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往来时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接近花厅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响动。
温轻竹示意玉露噤声,拉着她躲在葳蕤的绿植后面。
只见温紫衣正扯着萧丞原的衣袖,我见犹怜道:“少将军,你真的不相信奴家对你的一片真心吗?其实我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若不是……”
“够了,”萧丞原冷着脸甩开她,“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些,劝你到此为止。”
“我与轻竹已经成婚,望你自重些。”
先前他与温轻竹赌气,刚走出荒废的院落,就迎面碰上了温紫衣。出于礼貌,他没有立刻离开,不成想就被这女子缠上了,半晌甩不掉。
说来也奇怪,这会儿院子里寂静得可怕,连一个下人都不见,他想脱身一时竟有些困难。直觉告诉他,安定侯府此时恐怕正酝酿着一场阴谋。
“哼,少将军你以为我那妹妹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吗?”温紫衣掩唇,轻蔑一笑,“恐怕此时你那位好夫人正与旁人共赴巫山呢。”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丞原闻言,一把掐住温紫衣的脖子,森然杀意从眼神中渗透出来。
仿佛他眼前的已经是一个死人。
“咳咳,”温紫衣目光狰狞,癫狂道,“这门婚事……本来就该是我的,如今……咳咳……也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她双手用力掰着萧丞原的手腕,“少将军,事已至此,你急也没有用了。”
萧丞原倏然放开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狠狠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说完,他径自往外走,疾步去寻温轻竹。
他虽然打心底不愿接受这门婚事,也并未将温轻竹当作夫人,可她毕竟嫁给了自己,那么就是他的人,他有义务护好她。
“少将军……”温紫衣喘息了片刻,跟了上去。
也罢,不亲眼看到,他是不会死心的。
温紫衣把萧丞原往之前安排好的房间引去,看见紧锁的房门,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瞬之后,她掩去笑容,装模作样道:“哎呀,二妹妹,你怎么如此糊涂啊,你将侯府颜面至于何地啊?”
萧丞原看到房门上的那把锁,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不知是否牵扯到旧疾,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他握紧了拳头,铁青着脸,立在门口,怒道:“把门打开!”
“少将军,钥匙不在我这。”
“我来。”萧丞原作势要一脚踹开房门。
温紫衣却张开双臂拦住了他:“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少将军不为二妹妹着想,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是会心疼的。”
萧丞原顿在原地,催促道:“还不快去拿钥匙?”
温紫衣自然应声离开了。
“少将军,我在这。”温轻竹从一旁的柱子后绕了出来。
“你没事?!”萧丞原又惊又喜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温轻竹吃痛地叫了一声,“少将军,你可否松下手?”
男人飞快地松开手,眼睛瞥向别处,“哦,抱歉。”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控制不住地做出了这个举动,不过看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积郁在胸腔的那缕浊气转瞬便消散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问道。
温轻竹微笑道:“少将军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鲜少显露情绪,她就想逗一逗他。
“我只是不想父亲和母亲担心罢了。”萧丞原摸了摸鼻子道。
温轻竹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在逼近,连忙拉着萧丞原藏了起来。
“快,就在这边!”为首的正是温紫衣。
她身后跟着的是温尚达及骆宜秋,还有侯府一众人等,牧方和其余随从也在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自己的心思。温尚达和骆宜秋满脸的怒气,而牧方等人则是冷着一张脸,剩余的侯府中人个个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就知道,她不把这事闹大不罢休。”温轻竹小声道。
萧丞原见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道:“那你何不在此时现身以证清白?”
“不急,且再让她得意一时。”
两人正说着,众人已经在那间房前喧闹了起来。
“二姑娘真是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在侯府就干起了这种勾当!”
“是啊,得了那么好的婚事还不知足!”
“哎,要我说这都是命!原本就是大姑娘的婚事,不知怎地换给了二姑娘,可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懂得珍惜,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大姑娘自己嫁了呢。”
“可不是嘛,如今出了这等丑事,想必只能是大姑娘自己再嫁去将军府了。”
听着下人的这些言论,温轻竹不自觉捏紧了衣袖,她想过替嫁之事会败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在萧丞原面前。
她看了眼萧丞原,忐忑道:“少将军,侯府下人向来难以管教,喜欢在背后乱编排,这些都是他们乱说的。”
“我自是相信夫人的。”萧丞原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温轻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片喧哗声中,温尚达命人打开了门锁,大声吼道:“逆女!还不速速滚出来!”
“侯爷,侯爷饶命啊!”
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女一边遮掩着自己,一边跪下求饶。
“怎么是你?”温紫衣睁大了双眼,震惊地发现,床上的女子竟是自己贴身丫鬟寒青。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姑娘,求您救救我吧!”
一时场面凌乱不堪。
“真是一出好戏啊!”萧丞原走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而温轻竹完好无损地立在他身侧。
温紫衣上前,抓住她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可能没事?”
