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见他这副模样,仿佛也放下心来。
他一脸慈爱地抚摸慕子青的头,看着慕子青的眼神颇为心疼。
他温和地说道:“只需要再委屈阿青几次就好。”
算起来,慕子青的二十生辰将近。
他心知昭帝心中的意图,低下眼眸,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你且现在大理寺待上一段时间,等事情都查清楚了,朕就接你出来。”
慕子青点点头,做出一副被宠溺地过了头的样子。
他全身心的信任眼前的父皇。
“一切由父皇决定就好。”
慕子青老老实实地跟着侍卫去了大理寺。
与其他犯人不同,慕子青的牢房是单独的一间。
厚厚的地毯铺在地上温暖又厚实,床上也不是普通的草席,细细地铺着软垫。
慕子青轻车熟路地坐在床上。
周围的侍卫拿着锁链靠了过来。
慕子青挑眉,伸出双手,“来吧。”
相比其他犯人不同,限制慕子青动作的锁链都是细小精致的。
而且不止是手上,就连脚踝处都系着长长的一条,一直延伸到墙角处。
慕子青正坐在床塌上欣赏窗外的满天星辰,窗户处突然出现一颗脑袋。
慕子青坐起身子。
眼前的脸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将窗户拆下来,从窗户跳进来。
……
慕子青坐在床塌上,完全没有被囚禁的恐惧,悠闲懒散,轻飘飘地说道:“安王殿下什么时候也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了?”
慕柏川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晦暗,直勾勾看着慕子青身上的锁链,夜色中完全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长长的锁链延至墙角,一向妖孽张扬的太子殿下被锁在床塌上,白皙精致的手腕动作间带出锁链碰撞的声音。
若是在锁链内侧垫上一层兔毛,或许就能让娇贵的太子殿下的皮肤免于被锁链摩擦红肿。
这样想着,慕柏川心中不该有的想法愈发膨胀,甚至在某一时刻都快要隐忍不住的爆发。
慕子青看着他愈发冷若冰霜的脸,根本看不出话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慕柏川的眼神恢复平静,沉声问道:“你在京城究竟有多少仇家?”
慕子青摇摇头,“记不得了。”
太多了。
光是京城的四大家族都被他得罪了个遍,剩下的杂七杂八更是数不清。
“你若是问孤有多少人不是仇家,或许还能说出来。”慕子青坦然道。
见慕柏川一直站着,慕子青十分贴心地让出旁边的位置。
“来坐。”
出乎慕子青的意料,慕柏川真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宽大的衣袖遮挡着慕柏川的左手。
慕子青仔细想了想,对着慕柏川开玩笑似的说道:“要说最大的仇家,你不就是吗?”
慕柏川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借着月光,慕子青避开他的眼睛,只是看着漫天的星辰。
“慕柏川,还不明白吗?”
“就算是你不想与我争,你身后的人也会逼着你去争。”
慕子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相这件事情能够闹成这样,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慕子青是绝对不会相信。
至于究竟是谁,他心里早有猜想。
慕子青回过头,发现慕柏川一直在盯着他。
他第一次没有回避慕柏川的眼睛。
“今日我就当你从没来过。”
慕子青倒在床塌上闭上眼睛,“孤要睡了,安王殿下,自便。”
也不知道慕柏川又坐了多久,他感觉枕头边上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直到身边再没有声音,慕子青才睁开眼睛。
他的枕边放着一块精巧的暖玉,上面雕刻的不知名的藤蔓婉转缠绕,紧紧连接在一起。
慕子青不由自主地将玉握在手心,失神地看着夜空。
一夜无眠。
次日。
慕子青立在公堂之下。
自古以来,审问皇子甚至是太子的卷宗少之又少,就连一些颇有资历的老臣也不敢轻易接下。
公堂之上,新上任的新科状元独坐高台。
此人面白如玉,眉目如画,一副好皮囊。
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慕子青嘴角上的笑容更甚。
脸骗得了人,眼睛可不会。
慕子青看着台上一本正经的新科状元徐衡,语气上挑,带着平日的浪荡气:“今年的新科状元倒是十分俊美,不知可否有空,和孤喝上一杯?”
