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梁雪抬起头来,“我没说话。”
此时林安才看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眼底爬满了红血丝,竟比前几日睡眠不足时还要严重。
谢梁雪握住林安的手腕,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轻柔拿开,随后又拿出一根发带绑在林安小腿往上的位置。
发带勒紧,林安的视线却定定落在发带上。
这发带……怎么这么眼熟?与他常带的一模一样。
但林安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这根发带了,就在他思索之迹,谢梁雪握住他的小腿,低下头去:“我把毒血吸出来,若是疼了。”
他把一只手伸到林安跟前,“可以捏我这只手。”
林安看着眼前的左手,以及跪在自己腿边的手的主人,心脏蓦然紧了一下。
他把谢梁雪的手推了回去,“不用。”
谢梁雪没有在劝说,也不敢再耽搁,嘴唇触碰到林安的皮肤,他此刻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一下一下将伤口中的毒血吸出去。
直到吐出了血从暗黑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谢梁雪才松了口气,他拿出药膏洒在伤口上,又用布料将伤口裹住。
谢梁雪抬头去看林安的脸色,见脸色无恙,又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林安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谢梁雪的唇。
此时谢梁雪的嘴唇上有血液,鲜红的颜色,像是抹了女子的胭脂,谢梁雪气质清俊正直,长相却是眉高眼深,轮廓鲜明的长相,他冷脸时会显得有几分凌冽。
明明是最不适合胭脂的长相,但此刻如抹了口红一般,竟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安忽然后悔了,那日在醉春风就该让谢梁雪扮作女子的,女生男相的人又不是没有。
忽然,林安脑中闪过一丝光,他想起了发带是在哪丢的了。
醉春风!
那日谢梁雪替他编发,后来他的发带便不见了,不过谢梁雪藏他发带做什么?
林安眉头忍不住蹙起,一道阴影落在眉间,林安骤然抬眼,看到谢梁雪的手近在咫尺,似乎想要落在他眉眼间,但不知为何,在即将触碰时又收了回去。
林安更在乎另一件事,问道:“我的发呆为何在你那?”
谢梁雪一愣,他面上一片平静,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慌乱。
他道:“我捡到的。”
林安冷哼一声,“从我头上捡到的?”
谢梁雪:“……”
林安又道:“既然是捡到的,为何不归还于我,我们不是每日都在一处?”
谢梁雪无法回答为何不归还发带,又因后面那句“每日都在一处”,心中微动。
林安的心情与谢梁雪截然相反,见对方又开始沉默以对,林安的烦躁越盛,一脚踹向谢梁雪。
踹出去林安便后悔了,他紧急收了力道,又因想要收回脚,且谢梁雪是一个跪在他腿边的姿势,这一脚恰巧不巧的踹到了谢梁雪脸上。
空气骤然陷入寂静,不止是林安僵住,谢梁雪也僵住了。
此时林安心中的怒气全部被心虚盖住,虽然他及时手了力道,这一脚并没有怎么用力,但脚掌确实是落到了谢梁雪右边的脸上。
若是别人赶把脚伸向林安,林安一定会把那只脚拧断砍断在烧成齑粉。
这般想着,林安小腿抖了一下,立刻便要把脚收回来。
他抽了抽,没抽动,错愕的发现脚踝被谢梁雪的手抓着。
“你……”林安只说了一个字,便被谢梁雪接下来的动作震在了原地。
只见谢梁雪一手握着林安的脚踝,微微侧脸,唇便吻在林安的脚背上。
谢梁雪的视线一直看着林安,林安第一次觉得谢梁雪的眼神又攻击性,直勾勾的,像野兽一般。
“可以踹。”谢梁雪道。
这句话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将林安呆滞的思绪唤回,他惊愕之下,猛的想要缩回自己的腿。
但因谢梁雪抓得紧,缩了一下没缩回来,反而又不小心踹了谢梁雪一脚,林安更着急了。
偏偏这时还听到了谢梁雪的心声:
【是因为鞋袜都是最好的材质,还是他身体本身带有的香味。】
【好想让他再踩一下……】
【他看上去好慌张,我吓到他了吗?】
【我太激进了,不能这么激进。】
林安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失措了,像看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看着谢梁雪。
沙漠的夜晚气温极低,空气冰冷且干燥,吸入肺部仿佛夹杂着颗粒,割得肺腔生疼。
林安一手拿着鞋袜,一手保证自己收拾的腿,离谢梁雪远远的,脸上的慌张遮都遮不住。
刚才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若是让他和谢梁雪打一架,或者告诉他谢梁雪有多讨厌他,林安都会选择嗤笑一声,冷嘲热讽。
但是谢梁雪……谢梁雪,他是变态吗?
谁会去亲别人的脚,不对,谁会去亲一个男性的脚?就算是林安自己,他都亲不下去。
谢梁雪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林安笃定的想。
明天,明天早上就跟谢梁雪分道扬镳,不对,今天晚上就分道扬镳!
