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千灼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辛未荑指尖攥紧,眼底沉郁,她对自己的下手程度有相当的自信。
一斧头接一斧头砍下去,只剩肉碎断骨,拼凑起来也是一滩烂泥。
也许只是梦境而已,辛未荑对自己说,她抬起眼,环看四周,眉头微微皱起,完全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只有身上的衣服,是她被周之旸劫持穿的那套。
房间面部不算小,床铺,沙发,茶水圆桌一应俱全。
辛未荑视线从近到远,落到不远处暖色调的大门,恰巧此时,门板被叩响,节奏急促,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门砸烂。
房间隔音做得太好,辛未荑只能听见敲门声,传过来的呼喊人声模糊不清,她分不出是谁,只能拖着刺痛混沌的头和躯体下床。
门打开的瞬间。
一个人猛地撞进辛未荑怀里,对方滚烫的体温迅速攀附上来,辛未荑低下头,黑色绵软的卷发埋在她颈窝里,挠过自己的下巴,钻进衣领贴上锁骨,痒痒的。
“周之旸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终端。”
辛未荑对上桑问仪焦急的眼神,她圆而尖的脸煞白,眼底青黑一片,看起来很久没休息了。
“你消失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我才被告知,周之旸送你回到宿舍了。我本来想当时就冲过来找你,但是……对不起。”,桑问仪松开辛未荑,手臂抬高,“我给你带了早餐赔罪,顺便你给我讲讲昨天发生的事,好不好?”
辛未荑没马上接过早餐,而是静静注视桑问仪,在她疑惑惊讶的目光中,摸上她凌乱的黑色短发,将一根根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
辛未荑神情认真,动作轻柔,“桑问仪,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桑问仪拎着大包小包的早餐问。
辛未荑双手捧住桑问仪的脸,她感受着陷进指缝的软肉,无视桑问仪的不满,飞快上下搓动,“你的羊角要把我顶死了,差点把我的胃撞得从喉咙里飞出来。”
桑问仪从辛未荑手里挣脱出来,她瞪辛未荑一眼,将早餐甩到桌上,翘腿坐进沙发,“少打岔,快滚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我要饿死了。赶紧吃完,赶紧抢课,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为你定制专属课表。”
“谢谢桑小羊,没你我可怎么办。”,辛未荑将房门关上,朝桑问仪走过去。
空荡荡的胃袋终于被填上,长时间饥饿后暴食,不是明智的选择,叠伤的身体可不利于在面对危急时随机应变。
辛未荑停下进食,擦拭嘴角,她望向桑问仪,“你有碰上住在对面房间的舍友吗?”
“客厅只有你一个人的行李箱。”,桑问仪说,她躺靠在沙发上,抚摸自己被撑起的胃袋,表情餍足,“小荑,你特意选二人宿舍,是想主动靠近谁?”
就着躺倒的姿势,桑问仪看向辛未荑,望见她抬起的下巴,抬起的弧度微高却不让人感到傲慢,以及她漆黑幽深的瞳孔,“你目的性这么强烈地接近她,我不舒服,我觉得你不需要我了。”
对于这样控诉的话语,辛未荑却弯起眉眼,神情狡黠而得意,她倾身靠近桑问仪,声音温柔,“住在对面房间的是多莉丝.卡特。”
桑问仪猛地坐直,下意识朝另一个房间的方向望去,门板外静悄悄的,显然身为她们讨论中心的主人公没有出现。
桑问仪松口气,但还没缓过几秒,精神重新紧绷。
她盯着辛未荑,面色凝重,“多莉丝.卡特可是联邦总统长女,十六区的长公主,想和她交好的人数不胜数,而从中脱颖而出的,几乎没有。”
多莉丝.卡特向来形影单只,没有人能在她身边停留很长时间,而身边追随者的离去,似乎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她神情永远冷淡,脸上不会出现除此以外的任何情绪。
那些追随者的结局大都异常惨烈,家族破产主系死绝的也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靠近多莉丝.卡特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没人不想靠近并拥有权柄。
而卡特这个姓氏就是权柄本身。
“小仪,我知道的。”,辛未荑说。
辛未荑脊背挺起,她直直看向桑问仪,“你认为我可以成为多莉丝.卡特身边最特殊的那个人吗?”
