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琦没有回去洛城,确认他娘没什么大事后他一直赖在京州,叶迁给他安排了住处,就在他自己的宅院旁边,碍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唐琦甚少出街,但他又是闲不住的主,所以经常串门甚至常住叶宅。沈知清人在沧州,偶尔回京州宅里看见唐琦都会感叹一句:
“真是金屋藏了个好娇。”
唐琦自然也不扭捏,他在叶迁宅院里过得像个大爷。
“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他大大咧咧磕上瓜子问沈知清。
“给你带了个人。”沈知清朝身后招手,一个穿的破破烂烂乞丐样的人被扶着畏手畏脚地踏进院门。
“虎行澈!”唐琦一下腾起,疾走了两步到他面前。
听到唐琦喊自己的名字虎行澈却是整个往回缩,瞳色涣散,神情惊恐的不行。
“他怎么了?”
沈知清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应该是受到过什么刺激。”
唐琦没有想到当时派出去的虎行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找到他的?”他问。
“你不是画了他的像吗?叶迁给我看过,我巡收各地的时候一直在留意。他是在一个极偏的地方被我的人找到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跑那么远的。”沈知清说。
“沈老板,你这情报组织也太强了。”唐琦忍不住赞叹。
沈知清眉眼淡淡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着道:“这才哪到哪儿。”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她看向唐琦:“叶堇要回来了。”
那日的事只有她最清楚,当时唐琦没有机会仔细询问,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唐琦自然不会错过。
“他呢?”沈知清环看了一圈,漫不经心问道。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叶迁。
“上早朝去了。”
自从上回叶迁与邓宁一起入宫觐见,陛下该赏赏、该罚罚,连他唐琦都被赏了一大笔钱,这才让叶迁给他置办了处地产,虽然不大,但至少能住。叶迁如今文官加身,每天还得入宫早朝。
沈知清轻轻“哦”了声,眉眼却难得低垂下去,唐琦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笑话她道:“沈老板,怎么没看见叶迁你好像有点失望啊。”
沈知清看他一眼揶揄道:“你还有心思八卦呢?人给你带来了,剩下的我可管不着了啊。”
“放心,不会让你努力白费的,人我带走了。对了——”他忽地眨眼笑起来:“估摸这个时辰叶迁就快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等他回来让叶迁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金屋藏娇。”
沈知清瞪了他一眼,唐琦却毫无所谓地脚下生冰般带着虎行澈溜回旁边去了。
一推门,吱呀声惊得虎行澈应激起来。
“别拘谨,随便坐。”唐琦边招呼人边去打了盆热水。
虎行澈眼神藏在头发里四处不停地打量,见他一动不动唐琦放下盆子往他肩膀摁去。
没想到刚碰上衣服虎行澈就突然朝他手上一个猛抓,唐琦手背立马流出血来。
“行啊,手劲没退步嘛。”唐琦干笑一声把血往旁边的抹布上蹭去,他顺道看向虎行澈的眼睛问:“还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虎行澈不应答,只是想一个劲往拐角缩。唐琦没辙拗不过他,只好顺着虎行澈的意思端着盆跟他去到一个拐角,唐琦盘腿坐在他对面,水盆在他俩中间放着。
这家伙的眼神警惕地不像常人,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喏,看着我,”他把手伸进面前的盆,然后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
虎行澈怯怯看向唐琦手却纹丝不动,于是唐琦变了个神色,表情凶狠起来故意威胁他。
虎行澈果然害怕了,手伸进盆的里的力度稍微大了点,击得水花飞溅,唐琦却是面不改色继续把手带出贴在自己的脸上蹭蹭:“水,干净的,没威胁,脸脏,洗干净。”
他努力拆解着话说,虎行澈似懂非懂地在唐琦作威作福的神情逼诱下学着他的动作也蹭上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让他擦干净了脸,谁知道他在水中看清自己倒影的时候突然发了狂,尖叫起来打翻了水盆,整个人往后退——虽然他已经靠着墙了,但还是一个劲想往墙后躲。
“虎行澈?虎行澈!冷静一点!”唐琦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对虎行澈突如起来的失控唐琦努力控制着他的情绪。
他蹲在虎行澈面前拍起掌故意吸走他的注意力。
“来,别怕,看这里。”唐琦继续哄小孩一样盯着他的脸说。
“认识我吗?”他指着自己。
虎行澈歪头试图理解他的话。
“唐——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他故意拖长尾音问。
虎行澈皱起眉。
“林——嘉——措——这个呢?”
