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青蹲下身子,无视巫楚的威胁和低吼,将昏迷不醒的少年扶到旁边。
或许是慕子青的血真的有用,少年皮肤不再泛着青灰,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就连呼吸都平缓了不少。
巫楚诡谲不定的身影十分难缠,消耗大量体力的墨雩也逐渐落了下风。
“别动,我去帮他。”慕柏川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慕子青,挥剑破空,毫不犹豫冲到前面,和墨雩一起和巫楚周旋。
也许是因为少年逐渐恢复正常,人形蛊带给巫楚的能力也在慢慢减弱,召唤出来的黑蝶的数量和体积都不如从前。
两只手都受了伤的状态下,慕子青认为自己确实不应该冲动向前,盲目加入战场只会给他人添加麻烦。
他看着墨雩和巫楚,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多久没有晒过太阳,才会让皮肤出现这种程度的白?
这么躲避太阳,是畏光吗?
慕子青掏出火折子,漫不经心地想,火攻怕不怕?
趁着无人在意,慕子青做出一个简易的火把,趁着巫楚防御的间隙将火把甩在她身上。
慕柏川见状,身手敏捷地补上一刀。
与此同时,墨雩提腿踹在巫楚身上,这一脚,竟然直接把她踹进关押少年的木房子里。
巫楚不甘心地瞪着眼,最终抵抗不过身体的痛苦,不受控制地低下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昏迷的少年睁开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珠机械般的转动,不安地看着三人。
慕子青顺手将打开的木房门关上,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轻松道:“又见面了,偷荷包的小鬼。”
“别这么说,他有名字。”墨雩反驳道。
他将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生怕吓到眼前的少年。
他试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少年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心脏里缺失了很久的一块地方逐渐被手心的真实触感被填满。
看着一大一小极其相似的脸,慕子青艰难地抬起手环抱在胸前,问道:“他叫什么?”
“墨玉。”
美玉的玉。
宝玉的玉。
血缘关系深藏骨血,就连不安的墨玉都缓缓平静下来。
墨雩更加大胆的将他抱在怀中,伸手轻轻排在他的后背上,温声呢喃:“没事了,哥哥带你走,我们回家。”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哥哥都能认出你。
无论用什么办法,哥哥都会治好你。
慕子青看不得这种画面,不远打扰两人兄弟重逢的温情时刻,转身打开木屋房门,他还有正事问人呢。
内脏受到巨大冲击,巫楚在一阵疼痛中意识回笼。
慕子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毛轻挑,熟稔地开口道:“认识梅正兴吗?”
听到这个名字巫楚眼睛都要从眼眶中跳出来。
“不许你提他!”
慕子青摇摇头:“ 为了一个抛弃你的男人,背叛族人,伤害孩子,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下蛊,值得吗?”
巫楚想要站起来杀了慕子青,被飞来的一柄剑穿过胸膛钉在地面上起不来。
血液从伤口处一股一股地涌出,甚至通过喉咙反到嘴巴,说话间不停有血液流出。
巫楚的眼睛看向远处,眼神逐渐失焦,嘴里不停重复着:“他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
“他说过的。”
“他爱我。”
慕子青看着站在门口想一座门神一样的慕柏川,逐渐习惯他人狠话少的样子,没有惊讶,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无奈地看着眼前痴情的女人。
像梅正兴那样的人,或许连做官的机会都是巫楚帮他得到的吧。
说实话,慕子青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怜。
若不是困在情爱里,凭她的能力,或许能在巫术上有更深的造诣。
眼前的巫楚已经完全沉溺在自己想象的爱情里无法抽身了。
“你可知道他见过什么人?”
