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 袁苗苗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了？”
孙秀娟的脸色都是白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嘴角僵硬地动了动：“手突然有点抽筋……没事。”
说完，她迅速低下头，弯腰去捡那颗滚到床脚的苹果。
指尖略微颤抖，她转身的动作显得格外急促：“我去重新洗一下。”
袁苗苗倒没多想，还在床上皱着眉心疼道：“跟你说了不要这么辛苦，忙上忙下的，休息一会儿嘛，我又不急着吃苹果。”
水声从卫生间响起，孙秀娟没有回复。
她勉强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到病床前，把洗干净的苹果放到床头柜上，又拿出几个橘子和香蕉，温声问秦砚之：“秦学长，吃点水果？”
秦砚之连忙摆手，笑道：“不用了，谢谢。”
说着，他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袁苗苗身上，语气里满是关切：“你脸色还真是有点差，医生怎么说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袁苗苗下意识地侧了下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和秦砚之实在算不上很熟悉，也很难装出来，只敷衍的点了点头：“没事，我没哪里不舒服。”
“学长，你什么时候和苗苗...关系这么好了？” 孙秀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秦砚之顿了下，状似不好意思的缓慢道：“ 以前只是认识，在老师的介绍下见过几面，其实那时候对她就有点朦胧的好感。可这次听说她出了事，我心一下子就慌了……没想太多，就赶过来看看她。”
他说到这里，刻意抬眼，深情的注视着袁苗苗的眼睛。
那眼神中的柔情像是要溢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表白。
孙秀娟的手心已经快被自己的指甲抠出血痕，只感觉呼吸都困难。
她的唇色发白，头顶似乎隐隐升起一缕暗沉的黑气，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腥味。
那气味腥臭中又带着一点甜腻，仔细一闻似乎又没有了，只剩下水草鱼腥味。
【嫉妒吗？不甘心吗？】
林玉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冷腻的笑意。
【不想把你心爱的学长抢回来吗？】
孙秀娟的眼神一震，表情恍惚。
【不！苗苗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再助纣为虐的！你别想着再利用我了！】
【好朋友？】
林玉梅嗤笑一声。
【她有把你当好朋友吗？明知道你喜欢学长，还和他眉来眼去，她不配做你的朋友！是她先背叛你的！】
【你胡说！】
孙秀娟眼中闪过愤怒的光，牙关紧咬。
【你就是想要占据苗苗的身体，所以来算计我！你这个妖怪！我不会再上当的！我要让祁大师把你抓走！ 】
【你叫啊！你喊啊！】
林玉梅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阴狠的笑意，
【你要是真的敢这样做，袁苗苗醒来的时候，你早就揭发了，还会等到现在？你心虚吧，害怕吧，担心她知道真相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朋友了吧！】
这句话带着回声，使劲的往孙秀娟的耳朵里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抖的。
【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颤抖，在心中大喊，像是辩解，又像是在乞求原谅。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当时、当时只是嫉妒学长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只想让她掉河里吃点苦头，狼狈一点而已！我从来没想过害人，是你引诱我的！】
【是我引诱你的又怎样！你永远要记住，是你滋养了我，让我可以勾走袁苗苗的魂魄，是你害了她！】
林玉梅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柔，却带着令人窒息的蛊惑，
【不要怕...我不会怪你的，你听我的...释放你的愤怒，嫉妒，不要害怕...我会摆平这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你干了什么的...】
孙秀娟的眼珠在红与黑之间不断交替，像是两股力量在她的灵魂里撕扯。她的脸上也满是挣扎，好半晌之后，那抹红才终于退去，瞳孔重新被黑色覆盖。
孙秀娟缓缓吐出一口气，坚定的说：“不，我不会再上当的。”
她下了狠心，一脸毅然的看向祁凌川，刚要开口坦白，就听得耳边一声尖利的哀嚎声。
“啊——！”
下一秒，祁凌川的手上就出现了一个玉瓶，一团灰黑色的浓雾在瓶口疯狂的翻滚、不断地扭曲、挣扎，想要逃脱玉瓶的吸力。
孙秀娟惊诧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疑问表情从惊讶逐渐变得忐忑惶恐，脸都白了。
祁凌川表情淡然：“ 这是河鼍留在你身上的祟气，最容易激发出人的阴暗面。”
他看了孙秀娟一眼：“ 还好——你意志还算坚定，没有受到她的精神干扰，让它趁虚而入作祟。”
孙秀娟对上祁凌川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心中愈发羞愧。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大师肯定听到了她与邪祟的对话，但却没有当众揭发她。
可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羞愧。
她咬了咬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转向袁苗苗，声音带着颤意：
“对不起！其实...你的人魂被勾走，也算是我害的。怪我不小心招惹了邪祟，才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袁苗苗表情一愣，眉心紧皱，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你害的我？”
孙秀娟的表情忽然变得愤恨，猛地转向秦砚之，一脸气愤的冲着他喊：“ 那天在公园里，你搂着的那个女孩儿是谁？！不是你女朋友吗？如果你还有女朋友，现在又凭什么来招惹苗苗！”
秦砚之也呆住了。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花心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渣男！” 孙秀娟骂完男人，心里稍微好过一点了，也好意思开口了。
她冲着袁苗苗温声道，“苗苗你要擦亮眼睛，不要被男人骗了！”
深呼吸一口气，孙秀娟开始坦白。
“那天，是我对不起你。你好心陪我去公园兼职，我却因为看到了秦砚之搂着一个女孩儿，心生嫉妒。你问我要不要过去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那个抓你的林玉梅，就在我的耳边说，想不想让那个女孩儿出丑，我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想着让她掉河里，反正也淹不死，就是吃点苦头，没想到..."
