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盘山公路漆黑一片，也很少看到车。
郁几凡坐在车里看路边的桦树林，听山里传来的鸟鸣。
他们还只到了山腰，见前面有观景台，郁几凡提议下车走走。
不远处有座翻新过的平顶屋，旁边有路灯和桌椅。
“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她问霍许。
“是个小商店，”他说，“可能冬天没什么游客，就先关门了。”
周边只有树叶、冷风和木头桩子。
郁几凡却一点也不觉得萧瑟，她感觉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今天她的邮件定时发送给了余汝槐和徐楚钦，都得到了回复。
余汝槐的反应不合常理。
她没有表示责怪或是安慰，但她说退婚的事宜都处理妥当，让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还说外公的状态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郁几凡敏锐地察觉，或许她一早就猜到自己在梨泉。
这之后，她点开徐楚钦的邮件，看到满屏的控诉。
他表达了对她的失望和不解，质问她是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还表示：[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很符合郁几凡的预期。
山间的空气更为清冷，霍许从车里拿了毛毯披在她肩上。
郁几凡和霍许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宣告自己的自由。
“我还搜了林北的新闻，里面有很多对我婚礼的报道。”郁几凡说。
“嗯，”霍许看着她，“都编了些什么？”
郁几凡笑了，先问“你怎么知道是编的”，又挑了个离谱又小众的说法，想邀请霍许一起品鉴那些记者的想象力。
“他们说我之前有个交往的对象，感情很好，只是苦于家里的压力才答应联姻，最后为了爱情私奔了。”
“不好笑吗。”霍许的表情比郁几凡料想的平静，她又挑了一条复述，“说我是劈腿了未婚夫的一个好朋友，实际上我和那个人都没有见过面。”
总之是把郁几凡塑造成了一个不冷静、不安分、不善良的女性形象。
并猜测一定有个第三者存在，才会让她放弃让很多人艳羡的幸福。
“这些话不好笑。”霍许评价说。
“我也觉得，所以我把这些造黄谣的媒体都告了。”
见霍许惊叹的样子，郁几凡以为他不信：“是真的。我朋友清禾是律师，她们团队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点呢。”
霍许夸她很棒，她回：“这下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吧。”
“这下知道了吧。”霍许好像很开心，还模仿她骄傲的语调。
但这实在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郁几凡噗嗤笑了：“你喝酒了还是我喝酒了。”
今晚的夜空也很漂亮。
可能是离天空更近的缘故，她甚至可以看清月亮旁边云层的流动。
“那边是什么？”郁几凡眺望远方，指着江中央被雾气裹住的一团问。
“橙子岛。”霍许说，“原来是个无人岛，是这几年开发的，上面种了很多橙子树，你想去吗？”
雾气浮动，郁几凡看到岛上的灯塔投射出光点：“你去过吗，好不好玩？”
“我上岛巡视过交通，没有停下来玩过。”霍许说。
“等天气暖和了，我们一起去吧，”郁几凡邀请道，“叫上可爱的表姐和会画画的羽荟。”
霍许似乎很惊讶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空呢？”她向工作狂二次邀约。
“有的。”霍许很快说。
他们最终没有去成山顶。
夜间山里起雾了，开车视线不好，霍许问：“前面有间民宿，你想住外面吗？想回家也行。”
郁几凡马上要困死了，说：“好啊好啊，住外面可以。”
他们住的是个独立的小屋，房间很多，客厅有个小小的壁炉。
郁几凡觉得很累，简单洗漱完就一头扎进枕头里睡着了。
失去意识前，只记得霍许说晚上他的房门不会关，有事情可以叫他。
郁几凡半夜睡醒了，出了房门，看到霍许在客厅烧起了一炉火。
她轻咳出声，提醒他有人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还不睡？”郁几凡问出口，才想起他说过晚上十二点前要回家，“我忘记你不习惯住外面了，我们应该先回家的。”
“没关系，”霍许轻轻说，“你睡得好吗？”
“我做了个梦，”郁几凡回忆说，“梦到我和你坐在船上，要去找一个岛。”
“然后呢，我们找到了吗？”
“一开始没有，水面上起雾了，我们迷失了方向。”郁几凡说，“但过了一会，我看到岛上灯塔发出的光，你就拼命地划呀、划呀，我们就上岸了。”
听起来还挺逼真的，霍许问：“那我们上岛了，干什么了？”
“是个荒岛呢，”郁几凡说，“我们种了很多橙子，还很甜。”
他们对视一眼，都笑。
果然是橙子岛。
郁几凡感觉他们的心比白天更靠近了一些。
“我想再问你一遍，霍许，”她缓慢又坚定地说，“你为什么帮我隐瞒？真的是为了外公吗？你去林北会期待见到我吗？”
霍许的心随着壁炉前的火光在夜色摇曳。
“我当然想过。”他说。
他会选开得最好看的几盆玫瑰，带上水壶和肥料，一路平稳驾驶，送到她外公的病房，期待它们会被郁几凡看那么几眼。
“至于隐瞒，我只希望你开心。”
霍许的回答太诚恳朴实，没什么花言巧语的修饰，让郁几凡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又真切地感到甜蜜。
她用心点头，笑着和霍许说谢谢：“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霍许思考过后，问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开车回来。
这句话有很多层意思。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一个人回？为什么自己开车回来？
或者再往前回溯，她什么悔婚？
郁几凡细细思考起来，又觉得找不出答案。
她至今也无法定义自己的出走，邮件也写得很是生硬胡诌。
“我也不太清楚，”郁几凡只能把她目前能想到的答案呈现给霍许，“也许只是一种心血来潮、义无反顾、纵身一跃？就像我今晚想来山顶。”
没道理、不理性，但发自内心的选择。
霍许似乎听懂了她这个不成熟的答案。
“就像你想去橙子岛？”
“对，就像我想去橙子岛。”
两个人机宝宝的可爱对话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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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pisode02 长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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