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生活比杜树预想的更像一潭死水。
教室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将闷热的空气切割成一片片黏腻的热浪。
杜树本以为艺高的条件会好一点,教室里能有空调,一进教室发现没有,天被热都塌一块。
因为是八校联赛,教室里几乎每个人都不熟悉彼此,氛围压抑,身边没有了覃周捧哏,杜树一节课听下来就只剩下了困。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烦躁值 37%,困倦值 62%。建议专注于课堂内容,距离决赛仅剩 147 小时。】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精准到冷酷的数据分析。
杜树皱了皱眉,在心里回怼:“净干点没用的。”
为了保证自己别真睡了,她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想在周围陌生的面孔中找个熟悉的,转了一圈却只发现了和她隔条银河的宋野。
宋野听的专注,台上外教的一手烂字被她一一破译,记在本上,丝毫没有要和杜树对视,交流的意思。
杜树坐在位置上,本都没掏出来,整个人已经微死了,但念及身上还穿着她们高中校服的份上没睡。开什么玩笑,八校联赛的备赛集训,她敢在上课睡觉,朱妍就敢让她爸妈今天飞到办公室里一起训话。
杜树百无聊赖地同系统聊起来,希望借此给自己醒神。
“你的任务是让我改变自己的人生,但总体走向都是围绕着覃周,为什么这次的支线会让我和她分开,单独行动?”
【女主和女配又不是连体儿,只需要将互动维持在合理阈值内就行。再说了,你拿了一等奖后就能回到火箭班,将剧情拨乱反正大半】
系统的话让杜树更加迷茫了,“可是如果我真十六岁的话,回到火箭班依旧会转学,依旧会许愿,希望和覃周逆转人生啊。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一点改变都没有吗?”
【命运哪是那么容易就彻底改的。命运修正存在缓冲期。根据平行时空数据,相同节点下,宿主主动拒绝转学的概率为 3%,而当前概率已提升至 68%,这就是改变。】
杜树捏着笔转了两圈,笔杆在指尖打滑,“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前排有人回头看了眼,杜树扯出个笑,冲对方挑眉,看那人转回头才将笔重新捡起,指尖攥得发白。
杜树说得不屑:“那我二十八岁不还是会死?”
【理论上来说,宿主你不许出那个愿望就可以避免死亡的结局。但根据情感模拟大数据分析,宿主对翟宁的执念强度已达 89%,该变量可能触发新的命运分支。】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课堂。外教还在唾沫横飞地讲着复合句,可那些单词像长了腿,钻进耳朵又立刻跑了出去。
杜树索性放下笔,开始认真思考系统的话。或许,她真的该更能吃苦些,不再为贪恋那点所谓的 “富裕生活” 就轻易放弃这里的一切。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杜树几乎是弹射般地冲出教室。她要打个电话,趁着这股刚冒出来的勇气还没消散。
寝室里空无一人,林晓大概还在教室。杜树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的语气急促,像是被杜树这通电话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喂?有什么事吗?”
杜树说:“妈,我不想转学。”
杜树的妈妈语气更加不善,她甚至怀疑今天是愚人节,杜树特意给她开玩笑来了,“啥?做梦呢,闲的没事怎么说到转学。”
长久的沉默后,还是杜树妈妈先开了口。
“小宝,你是不是猜到我们最近的生意不景气了?”她的话语带着颤意,是询问也是肯定。
杜树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还真不知道,原来从高一开始,家里的生意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怪不得上辈子妈妈带她去办转学手续那天,语气那么轻快,说 “港城那边都打理好了”,原来那轻松背后,藏着那么多她不知道的沉重。
“嗯。” 杜树低低地应了一声,喉咙有点发紧,“妈,我不想走。”
“傻孩子,走了才好啊。” 妈妈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疲惫的劝说,“转到港城的学校,将来申请国外的大学也方便,毕业后留在那边,找份轻松的工作,不用像在国内这样卷来卷去…… 你的生活会轻松很多的。”
各种意义上她妈妈说得都没错,她在国内卷来卷去也不见得能考个名校,毕业后找工作更是难。
杜树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这辈子翟宁没有喜欢她,她一个人在国外过日子也不错,反正不许愿就不会死。
她是不是太过美化那条她没走过的路了?