孙秀娟说到最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那女孩儿没事，反倒是你遭了殃，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都怪我，你骂我吧！”
她不敢看苗苗的眼睛，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而此时，祁凌川手中玉瓶口那团灰雾的形体逐渐缩小，挣扎也慢慢减弱。
秦砚之站在一旁，整个人愣若木鸡，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内情...
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解释道：“不是...那是我妹妹，有血缘的...”
袁苗苗愣了半天，才听明白这件事，心情复杂。
“所以你这几天才跟老妈子一样的伺候我....”
她长叹一口气，突然伸手捏住了孙秀娟的脸：“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又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就罚你再伺候本小姐一个月好了！”
孙秀娟破涕为笑，呆呆地望着袁苗苗。
秦砚之的脸倒是黑了下来，对，她没有故意害好朋友，但是害了自己的妹妹啊！
黑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弱的挣扎忽然变得急促，又试探着开始膨胀，甚至想要冲着秦砚之的方向蠕动。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祁凌川突然开口道，“人活在世上，必然会有三业、三欲、三燥①，你所犯的是意业——只是念头起，邪祟趁虚而入才会借势而动。虽有过，但罪不至重。”
他微微转首，看向孙秀娟：“若你当时在她身边，会直接动手推她下河吗？”
“当然不会！”孙秀娟立马说道。
她只是在脑子里想想，也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这便是了，”祁凌川看向秦砚之，“邪祟擅长蛊心之术，挑动人心阴暗，借机行事。若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会让它有机可乘。”
秦砚之被这话一点，脑子清醒了几分，怒气瞬间降下来了。
与此同时，玉瓶口那团不断翻滚的灰雾像是失去了力量，萎靡了不少，消停下来，不再挣扎。
一直站在一旁围观的姬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觉得心境又突破了一些。
祁凌川的目光扫过他，心中暗道：这老金蛋的眼光果然不错，姬靖悟性好、灵根佳，一点就通，确实是块好苗子。
不过老金蛋这段时间好像一直沉默着，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他修养恢复得如何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祁凌川再次把视线放到灰雾上。
它的身形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散去，慢慢的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青黑色的鳞片。
祁凌川的指尖轻轻摩擦，触感冰凉而坚硬，带着水的阴气与怨魂的煞气，果然不出他所料，是河鼍的。
他将鳞片收好，抬眼看向神情还带着愧疚的孙秀娟，语气平缓：“ 不必自责。正因有你身上的祟气为引，我才能更准确地锁定它的位置，稍后我便会将它降服，让它不再害人。你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你身上的祟气已被清除，日后只需持正守心，谨言慎行即可。”
孙秀娟连连点头，表情认真。
祁凌川看向姬靖：“ 河鼍就躲在在周小姐的浴室，出发吧。”
①三业、三欲、三燥，是道教相关的总结，具体出处有的不可考。
三业原本是佛教的术语，但是道教也融入了它的教义，主要含义是身业、口业、意业。
三欲是我为了凑好听删改的，其实是五欲，原文是《云笈七签》里面的“真人曰：五欲者，谓耳欲声...目欲色...鼻欲香...口欲味...心欲爱憎。若此五欲缠绵不除，则神明乱，寿命夭。”
三燥也是《云笈七签》里的，原句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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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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