“为何大姐姐如此认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的人是我?”温轻竹毫不畏惧地回视她,不紧不慢地问道,“还是说,这本就是大姐姐针对我设的局?”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你?”温紫衣猛然松手,明显慌了神,又看向一边的萧丞原,“少将军,我一直与你待在一起,怎么会害二妹妹呢?”
“简直荒唐!”事到如今,温尚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得面色铁青,看看面无血色的骆宜秋,又指着温紫衣,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实在是恬不知耻,将侯府的名声败得一塌糊涂!”
“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回去关起来!”
“是,侯爷。”此时的骆宜秋再不敢多言,强行拉着温紫衣走了。
处理完这桩闹剧,温尚达勉力支撑着一丝体面,对温轻竹及萧丞原道:“今日之事,属实是紫衣无知,给你们惹了麻烦,往后我一定严加管束,不让她再出来丢人现眼。”
“父亲能说到做到便好,此事不用与我们交代。”温轻竹淡淡道。
她才不会相信,她这位便宜父亲会一直关着温紫衣,只要她们母女俩三天两头去他面前滴几滴眼泪,保准三五天就放出来了。
“咳咳,”温尚达被看穿了心中所想,有些心虚,转而又神色凝重道,“不过,此事毕竟是侯府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少将军切勿传扬出去,老夫在此谢过了。”
萧丞原轻轻颔首,并未应声。
温尚达突然灵光一现,叫了管事进来耳语一番。
很快,来了几个下人,一连搬来了五口箱子。
“这便是先前与少将军定下的见面礼,只是一些金银细软并滋补物品,还请笑纳,望少将军与轻竹往后过得和和美美。”
“多谢侯爷,如此,在下便只好却之不恭了。”萧丞原拱手,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侯爷放心,两府既然结为姻亲,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下定会谨记侯爷嘱托。”
他今日来安定侯府,见了温轻竹险些被恶奴欺负的场景,便知晓这些年她在侯府过的什么日子,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不知怎的,竟萌生了想为她讨回些什么的想法,他当即便与温尚达委婉地提了提见面礼之事。
饭桌上那些看似亲昵的举动,都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在众人面前向安定侯再提一提此事,以免对方反悔。若无后面这些风波,恐怕还讨不到这么多东西。
两人辞别了温尚达,带着五箱见面礼往将军府赶。
马车启程,萧丞原瞧着渐渐远离的侯府,若有所思道:“日后若无要紧的事,还是少蹚安定侯府这趟浑水。”
“知道了。”温轻竹闷闷道。
她也想与安定侯府斩断联系,可李嬷嬷却说暂时不能离开侯府,这令她很是苦恼。
此时已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下,给远处的群山镀上一层金光,时而有晚归的鸟儿吟唱着归巢。
集市上叫卖声已然少了很多,各人正在准备收摊回家。
人间烟火气无不美好。
可这辆奔走在集市上的马车,像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远离了安定侯府众人,二人也卸去了所有伪装,不必在旁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便各种安静下来,没有继续交流的想法。
两人同处于这么狭小的空间,温轻竹尽量忽略那种不适感,掀开车窗,时不时向外看,想一睹外面的热闹。可越是想要强行忽略,越是能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萧丞原同样如此,他起初还佯作闭目养神,可她时而开窗,时而动一下身子,简直让他心神不宁。
两人都感觉别扭极了,但又不得不忍受着,好不容易将军府到了,甫一停下,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各自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见萧丞原并未处置那几口箱子,温轻竹到底还是停下道:“牧方,将我父亲送的见面礼存进库房。”
“是,少夫人。”
“姑娘,今日可算是狠狠坑了侯府一把。”玉露高兴地手舞足蹈,随即又连忙“呸”道,“不是,奴婢说错话了,这些本就是姑娘您应得的。”
这些年姑娘过的什么日子她也看在眼里,这些金银财宝哪里抵得上姑娘在侯府受的欺凌呢?不过这下好了,往后再也不用受那些气了。
“看来少将军对姑娘挺上心的嘛,以后姑娘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她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好日子了。
上心?温轻竹瞧着牧方指挥下人搬东西,心中却是一凛,经过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怕是会对自己替嫁之事有所察觉。万一他查到什么,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温轻竹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只是想到一个人,神情落寞道:“可是嬷嬷还在侯府受苦。”
“想必李嬷嬷有她自己的打算,待她想通了便会来找姑娘的。”玉露宽慰道。
其实她也很不理解,明明走的时候姑娘和少将军说好了,向安定侯府讨要李嬷嬷,可李嬷嬷却坚持要留在侯府,说什么也不愿随姑娘走,只道姑娘过得好便好。
也许,在李嬷嬷看来,留在安定侯府对姑娘更有益处吧。
玉露看着将军府逐渐亮起的灯,道:“天快黑了,姑娘早些进屋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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