视线扫过翟宁送的晴天娃娃,杜树又觉得没走的那条路是对的。
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已经让她白白错过了翟宁好多年,直到28岁才回到正轨,再次和翟宁携手,眼下有机会重新开始,为什么不早点拉住翟宁呢?
上辈子她在那边的生活确实比现在轻松很多,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她不能失去翟宁,这才回国在小医院当了个医生。
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工资也不算高,可每次下班看到翟宁等在路灯下的身影,心里都是满的。
电话那头的窸窣声停了,妈妈的呼吸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轻松有什么不好?妈这辈子卷够了,不想你也走老路。”
杜树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阳台的风掀起她的校服衣角,像只不安分的鸟。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深夜对着电脑改简历,窗外的霓虹亮得刺眼,却照不进心里那片空。
那时她总安慰自己 “我活得很好”,可每次看到手机里翟宁的朋友圈,她和宋野在大学图书馆的合照,阳光落在她们交叠的书上,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闷得喘不过气。
“妈,轻松的日子我试过。” 杜树的声音有点抖,却异常清晰,“可心里空得慌。”
她没说上辈子回国后,在医院值夜班时,总会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那时她才明白,所谓的 “轻松”,不过是用想念换的。
“这边...有我想留下的理由。”杜树低头看着阳台栏杆上的锈迹,声音轻得像叹息。“哪怕走的路更艰辛,我也愿意。”
“也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下半年生意就好起来了。”妈妈的语气忽然轻快起来,想通过开玩笑的方式来安慰成熟到有些陌生的女儿。
杜树说得有些冲:“不会好的,妈妈。生意在走下坡路是因为市场在走下坡路,大环境不好,怎么都不会好的。”
“那转行呗。”
妈妈说话时带着无奈的笑,却像拉响杜树心中的铃。她从未想过自己劝父母改行能如此顺利,所以一直没开口。
杜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壳硌得掌心发疼。
她张了张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啊?你…… 早就想过了?”
阳台的风卷着楼下的蝉鸣扑上来,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晃。
上辈子直到全家搬去港城,妈妈还在对着账本叹气,说 “再撑撑就好了”,她从没想过,原来妈妈早就动过转行的念头。
“早就想过啦,”妈妈的笑声从听筒那边清晰地传来,带着点尘埃落定的释然,“不过你爸一直不想放弃做房地产。”
“去开娱乐公司吧,实在没人签就去签覃周。”杜树带着点调侃的意思,现在的大环境创业困难她是知道的,说这话不过是想起覃周上辈子在找她吐槽工作室的时候,问她愿不愿意开个皮包公司,专门捧她。当然,她拒绝了。因为覃周当演员不赚钱,演技还差劲,最主要的是她没钱。
“那还能从小覃那拉点赞助,不过周栩那家伙像清朝人一样,肯定不会同意他女儿进娱乐圈。”杜树妈妈倒也是开朗,顺着杜树的话继续畅想下去。
直到教学楼的预备铃响起,铃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杜树才惊觉已经快上课了。
“妈,我要去图书馆自习了,学校会点名。”
“去吧去吧,好好学习。” 妈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太累了,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啦。” 杜树应着,却没立刻挂电话。
“小宝,” 妈妈忽然又开口,声音轻轻的,“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和你爸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出路的。”
“嗯。”杜树觉得眼眶发酸,匆匆说了句“妈,再见”,就慌忙挂了电话。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妈妈其实这么好说话?或许不是妈妈不好说话,而是那时的她,从来没真理解过妈妈,总是没几句就吵起来,吵来吵去,吵到最后,她和家人都变疏远,除了节假日该有的问候,不再了解对方的生活。
【宿主真不打算走了?】
杜树坚定地回答道:“嗯。”
【如果宿主一直待在重高的话,会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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