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并肩而行，身穿黑色风衣白色v领衬衫的推着购物车核对着购物清单，另一个穿着蓝色棒球服，里面一件带帽的黑色卫衣在货架边上游荡，有看中的食材就放进购物车内。
“阿肆，买得太多了。”周敬之敲了敲清单，这是三十分钟前自己准备好的，虽然预料到现场情况可能与之有偏差，但是没想到会相差那么多，江攸肆显然是一个有生活情趣但没有生存规划的人。
江攸肆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顺便又扔了一包膨化食品以示抗议。
“我们两个是去参加校运会又不是去野餐，准备那么多干什么？”周敬之不顾江攸肆阴戳戳的小表情，将不在清单内的膨化食品放在货架上。
“这个我就不能买给小鱼？”江攸肆幼稚拉扯，似乎只要这包零食只要被放进购物车了就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周敬之指了指已经被划分好区域的购物车：“以薯片为界，薯片左侧是我的，右侧是你的，你自己看看，再买下去你能拎得了吗？”
“这个，这个，你家小崽子都喜欢吃。”在江攸肆的一番协调后局势发生改变，自己应该负担的零食只剩下了五包，“作为兄弟，这区区五包零食你不会小气到和我明算账吧。”
“1 1怎么算它都是等于二的，我手里的这份清单就决定了今天的结果，给你五分钟时间好好反省，要么自己结账，要么全都放回去。”周敬之说完将清单用手机拍了照，一份发给了江攸肆，真材实料的清单也留给了他，“别和我说清单丢了，除非你手机也被偷了。”
“敬之，不用那么恶毒吧，这是我刚换的手机还没有捂热了。”任凭江攸肆在他的身后如何叫唤，周敬之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周敬之陷入沉思，自己虽然没有看过韩桀熙吃这些零食，但是不代表着这孩子不喜欢，最后一个校运会了，怎么着都要让孩子圆满度过。
“韩桀熙不喜欢吃零食，但是对各种饮料都比较感兴趣。”沈檀从货架的另一端走了过来，“没想到一位N大的研究员会因为这件事情消耗脑细胞，韩桀熙没有白喊你舅舅。”
“沈檀。”周敬之在这里见着她有些意外，看了下手机发现也没有到放学时间，“沈老师这是翘班了？”
“没有，我只是习惯过来给学生买点明天的东西，像饮料、巧克力什么的用来补充体力。”沈檀笑了笑，“明天午餐自理，之前韩桀熙都是自己一个人，我习惯为他多带一份自热米饭或者自热小火锅，看来这次不用我操心了。”
“不会做简单的东西吗？比如三明治、卤味什么的？”周敬之看见沈檀手里的快餐问道。
沈檀摇摇头：“我敢做，未必有人敢吃。怎么？周助教会做？”
“不能说多好，反正小桀能入口，也没吃生病。沈檀，你怎么知道我在高校做研究，小桀说的？”周敬之的生活圈子不算很小，但也说不上大，自己虽然在学术方面有些成绩，但是绝非到了让圈外人知道自己名气的地步。
“没有，江老板。”沈檀直接出卖了江攸肆，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姐夫嘛，总是要付出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比如，兄弟情义。
周敬之默认地点点头，可以说这个惊喜毫无意外，大学之前，他没有见过哪个男生那么嘴大，大学之后，没有人比江攸肆嘴大，江攸肆就是他在大学的收获，也是一不小心给自己的生活找了一个对外宣传的渠道，从一开始四人寝的作业团体，到最好全年级的考前瞻仰，这都要多亏了江攸肆，有时候扒一扒以前大学的表白墙，还能看见学弟学妹们考前拜自己的言语。
“回去之后告诉小鱼，江攸肆这里是病，得治。”周敬之指了指自己的嘴笑着说。
“治什么治，我看你就是找事。”江攸肆没有放下，而是又推了满满一车，“沈老师，这是计划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开始一段枯燥的恋情？”
“送你五个字，管好你自己。”沈檀也不客气，将手上的东西扔进推车内，“结账，不然我让表姐休了你。”
江攸肆按照之前与周敬之说好的划分将沈檀的东西光明正大地推在周敬之的区域，在两人的目光下说道：“沈老师为了小桀劳苦功高，周敬之赶紧帮人把账结了，等小桀毕业我就拿着今天的照片去揭发她受贿。”
“你刚刚的行为已经被记录下来了，可以定义为蓄意威胁了，再说话不正经我就拿这个揭发你。”周敬之指了指在墙角里的摄像头。
江攸肆“嗯”了一声，但是没有动作，显然是一副“你能那我怎么样”的架势，吹了一声口哨推着属于自己的购物车结账去了，走前还不忘好心地把另一个购物车推到周敬之旁边。
“我自己结账吧刚刚也只是闹着玩的。”沈檀能和江攸肆吵吵闹闹，甚至可以毫无负担地让他替自己付钱，主要是因为这是自己的表姐夫，若是到了周敬之这里，她怎么也不可能坦荡接受的。
“我来吧。”没等沈檀拒绝，周敬之继续说着，“小桀妈妈一直对他不怎么上心，谢谢一直你对他的照顾，等小桀毕业，我请你吃饭可不许不来。”
“一码归一码，吃饭的事情我答应，可是这次不行。”沈檀摇摇头，“韩桀熙是我的学生，这些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先走了，再过几分钟就要放学了。”
“校运会见。”周敬之没有强求，绅士地挥挥手，看着沈檀的走向收银台的背影才收回目光，想起沈檀的话自己又推着购物车继续采购。
两人的小动作一直都在江攸肆的眼里，沈檀看着外向开朗，但是在自己在乎的东西上面就会再三考虑，畏缩不前。
