在线人数居然稳定在五百多人！而且弹幕还在持续滚动！
更让她瞳孔地震的是，礼物特效一个接一个地炸开！
【用户“Yan”赠送了“豪华火箭”x1！】 【用户“Yan”赠送了“豪华火箭”x2！】 【用户“Yan”赠送了“豪华火箭”x10！】
一连串的“豪华火箭”，每个都价值不菲，几乎刷屏了！
弹幕也疯了： 【卧槽！榜一大哥出现了！】 【Yan？这名字……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一口气十个火箭？！这是赔你的挡风玻璃钱吗？】 【这突如其来的打赏是几个意思？愤怒的补偿？】 【大哥这操作我看不懂了！】
苏妙妙也彻底懵了。“Yan”？顾衍名字里的那个“衍”字拼音？不可能吧？！他刚才那样子明明是想杀了她，怎么转头就给她刷了这么多钱？！这逻辑不通啊！
难道是嘲讽？用金钱羞辱她？表示她捡一辈子破烂也赔不起他一块玻璃，所以他施舍给她？
嗯，这么一想，非常符合顾衍那种狗……呃，那种大佬的作风！
苏妙妙顿时觉得那些绚丽的火箭特效无比刺眼。她对着镜头，语气僵硬地说：“谢谢……谢谢这位‘Yan’用户的礼物。但是……但是意外损失我会自己承担，不需要打赏。平台的分成后我会尝试联系您退回。”
她这话一出，弹幕更是问号刷屏。 【主播硬气！】 【退回？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所以到底是不是顾总啊？不是的话主播这波亏大了！】 【是的话……主播这波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啊！】
那个“Yan”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在她说完这话之后，又冷漠地砸了一个“豪华火箭”，仿佛在说：“爷乐意，闭嘴。”
苏妙妙：“……”行，你有钱，你大爷！
她实在没心情再直播了，匆匆说了句“下次再见”，光速下播。
看着后台那惊人的礼物收益，苏妙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烫手。
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对着停止运行的“扫帚一号”哀嚎：“扫帚大哥！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坑我的啊！”
然而，祸兮福所倚。
经过这么一闹，尤其是“豪门总裁怒砸火箭疑似补偿捡破烂主播”的离奇话题开始在小范围传播，苏妙妙那个《今天你垃圾分类了吗？》的直播间关注数开始肉眼可见地增长。
许多人慕名而来，想看看这个能连续两次精准“碰瓷”顾衍、还让大佬给她刷火箭的神奇主播到底何方神圣。
系统提示音愉快地响起： 【声望提升！直播间关注数突破5000！】 【触发成就：“另类出道”。奖励积分：50。】 【新任务发布：扩大影响力。直播内容需包含“可回收物艺术改造”环节，观看人数需达到1000人次。时限：48小时。奖励：【基础手工工具一套】，积分80。失败惩罚：连续12小时双手不受控制地进行垃圾分类（即使面前没有垃圾）。】
苏妙妙看着新任务，又看看自己那双手，想象了一下自己走在路上突然对着空气疯狂比划分类动作的场景……
她默默抱紧了冰冷的“扫帚一号”。
“艺术改造……行吧，总比被电击或者脑内循环Rap强。”
她的捡破烂之路，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而城市的另一端，顾衍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助理刚刚送来的、关于苏妙妙近期异常行为的初步报告，眉头紧锁。
报告显示她与苏家关系疑似破裂，经济拮据，行为反常。再结合他刚才看到的景象……
他点开那个直播平台，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她的直播间，看着那个灰暗下来的头像和奇葩的直播间标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环保？苏妙妙，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起挡风玻璃上那个脏兮兮的玩具熊，以及她拿着钛合金夹子时那副又怂又认真的奇怪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与兴味。
然后，他顺手又点了一个“豪华火箭”。
嗯，只是投资观察一个有趣的项目。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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