徐衡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殿下还是先协助我们将案件调查清楚再说别的吧。”
身为太子,除了皇帝之外他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慕子青自顾自地坐在公堂上的座椅上。
“有什么想问的,只要状元郎想知道,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配上慕子青那张妖艳张扬的身姿,就连朝堂上的侍卫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堂上的状元郎似乎完全不被他影响,恍若清风朗月般出尘。
“且问殿下,你可承认曾给林相写信?”
慕子青点点头,坦然道:“写过。”
“你是否承认这信上的私印是东宫所有?”
“承认。”
“是否是你煽动林相去死?”
慕子青一直歪着的身姿突然坐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徐衡。
“这孤可不承认。”
“孤自小生于皇家,受的是天家教诲,遵的是君国之道,怎会对如此忠臣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状元郎此话,可是质疑孤德行有失,天子教导有过?”
站在厅上的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子青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悠哉悠哉地说道:“状元郎应该去仔细查查,究竟是谁私自拓印了孤的私印,想要栽赃陷害孤。”
“口说无凭。”徐状元目光如炬,淡淡开口道:“带证人。”
一名粗布衣裳的老仆被人扶着走了上来。
他颤抖地跪在地上。
絮絮叨叨的说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那天。一位身穿东宫服装的下人出现在林府大门之外。
当天晚上,林相将自己锁在书房一夜未出。
第二天,林相一家便全都自缢而亡。
老仆一边回忆一边痛哭流涕,哭得好想要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第二位证人上场。
是东宫的一名婢女。
慕子青单手撑在桌面,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将屎盆子扣在自己身上。
世人皆道慕子青流连花丛,只知吃喝玩乐。
可是慕子青对自己府上大大小小百名宫女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眼前此人早早潜伏在宫内,平日里只做些洒水浇花的小事,一直活动在东宫的边缘。
也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居然在自己身边忍了这么久。
慕子青稳坐登上丝毫不慌。
徐衡看着太子殿下静静开口:“殿下,你可承认这是东宫的婢女。”
“不认识。”
徐衡将东宫奴婢的名单拿出,上面明晃晃记录着厅下婢女的生平。
“太子殿下切莫乱言。”
慕子青抚着额头,有些头疼。
就在所有人以为太子沉默是想要认罪的时候,慕子青随口一提:“徐状元。”
“若你有一件重要的事,但是自己又不在家中,只能安排人去替你做,你会让谁去?”
徐衡仔细想了想,“那自然是最为信重之人。”
慕子青点点头,他伸手指向停下跪着的婢女。
“我东宫下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就算她真是我东宫的婢女,又如何?”
慕子青举止优雅,抬手间皆是贵气,眉目间张扬肆意。
“且不说孤是太子,就是状元你,又能将府中婢女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若是如此,那也只能证明你府中婢女太少。”
慕子青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跪在地上的那名婢女眼前,叹了口气蹲了下来。
他的眼中风情潋滟,目光温润多情,修长的手指将婢女的下巴微微抬起。
慕子青嘴角微勾,明明风流张扬的脸上柔情缱绻,张嘴说出的话确实十分恶劣。
“如此粗鄙在东宫洒水浇花,真是脏了孤的花。”
婢女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
太子殿下微凉的体温透过指尖传到自己身上,明明是轻柔的话语,却让婢女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或许她不该贪图钱财,或许她不该背叛太子殿下的。
她的内心愈发颤抖,面前太子殿下的脸愈发靠近自己。
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婢女甚至觉得已经闻到了太子殿下身上的气息。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慕子青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狠冰凉。
“蠢货。”
婢女在一瞬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如此阎罗一般的太子殿下。
他勾着冷冰冰的嘴角,甚至觉得颇为好笑,冷漠地说道:“一个在东宫连存在感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为我送信。”
他站起身来,睥睨脚下的婢女。
“状元郎还是好好查查这名婢女的来历,手上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钱财吧。”
慕子青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完全不管他人的死活。
公堂之上,除了慕子青之外,所有人心思各异。
随着婢女在下方地抽噎,一名门卫急匆匆地赶来。
他走到状元郎身边,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
徐衡面色一凝。
他淡淡开口道:“今日先暂且搁置,劳烦太子殿下在大理寺小住些时日。”
“待事情全部解决完,再向太子殿下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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