“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把握住呢？”看着走向自己的沈檀，江攸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搭在购物车上，施加一点力气之后跟着惯性让推车沿着自己想好的路走。
沈檀摇摇头：“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一时兴起就能一直走到最后的更何况我这样的人给不了别人幸福。”
“这句话不像那天的你。”江攸肆说道。
沈檀默默地看着他，江攸肆在自己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不正经、爱玩乐的人，表面上除了邹虞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谁，但其实只要是邹虞在意的他都会在意，他给的关心不会很热烈，而是像涓涓细流慢慢滋养，让人渐渐适应他的存在，爱屋及乌，说的大概也正是如此吧。
江攸肆看出她内心的拒绝，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几包零食塞进沈檀怀里：“不行和你表姐告状听见了吗？”
“嗯。”沈檀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江攸肆借助身高的优势摸摸沈檀的头：“赶紧回学校吧，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要你愿意就好。”
看着沈檀离开，江攸肆看着玻璃上一直都有的影子，回身开口道：“敬之，等了那么久一直在等什么？”
听了这句话周敬之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淡淡地看了江攸肆一眼，推着购物车走向出口。江攸肆也不在意，和周敬之呆习惯了就会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在等你。”两人达到停车场之后，周敬之内心经过无数次的猜想，预演，在所有的可能性中似乎找到了一个看似满意的答案，有问必有答，至少能满足自己的强迫症，不用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江攸肆听见答案忍不住说道：“这种答案应付你自己就好，不要拿我当白痴。”
“你难道没有对我有所隐瞒吗？”周敬之问道，在他遇到沈檀那一刻，他想着是巧合，当自己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声音，他也就明白应该是有些人意有所图
“你排斥吗？”江攸肆没有否认，因为这次的地址是他选的。
周敬之没有了动静，他很像开口说“不”，可是声音只能咽在喉咙里，从心里面讲，他并不拒绝，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知道我不喜欢。”
“若不是沈檀，我也不会如此。”江攸肆看得出他对沈檀并不怎么排斥，而且邹虞也一直很担心沈檀的状况，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
花一般的年龄，让他也是真的比较心疼沈檀，是一种对美丽事物的怜惜，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曾经另一个模样的周敬之，听之任之，不加干预，最后麻木着走向凋零，这样的结局差点成真。
人的一生有多长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些人早早地就背离了活的意义。
“任何人都不可以。”周敬之说完启动了车辆。
两人陷入沉默，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两人依旧没有动静，停下的那一刻，江攸肆开门出去，发现门锁上了，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的周敬之也失了以往的好脾气。
“是要我道歉吗？”江攸肆的声音里透着凉意。
“对不起。”周敬之说完就开了门，自己出去透透气，这一路他没有说话，是在思考江攸肆到底猜中了自己心中几分，很遗憾，江攸肆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付出感情就一定会有回应，但它一定不会永远是甜的，而这一点甜也只能说是回甘罢了。
这是从前无数次深夜给予自己的答案。
所以，趁自己还可以控制，悬崖勒马吧
“阿肆，我这个人不会有感情，也不懂感情，别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她是好女人，而我未必是一个好男人。”周敬之拒绝的很干脆，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有着难以察觉的难过。
一个人开始对自己有了影响，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没有错。
江攸肆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下。
感情的事情，旁人再清楚，也只是旁人。