巫楚被钉在地上,像是完全听不到慕子青的话,一味重复强调梅正兴爱她。
慕柏川看着地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纸。
这张纸有些泛黄,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看起来像是埋藏已久。
他走到巫楚身边,把纸放在她的面前。
“或许,他从来都没爱过你。”慕柏川淡淡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件小事却彻底摧毁了巫楚的精神世界。
这张纸上清晰记录了梅正兴是如何发现巫族存在,又是如何设计让巫楚爱上自己,如何将微量毒素一点点下在巫楚身体里让她终身无法怀孕的。
他悠然设下陷阱,让失足坠落者粉身碎骨,如同折断双翼的雄鹰,只能依靠在自己身边才能存活。
而这一切,被他当成一种引以为傲的谈资清晰的记录在自己的记事簿上。
身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疼痛,巫楚大口喘着粗气,想要缓解喘不上气的痛苦。
似乎只需要一瞬间,巫楚就从精心编织的爱情幻想中挣扎出来。
“他见过的人很多,我只记得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会在初雪之际来到这里和他见面,或许是你要找的人。”
此时此刻,爱了梅正兴一辈子的巫楚也分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感觉了,她闭上眼睛,还算平静地说出慕子青想要的。
一点求生的意识都没有,她转头,看着外面环抱在一起的兄弟二人,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抱歉这种毫无用处的话,在悲剧已经发生之后还是不要说出来了,毕竟这是最没有用的一句话了。
至于自己的错,还是在地狱好好赎罪吧。
“快走。”巫楚说完这句话,渐渐停止了呼吸。
慕子青二人不明所以。
很快,周围异样的声响越来越大。
本来乖巧躺在哥哥怀里的墨玉脸色突然一变,嘴里“啊、啊”地喊着,看墨雩不懂自己的意思,一脸焦急。
墨玉跑到木房子里面,一手拽住一个把慕子青二人拽出来,然后把三人都往外推。
“糟了!”墨雩看着四周快要突破房门的蛊房,一只手将墨玉紧紧拽住,另一只手握紧手中的笛子。
“饲主死了,没有了饲主,所有的蛊虫都会陷入癫狂,不受控制的大规模冲出来吗,直到将四周的活物全部吃掉。”墨雩向慕子青二人解释道。
他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般看着四周。
房门晃动地十分严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慕子青他们一点点向后面退去。
突然,木门再也支撑不住,所有的蛊虫从房间涌出,如同污水在地面流淌,密密麻麻的虫子占据了视线。
和巫楚一战,消耗了太多体力和精力的墨雩伸手捂住弟弟的眼睛,把弟弟的手放在慕子青手里。
“你们先带他出去。”墨雩面上镇定 ,不见任何情绪。
慕子青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蛊虫动作极快,再慢些就要蔓延到他们身边,墨雩死死盯着蛊虫的动向,不耐烦道:“让你们走就快走,不要啰嗦,影响我的发挥。”
死鸭子嘴硬。
慕子青都看见他用力握着笛子而泛白的手了,恐怕再用力些,笛子都要断了。
他将裹着伤口的布料拿下,稀血的血腥味让蛊虫更加癫狂。
慕子青将布料扔到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然后从袖子中掏出刚才用的火折子。
周围的草不少,这次慕子青将火折子都一起扔了出去。
前仆后继爬向血布的蛊虫被火点燃,火势变大,甚至看来是连房子都点燃了。
熊熊大火在夜里照亮了一大片路,慕子青满意地回头,说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这回是真的可以跑了。
三个人带一个小孩奔波了一夜,城中的侍卫都快找疯了。
看见慕柏川除了衣角微脏,身上没有一处受伤,依旧一副清冷贵公子的模样时,侍卫稍稍放松了心,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太子殿下顶着两颗裹成包子的手向他们挥挥。
侍卫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天杀的!谁来告诉我,昨天还是一个大包子,今天怎么就变成两个了!!!
今日是两个,等到回京之后,自己头上的那颗是不是也要没了……
好好洗漱了一番之后,慕子青几个人开始各自回房休养生息。
慕子青的醒的最晚的那个。
他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墨雩穿着最初看见他时穿的衣服,只不过这次腰间的银饰少了些,墨玉站在他旁边,身上的布料和墨雩一模一样,就好像从他身上裁下来的一样,腰间缀满了银饰,就连头发上也被人编进去了好多银链和铃铛。
“醒了啊,子青兄。”墨雩精气神十足,眉目张扬,一举一动间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慕柏川端着一碗药坐在了床边,刚好隔开了墨雩的视线。
他木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晃动勺子,搅拌碗中还冒着热气的药,感觉差不多时将勺子放在嘴边尝了尝,然后重新舀起一勺放在慕子青嘴边。
“喝药。”慕柏川平静地说道。
慕子青心思全在墨雩身上,连看都没看慕柏川,推开了他的手。
“先放下吧,我一会就喝。”
听到这话,慕柏川保持喂药的动作不变,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存在感却极强。
慕子青好像养了外室的夫君被妻子发现了一样不自在。
他叹了口气,从慕柏川手里夺过药碗,将药喝的一干二净,然后把碗放在一旁,看着墨雩说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墨雩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墨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抬头随着慕子青说:“我们要走了,想在临行前和二位吃顿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好啊。”慕子青痛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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