被辛未荑注视了很长时间,桑问仪才做出回应。
她无力后倒,砰地一声,和沙发融成一体,“抱着答案提问,小荑,这并不好玩。反正你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你也总能做成。我就当好后援,努力挥棒子喊加油。不过,多莉丝.卡特虽然有宿舍,但应该也不会住这里。你要……”
说着,桑问仪一瞟腕表,立马掏出终端,“要抢课了!”
她转头看向辛未荑,人早已抱紧终端,根根手指悬在屏幕上,显然蓄势待发。
注意到桑问仪的视线,辛未荑挑起眉,唇形变化。
“三。”
“二。”
“一!”
“啊啊啊啊啊,我抢到了!小荑,你抢到了没?”
桑问仪凑到辛未荑屏幕前,一字一句念着。
“《联邦政治中的遗留民俗问题:文化与风情》,啊啊啊,就是这门课!小荑,你抢到了!”,桑问仪很是激动,“学分多,课时短,还能外出研学几星期,小荑你赚大了!”
“就是我没选这门课,不能陪你。”,桑问仪打了个响指,俏皮吐舌,“但是,专业课我们还是能呆在一起滴!你别想抛弃我。”
桑问仪一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哪怕已经找好代课准备去玩,但一想到辛未荑,还是毅然决然回到专业课教室,陪在她身边睡觉。
辛未荑垂眼看向桑问仪,她坐得端端正正,头颅丝毫不晃动,面向老师的双眼闭起,显然睡得正香。
辛未荑又望向前方的老师,他时不时朝这边投来欣赏的目光,而一转向那些坐姿歪扭,鬼鬼祟祟玩终端的学生,又面露联邦没救了的绝望与愤慨。
上课装睡不被发现,此乃桑问仪的必杀技是也。
辛未荑轻叹口气,继续记笔记,直到课间休息才停下。
此时,终端一震。
【您有陌生人好友申请。】
辛未荑垂眼点开申请。
对方头像是一只金毛,看着刚出生没多久,短绒毛有些稀疏,正咬着奶瓶用力吸,两条后腿踩在瓶身上发力。
【申请信息栏:我是周之旸,通过一下。】
辛未荑看向身边依旧身形笔直,还在睡的桑问仪,昨天选择性说出自己和周之旸的事后,桑问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后,故作深沉地不说话了,僵硬又自然转移话题。
没有被好友追问,辛未荑当然不会主动接着提起周之旸。
终端再次震动。
【申请信息栏:我是周之旸,不是诈骗,快通过。】
过于谨慎,选择不和对手产生任何接触,是弱小怯懦的表现。
这不是辛未荑的行事风格。
【swan:?】
【周之旸:怎么才通过?】
【swan:我的终端号,周警署长早在审讯时就知道了吧,现在才加,是有什么心事吗?】
【周之旸: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swan:好强的一股加个联系方式,也要扭捏纠结好几个学期,以至于毕业想祝福对方前程似锦,才惊觉还没加上联系方式,从此错过女神的暗恋少男既视感。】
【周之旸:……】
【周之旸:你打这么多字不累吗?我都没耐心看。】
【swan:看不懂中文?】
【周之旸:……】
【周之旸:我有正事问你。我将辛家后院刨到地下几米深,棺材在,棺材里的行李箱在,但行李箱里是空的。辛未荑,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请教的询问。
辛未荑盯着那句话皱起眉头,辛千灼的尸体不见了,是辛佑泽做的?
像是隔空读到了辛未荑的想法似的,周之旸发来消息。
【周之旸:绿帽子老头发现自家被偷塔之后,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第一警署昨晚彻夜不休。一直到刚刚,这老头才走人,年纪大精力还这么好,嗑药了吧?嗑药的人都活不久。】
不是辛佑泽做的。
也不是她做的。
辛未荑心底一沉,总不能是碎肉块自己长脚跑了吧,闹儿呢?
【周之旸:怎么不说话?】
【swan:不知道,没头绪。】
【周之旸: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招惹祸端,就算是辛家也保不下你,你会死得很惨。】
东西?