周敬之和江攸肆打了一个招呼就直接回家，到了车库给韩桀熙发了一个信息拎着购物袋就上去了。手机扔在桌上没有理睬，一心扑在了手上的食材。
不知不觉门响了，微波炉叮的一声也结束了最后的工作。
韩桀熙将背包放下，洗了手桌在桌前，看着眼前明显不是两人份的食物发呆。
“回来就吃，傻看什么？”周敬之顺手为韩桀熙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
韩桀熙习惯性地打开喝掉一点，夹菜吃饭没有多问，他以为这瓶可乐是周敬之不吃带回来的东西，可是当他打开冰箱门的时候，排列整齐的饮料映入眼前，这样的震撼足以让他震撼一段时间，为了确保真实性，他有重新开了一次冰箱，这是真的。
周敬之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将韩桀熙的行为举止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看起来一股子聪明劲儿，现在看着确有几分傻傻的可爱。
韩桀熙沉浸在觅食的快乐中，一点都没有发现周敬之的目光，整整齐齐的摆设一看就是自己舅舅的杰作，真正做到没有浪费一点点空间，心中不得不承认，周敬之对于数字的敏感度确实超乎想象的精准，这也不愧于自己将他作为努力的方向。
“傻看什么，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周敬之擦了擦手上的水，将手臂搭在韩桀熙的肩膀上，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指了指冰箱，“如果有你不喜欢的东西记得和我说，不然买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省下来喂喂流浪猫、流浪狗什么的。”
“是，是啊。”韩桀熙吞吞吐吐，仿佛被周敬之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
“挡路了。”周敬之拨开韩桀熙从冰箱里面拿出两个橙子，又进入了厨房，等他出来的时候韩桀熙依旧站在那里，一副纠结的模样，“小桀，吃水果。”
韩桀熙“哦”了一声，似乎在想着事情，犹豫不决地模样忍不住让人发笑，一个一米八几的小伙子能有什么是无法开口的。
周敬之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专心点，不然会咬到。”可是话音刚落，韩桀熙一副差点要哭出来的模样，这情形看来是自己准确预判了。
“冰箱里面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吗？”周敬之坐下来认真地问他。
韩桀熙点点头，一开始他只是惊讶冰箱里面竟然有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的东西，越看越心惊胆战，这位从小很少接触的舅舅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每一样都精准踩在自己的喜好上，有一种被偷窥生活的感觉，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在自己房间里放了监控或者在自己的随身物品上按了窃听器。
“不管你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东西，都给我清理干净。”周敬之忍不住想要扶额，韩桀熙真的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小朋友，他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绝对做到了公开透明，童叟无欺。
韩桀熙的思绪被周敬之的话拽了回来，脸上也开始泛红，明明有许多问题但是却绝口不提，这个年纪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假性成熟被揭穿了小秘密之后还要故作镇定的说两句：“我在很认真的吃水果，没有想什么东西。”
韩桀熙说完又开始后悔，**裸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遇到沈老师了，她告诉我的。”周敬之觉得再逗下去也失了趣味，三言两语不遮不掩才没有欺骗的性质，也好让某位小同学乖乖写作业。
韩桀熙没有丝毫惊讶，沈檀对自己好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习惯了以后也没什么别扭，就像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姐姐一样温暖，总之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我先回房间了。”韩桀熙头也不回地躲进房间，几秒之后又出来说道，“明天校运会别忘了。”
“好。”周敬之看着他把门关上，清脆的“砰”带着满意的味道。
韩桀熙的离开意味这新的开始，明天的餐食需要由他自己准备，在超市里面夸下的海口总要去兑现，于是打开手机走到冰箱的门前。
希望明天应该不会是太差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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