林安匆匆穿好鞋袜,整个过程手都在发抖。
从刚才开始,谢梁雪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林安,看着林安惊慌失措的整理好衣服,看着林安警惕望过来的眼神,看着林安走向一旁的万景山,捏碎了万景山的玉石……
终于,在林安拿起剑一瘸一拐想要离开时,谢梁雪动了,他想要去拉住林安的手,但又不敢,只能用木剑横在林安跟前。
嗓音干涩发哑,连喉咙都像被沙砾梗着一般,“林安,我可以解释。”
林安都惊呆了。谢梁雪做出这种事情,还敢挑衅的把剑横在他面前,看样子不是想解释,而是约架。
林安也迫切的需要打一架,当即抽出剑来,不由分说朝谢梁雪刺去。
谢梁雪一惊,忙躲开,林安下一剑接踵而至。谢梁雪只好抬手不停去挡,他根本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他只是想解释,林安为何要拔剑相向。
打着打着,谢梁雪忽然悟了,他收回了自己的木剑,生生挨了林安一剑。
鲜血顺着剑上的凹槽流出,这不可预见的状况让林安大脑短暂空白了刹那,同时越发觉得谢梁雪是个神经病。
谢梁雪抬手握住锋利的剑身,迫使那剑无法抽离,他道:“现在可以听我解释吗?”
林安握住剑的手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无知觉,整个人都背脊发麻。
他听到自己说:“你解释。”
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像是慌张得即将冲出胸膛。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谢梁雪要解释什么,只想感觉离这个人远一点。
谢梁雪身上,他感受到了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像是动物中,兔子被狼盯上的危机。
林安不觉得自己是兔子,也不认为谢梁雪是狼,但此时谢梁雪给他的感觉依旧很怪异,怪异得让他一阵毛骨悚然。
“我方才的行为”,谢梁雪似乎也觉得很难以启齿,顿了顿接着道,“冒犯了你,但刚才只觉得头晕目眩,鬼使神差便做出那样的事。”
“林安,沙蛇还有一种功能,致幻,蛇性本淫,我并非有意,但哪怕是受沙蛇影响,做出孟浪之事的确实是我,这一剑便当赔罪。”
“若你因此讨厌我”,谢梁雪垂下眼,轻声道,“你便就此离开吧。”
林安稍微冷静了些,那些行为确实不像是谢梁雪会做出来的,他不知道沙蛇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但来玉川这段时日,谢梁雪也算帮了他很多。
林安思考了一会,干巴巴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谢梁雪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仿佛千里冰封的湖面在一夜春风中寸寸融化,他知道林安这是在给台阶下了。
谢梁雪“嗯”了一声,又道:“不是很严重。”
林安还是从储物袋拿出了上好的伤药。
【他相信了。】
【下次不能如此莽撞,好不容易才能靠近一些,若是把人吓跑了……】
【林安的脚好香……】
林安:“……”
林安:“?”
他的表情再次凝固,像被控制的机关人一般,咔嚓咔嚓抬起头,看向谢梁雪的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跑!还是得跑!
就算是沙蛇影响,谢梁雪中毒也太深了,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在谢梁雪彻底解毒之前,林安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交集。
谢梁雪不明白为何林安已经有了松动,却又忽然面色大变,把药塞到他手里,提着自己的剑立刻消失在原地。
谢梁雪攥紧了手里的药瓶。
就这么讨厌他吗?甚至用上了缩地瞬移符。
已经临近天明,却仍旧冷得出奇,林安生火的法器并未带走,那火焰在蓬蓬燃烧,谢梁雪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将你那些肮脏的想法压一压。”
谢梁雪眉眼一颤,“我……前辈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他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吓跑了林安吗?
谢梁雪道:“沙蛇的毒,真的有影响……”
脑海中却没有了回应,过了好一会,谢梁雪低声说,“我知道了。”
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脑海中的前辈说。
围猎一共七日,林安和谢梁雪一起呆了五日,第六日他一人独行,因蛇毒未好全,林安特意往沙妖少的地方去。
晚上从储物袋中拿食物时,林安看到储物袋里放着的面具,鬼使神差把面具拿了出来。
最后一日,林安遇到了江之淮和致空。
见到两人时,江之淮正滔滔不绝的和致空说这什么,而致空闭着眼睛,单手支于身前,嘴唇动着,像是在念着经文。
察觉有人靠近,江之淮警惕的看了过来,致空也睁开了眼。
江之淮道:“这位道友……”
刚说出几个字,便听致空道:“林安。”
林安取下脸上的面具,朝致空笑了一下,也喊道:“致空。”
又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人,“之淮。”
江之淮呆滞的神情立刻被笑容取代,他喜笑颜开的朝林安走来,伸手拍了拍林安的肩膀,“我说怎么一直没看到你,原来你真的带了面具。你这面具怎的如此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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