辛未荑回想起周之旸之前反复提起的核母,他认为这东西被辛千灼带走了,可自己没在辛千灼身上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准确的说。
她连核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swan:你可以申请搜查令,去我哥房间找。多余的,我不清楚,也帮不了你。】
周之旸没回消息了,估计是有事在忙。
辛未荑盯着聊天记录,牙齿咬住指尖,面无表情地缓慢撕啃,辛佑泽一定会让她回一趟辛家。
只要回去,辛未荑就真离死不远了,一定会请病假。
哪怕有疗养舱只用请几天的假,可她的课程会落下,学分和绩点都有受影响的可能,代课可做不到上课回答问题,混老师眼熟的程度。
但辛未荑一定要回去。
回避只会激起辛佑泽更大的怒火。
但回辛家之前,辛未荑要先回宿舍一趟。她告别桑问仪后,独自一个人回到公寓。
舍友依旧没来。
辛未荑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转身迈进自己房间,跨步,顿住,脊背僵死,紧接着,快速反手锁门。
辛未荑瞳孔迅速扩张,随后缩成一点,漆黑的眼珠不停颤抖。
她……
她的茶水桌上有一把斧头!
一把带血的斧头,是她杀死辛千灼的那一把。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巨大的恐惧中,辛未荑大脑一阵空鸣,感官放到无限大,以至于后背渗出的冷汗存在感过分强烈,冰冷湿滑。
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滚,滴落在尾椎骨上,辛未荑猛地身体一抖,膝盖软下,却没跌倒。
“妹妹,怎么还像是小时候那样,站都站不稳呢?”
辛未荑后脖颈汗毛根根竖起,毛孔萎缩又张开,黏腻阴冷的水汽顺着毛孔滑进去。她猛地张大嘴巴,喘出口气。
气流从胸腔甩出的瞬间,辛未荑猛地咬唇,会被注意到的。口腔内壁开始泛酸,恐惧下,辛未荑的舌根一下下抽搐,她不敢咽涎水。
喉咙滚动的声音也会被发现的。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好久没见,哥哥好想你啊,不想和我聊聊天吗?你小时候可粘我了。”
阴冷的触感从后背攀附上来,辛未荑的脖颈被圈住了,被柔软湿滑的条状物绞住,松松垮垮地,随意但没留下足够挣脱的空间。
辛未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味。
她不敢往下看,只能任由湿滑的粗长在身上蜿蜒,自己的躯体四肢也已经僵死,指尖抬不起来,连触摸都做不到。
怎么办,会死吗?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果然不是人吧,身体温度这么低,人身上有这么长的器官吗?尾巴吗?
“妹妹,为什么一直不理我?难道……”
身后的声音沉下,脖颈被缓慢绞紧,辛未荑脸色变得苍白,她有些缺氧,瞳孔不断往上翻,耳中一阵轰鸣,传进来的声音模糊,带着莫名的拖拽质感,像是混在浓稠液体里发出的声音。
“你……一点,都不,想…”
她的耳朵在流血。
耳膜破开了,血液顺着耳道往外流,一滴一滴落下,砸到肩膀,在怪物的粗长器官上沾染上大片的,属于辛未荑的气息。
“想,哥哥……吗?”
辛未荑视线开始涣散,濒死的状态下,她终于能动了,竭尽全力撕扯缠绕在脖子上的东西。
对于答案的执着超过委屈的愤怒,它松开些许桎梏,辛未荑有了呼吸的余地。她第一反应是转动下巴,移动瞳孔,去看缠在脖子上的到底是鬼东西。
看清的瞬间,辛未荑呼吸一停,血管血液倒流,下意识停下撕扯的动作。
鳞片。
黑色的鳞片。
即便环境昏暗,这黑鳞也能吸取稀少的光源,折射出光彩。
辛未荑的视线实在露骨,带上温度一般,那鳞片堆叠的长条突然游走,快速且轻柔离开她的肩颈,在她腰身,大腿,甚至是脚腕,缠上一圈又一圈,令人难以想象出它的尾端究竟在哪儿。
“好长的尾巴。”,辛未荑喃喃出声,“是蛇?”
黑蛇尾缠紧了。
辛未荑惊呼一声,她整个人悬在空中,蛇尾撑着她的后腰,不让她掉下去。辛未荑脚底踩着密密麻麻的鳞片,触感微妙,她没忍住蹬了下那黑色绚彩的长尾,力气一时间没收住。
“嘶——!”
身后传来声音。
捕捉到这异常的响动的同时,辛未荑眼睛猛地亮起,刚缺氧苍白的脸两颊晕开血色。
她彻底忘记几秒前的惊恐,以及逃跑的念想,音量拔高,“辛千灼,现在,立刻,马上让我看到你的脸。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说,“哥哥,妹妹好想你,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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