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帮我洗脱疑罪了吗?”孟疏鹤故意显示一副夸张神情,“怎么,我还能有性命之虞?”
“再说啦,我们又已成亲,若我走了,你不就成了个小寡夫了?寡夫门前是非多,留你一人面对是是非非太可怜啦……”
“孟疏鹤,我没同你说笑!”
“我也没同你说笑啊。”孟疏鹤将翘着二郎腿放下了,郑重地凝视着霍回旭,“我当真舍不得你。”
霍回旭一言不发,只直勾勾地盯着孟疏鹤,似乎是在分辨其言语真假几分。
孟疏鹤被这么盯了一会儿,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霍回旭一拧眉。
孟疏鹤捂着肚子,俯身花枝乱颤地大笑。
孟疏鹤笑得愈欢,霍回旭心底的火气烧得愈旺。
自己先前已经决定好,要对孟疏鹤视而不见——杀了他太麻烦,不杀他又气结......
既然他自始自终只把自己当作替身,自己又何苦强留他在身边?
再者,他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个骗子!
索性眼不见为净,他逃得越远越好,往后是死是活,骗了谁被谁骗,都同自己再无瓜葛!
霍回旭这般劝慰自己,可眼见孟疏鹤似乎有大笑一路的打算,他实在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不准笑!”
孟疏鹤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他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笑意未褪地抬头看他:
“霍大人,好霸道啊。”
孟疏鹤的衣襟开得大,俯身便向对方展露了一片风光。
霍回旭冷笑心道:“真是好手段。”
孟疏鹤浑然未觉。慢悠悠地坐直了,他端正神色道:
“霍大人,我想同你谈谈合作。”
孟疏鹤不傻,凤党庇护他,无非是想找个听话老实的傀儡——皇帝不听话,纵容鬼党党争;王爷亦不听话,暗怀异心夺权。
然而,大镯皇室子孙凋零,这些看中“血脉正统”的门阀世家,便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他这个 “流落民间的十三皇子” 做太子了。
当然,他们既然能够庇护他,亦能够废掉他。毕竟难保王爷不会再生出个皇侄孙,或是皇帝突然重振雄风......
不过,做傀儡,谁说只能做一人的傀儡?
“太后要当我的嫡母,皇帝要当我的七兄。”孟疏鹤顿了一下,“证明我这个傀儡太子么,对于两面人来说,都极富价值。”
霍回旭目光依旧很漠然:“你想渔翁得利,可他们并非鹬蚌。那些个小偷小摸的伎俩,我劝你还是省了吧。”
孟疏鹤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偷小摸可是我营生之道呐......再者,你兄长不是领教过了么?”
霍回旭目光不再漠然,他恶狠狠地盯着孟疏鹤,咬牙切齿:“那是因为他太蠢了。”
孟疏鹤瞧着眼前人一副凶相,不由心道:“倘若霍定澜泉下有知,自己有个这么‘恭敬’的弟弟,恐怕做鬼也要气活了......”
这时,轿辇停了下来。车帘掀开,驾车的暗卫探了个脑袋进来:“主子,再走一里多就要到太子府了。”
孟疏鹤面上露出一点疑惑:“霍大人不会要半路赶我下轿吧?都说送佛送到西......”
霍回旭抬手打断了话头:“当我猜不出你那点心思?你无非是想叫太后的眼线看见,让他们怀疑你同鬼党有勾结——下去!”
孟疏鹤耸耸肩,满不在乎地扶着车梯扶手下了车:“那好吧,霍大人,待会再会。”
暗卫疑惑不解:“为何是待会?”
霍回旭盯着孟疏鹤,直至他的身影缩成天边的小黑点,才冷冷地收回目光。
“谁知道。”
.
当一轮弯月爬上夜空时,霍回旭站在灰蒙蒙的厨房灶头,吃着碗冰凉黏糊的汤泡饭。
权势滔天的括户使大人,府中却连个使唤的家奴都没有。
一来他常年奔波,在京之日无几,自觉没有必要;二来他树敌众多,暗箭难防,怎敢轻易布置仆从?
草草对付完晚饭,霍回旭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霍回旭脸就沉了下去——这满室的 “孟疏荷” 画像,他尚未得空撤去!
他猛地扯下两幅欲将撕碎,临了却又骤然停手。
没必要。
他攥着画在书房里暴躁地来回踱步。
绝非是因为舍不得,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多画,张张销毁实在伤神。何况世上本无“孟疏荷”,权当灶神供着又有何妨?
霍回旭又想通了。
他如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抚平画卷褶痕,再将画轴卷好,收进了书柜。
霍回旭进书房可不是为了处置画像。安置好画卷,他顺手摸向书柜暗格——“嗒” 一声,暗门应声开启。
盘旋向下的暗道尽头,是一个狭小阴冷的刑房。
一盏油灯悬在刑房顶,昏黄的光照在被捆在木桩的干瘦男人上。男人满身血污,气息奄奄地垂着脑袋。听见脚步声,他虚弱地抬起头,血雾蒙住视线,难以分辨来人是上刑的官吏还是勾魂的无常。
他听见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孟大,贪财起意谋杀了翰林待诏姜顺,后恐事情败露投案自首。”
听见霍回旭的声音,孟大面露惊惧——他宁可是无常来接他下阴曹地府!
他仅剩的几颗牙齿打着颤:“小人、小人所犯之罪,应当交由大理寺审理,何至于被大人私用刑罚后,谎称小人已气绝,带回此处受这等折磨!”
“留你在重牢?” 霍回旭从容不迫,“在等那个允诺事成后救你出狱、再给你重金报酬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孟大周身颤栗,身上铁链跟着“铮铮”响。
霍回旭道:“你替他做了这事,你当他真会留着你的性命?”
“他、他骗我!他分明说了,杀了那个书生后主动投案,就将我过往罪责一笔勾销......”
“不过是摸了那小娘们一把,早、早知如此,何必替他做事......”
谁料想,未等到那人前来赎他,却等来 “霍大人” 视察,受了一番酷刑后又被移至此处软禁......
“他、他叫你来杀我?不、不对,你要杀就不会用药吊着我的命了.......大人、大人是想知道是谁指示小人的!小人、饶小人一命,小人定、定当知无不言!”
“谎话便不必再编造了。” 霍回旭缓步行至孟大面前,昏黄的光从头顶直直照下,将他一双眼睛藏入阴影中。“想来他也不会留下任何可供你指认的痕迹。”
“若只是当街奸污民女,你也不会是个黑户,更犯不着铤而走险替他杀人——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霍回旭嗓音发冷,“好,想必你的指甲盖会比嘴巴容易撬开......先是脚再是手,用小刀,一根根来......倘若还不说,就用钝刀慢慢割你的卵//蛋,你也饿了几日,不如就让你吞下充饥......”
“我、我......”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霍回旭的五官在昏暗中晃了晃。
男人一愣,竟神经质般地放声大笑:“我知道了,你是霍定澜,你是霍定澜——”
“你竟然没死——不过死算便宜了你,现在正好......想不到风光霁月的霍家公子,就是万人唾骂的鬼党霍狗......这些年藏头露尾的,恐怕夜里也被鬼追着咬,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吧?”
“霍定澜,你父亲丢下凉州二万二千户民而逃时,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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