他把眉皱得更狠了点。
唐琦撑着头颇有耐心地继续试下去:“叶——堇——”
“邓——宁——”
“吴——顺——意——”
提到最后一个名字,虎行澈敏感得害怕起来,唐琦自然觉察到了,于是又问了一遍:“吴顺意?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虎行澈哆嗦了一下,盯着唐琦的眼睛居然点起了头。
这倒是让唐琦惊喜起来:“你,目前感觉怎么样?”
经过大悲大恐,虎行澈居然恢复了点理智,看向他继续愣愣点头。
“可以说话吗?”
“…能。”虎行澈沙哑着开口。
“这里很安全。”唐琦指了指脚下的地,然后手一转又指向自己:“我也是。”
“记得吗?唐琦,狼策军,你是他麾下的。”
唐琦提起狼策军的时候发现虎行澈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于是继续顺着这个跟他聊下去:“喀秋,还记得喀秋吗?狼策军在那里遇到了埋伏,你被派出去找救援,还记得这回事吗?”
唐琦循循善诱起来,思考似乎对虎行澈来说很艰难,随着唐琦的话深入,他感觉脑子像是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见他痛苦地抱头唐琦立马挥起手道:“好了好了,不想就不想了。”
别再给人孩子疼出个好歹。
唐琦看向他心中一阵心酸,他慢慢站起身冲着虎行澈说:“我给你打几桶水,你待会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再给你上些好菜,总之先在这里住下。”
“…我记得,我都记得。”虎行澈抱着头突然出声,嗓子仍旧沙哑,像当初唐琦在沧州醒来的时候一样。
唐琦低头看他,笑了声说:“记得怎么了?记得也要洗澡吃饭,不差这点时间。”
“等着。”
等唐琦再回来的时候,虎行澈已经规规矩矩坐好,全然没了之前的疯样。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唐琦问。
“虎行澈。”他老老实实答。
“成,”唐琦笑起来道:“记性不错。”
他放下几桶水指了个方向:“洗浴往那边去,洗好来外面找我。”
唐琦甚至贴心的给他放了套衣服。
虎行澈呆呆点了头,拎着那几桶水夹着衣服往里间去了,唐琦还住在原地盯着他背影出神。、
吴顺意。
消失的金北,原来出现在这啊。
他去旁边串门的时候叶迁已经坐在宅里了,对于唐琦的翻墙溜院他早就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抬眼。
旁边坐着的沈知清喝着一口茶看向越来越近的人问道:“安排好了?”
唐琦“嗯”了声大步跨坐在石凳上,叶迁也问道:“怎么说?”
“他应该是碰到了吴顺意。”
“金北的那个将领?”沈知清问。
唐琦点点头继续:“当时军报就是让狼策去支援他们的。”
“看起来这个金北跟胜辉是一丘之貉。”
“叶堇当时被叫去喀秋说是收到胜辉的信报,我猜测虎行澈一定是在去往宣鹤军驻地途中被吴顺意拦截扣断了他的消息,并且跟当时的胜辉暗通款曲,等邓宁把事情做完之后才假惺惺地朝宣鹤军投去救援消息。”
“就这样还能被封赏,咱们的陛下还真是老眼昏花。”唐琦嘴角一撇。
“嘘,你收敛点性子,少说这些大不敬的话。”叶迁看他一眼皱起眉。
“是是是,”唐琦应声,突然又问向他:“邓宁最近是不是要在宅里办场宴会来着?”
叶迁满脸惊讶:“你不是没出门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唐琦啧起声,冲叶迁神秘兮兮地说:“去迟,你有没有听过先人记载有位卧龙先生,他不出山头但能通晓天下事。“
沈知清看他一眼:“怎么,你要效仿这位卧龙先生隐居深山?“
“卧龙先生足智多谋,岂是我等庸人能随意效仿的?”
叶迁:“那你消息都哪来的?”
唐琦“嘿嘿”一笑,冲他们眨眼:“我有人脉。”
其实这个人脉说到底也就是程君实一个人。
几天前他跟程君实见了一面,他带来的是一封邀请信——邓府送的。
说是邓雨诞辰,邓宁为她在宅子里办了好大一场宴席,他们几个在东狩里与邓宁打过照面的人都被邀请上了。
尤其是唐琦,虽然当时邓宁并不知晓他是何等身份,但却特意给他也送了一封,而且由于不知道他的底细,甚至让当时与他走得颇近的程君实代为转交。
“鸿门宴呐。”唐琦晃晃手里的那封邀请信,笑着开口。
“听说吴顺意也会去。”叶迁补充了一句。
“哈——那就更得去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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