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硝子拎着便当盒走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正坐在床上的林生，自然地走到桌子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去了，“饿了吗？”
“有一点，是睡得太久了吗？”女孩掀开被子，一手扶着床沿穿好了鞋子，像是自说自话一样说出了后半句话。
硝子看着好像有些睡迷糊的林生，随手帮女孩拉开了椅子，“没吃早饭都会有点饿的吧。”
林生没有立刻回答，她坐到椅子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什么？”
硝子手臂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没什么。”
“我让人送了点吃的过来，你看看你要哪一份？”
桌子上面是两份摆放整齐的便当，很丰盛也很健康，区别就是一份口味稍清淡些，一份总体要相对味道重一些。
林生自然地拿起了前一份便当：
“这份吧。”
“我还以为你会选另一份呢。”女人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自然地拿过了一旁饭盒。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是偶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发出。
林生一开始还思考着要不要尝试着挑起一些话题，但是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像是被空气中的安宁氛围传染了一样，渐渐沉溺于眼前的食物与咀嚼的动作。
「吃东西的时候灵魂会平静地坠下来，变得不再轻盈，林生同学曾如是说到。」
大概是吃得十分专注的原因，两份营养和容量都恰到好处的便当不一会就二人被吃完了。
“感谢招待。”女孩双手合十，看着很是幸福地说到。
硝子往后斜靠在椅背上，用手背抵在唇边轻笑了一声：
“下次有空和悟一起带你出去吃。”
我想更加了解你。
林生眼睛被嘴角上扬的力量带得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躺在一旁的小猫，但却存着下一秒就要跳到你腿上的心思似的。
“那我等您找我好吗。”
手指从唇间滑到颌角处，硝子略微抬起下颌，眼神自然地往下触及女孩清扬的笑颜：“放心，我很守承诺。”
医务室的楼下是高专的一间播映室，硝子无事时就在里面找些碟片看看，也因此积累了不少库存，在不能带女孩出去的情况下，若说高专还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这了吧。
房间里有满满两柜子的碟片，在硝子的示意下林生认真地打量了一遍柜子里摆放整齐的碟片。
好多。
林生的手指轻轻滑过玻璃柜的表面，看着碟片上的文字，也看到指尖旁女人的倒影。
就在这里。
林生拉开了柜门，手指搭在碟片的上面，轻轻一勾就将起拿了出来，转头对着硝子笑了一下。
“这个啊，好像是个搞笑的职场讽刺片。”
屋子里很暗，只有投影的光线照在林生的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神情认真得像是个正在工作的职业影评人，连唇角都平平地抿了起来，但是遇到搞笑的地方也会忍俊不禁地测过头看向一旁靠在沙发上的女人，一双眼睛闪闪地弯着。
而硝子，她好像总能分毫不差地接住女孩眼中流淌着的雀跃，再恰到好处地说上一句简短的吐槽。
十分配合且一针见血的话语，虽然是第一次单独相处却意外地融洽，一前一后地熟稔起来，虽然是表面，倒也算是舒适的默契吧。
时间过得很快，但或许只是没有提前预料才显得有些突然。
影片结束后，林生还带着一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一脸“原来如此”的有所明悟的模样，大概就算下一秒女孩右手握拳敲左掌嘴里再念叨着什么也不显得突兀了。
不……那还是有点奇怪了。
其实现在啊，没有感觉搞笑，没有很好玩，没有很开心。
只是以一个假定的视角投入进去的时候，会感觉什么都很好，抛开一切来说。
做这一切是想要拉近距离而已，林生望着走在她前面的那个医生。
大概还算可以的过程，以后可以一起聊天之类的吧，虽然刚开始想要交流想要建立亲密联系的心情很强烈，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果然还是很麻烦吧，而且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
那就有机会再继续吧。
林生没继续思考下去，因为遇到了今早刚离开的那个人。
热情燃起的速度越快，消失成为灰烬的速度也越快，她开始回到正常状态了。
因为好像越追逐什么，就越是在提示自己缺失了什么。
硝子与林生并肩走着，女孩的眼神柔和地直视着前方，在交谈的间隙偶尔斜斜低低地瞥上一眼，又冷静轻快地收回。
之后。
她跟着那个名为五条悟的人离开了。
硝子医生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我跟在这个高大的男人后面离开了。
我离开了。
离开了我。
他说要带我去拔除咒灵，他问我：
“有什么喜欢吃的吗，今天老师请客哦。”
告诉我，我到底忘了什么，忘了谁。
“不知道，去吃老师你喜欢吃的东西吧。”
忘了什么？
“好啊，老师的品味可是很赞的哦～”
好空虚，只有模糊的感觉，连记忆的碎片都算不上，好空虚。
“老师喜欢吃什么啊？”
脑子好累，额头重重的感觉，是忘记的东西跑到这里了吗。
“甜品喔，尤其是喜久福，要去吃吗？”
好饿啊。
“想吃巧克力蛋糕。”
想吃幸福的东西。
“饿了吗？”
林生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看着一旁高专里的岩石与树木，嘴角向下扯着微笑：“有点。”
“那我们出发吧。”
林生歪歪头看着突然把她拎起来的大叔五条悟。
手法娴熟，一点都不勒人。
下一秒，林生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下面骤然缩小的建筑物，耳边是风声，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视线，但仍能从空隙出看到下面城市的样子。
一直没察觉的紧绷的肩背连带着手臂，顺着重力的方向解放地垂了下来。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你知道吗——
心脏跳起来了
头发跳起来了
呼吸也跳起来了
这种，生命在天空中舒展的感觉。
直到她被那只手放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沉溺在其中，甚至有些搞笑地踉跄了几步扶着墙壁才站稳，也就忽略了那伸过来又缩回去的影子。
她回过头，虽然只是勾起了一点点笑容，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明媚。
她在那笑着，头略有些克制地低着，眼睛又是喜悦地向上望着，弯着。
五条悟刚刚收回的手掌正张开着，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自然弯曲的手指停顿了两下才缓慢地完全握起来。
“很好玩吧，是不忍心让学生饿肚子的五条老师提供的超超贴心服务哦！”五条悟笑着发出了爽朗的声音。
好耀眼的笑容，两个人都是。
“那我以后也可以这样吗？”
“很遗憾，但这是BOSS级别的最强教师五条悟才有的炫酷技能哦。”
“这样吗？好决定了，以后我一定要去学一学跳伞。”林生捏了捏拳头，眼神坚定地坐到了甜品店的椅子上。
两人在前台点了很多甜点，嗯，准确来说几乎都是是五条悟点的。
等到一众小甜品在服务员姐姐的簇拥下上了桌，林生才再一次深刻理解了这位成年人对甜食的溢于言表的热爱之情。
甜品很好吃，甜甜的奶油味，清爽的水果，松软的小蛋糕，轻飘飘地在口腔里嚼啊嚼，然后就可以吞下去，继续挖一勺两勺送到嘴里，满满当当地接着嚼啊嚼，是清澈的甜蜜，像小溪里流动着蜂蜜水的滋味。
嗯嗯，好吃，林生捧着甜点在椅子上小小地摇头晃脑着品尝，整个人都冒着甜甜的泡泡似的。
坐在一旁的五条老师优雅且不失速度地品尝着，神情十分虔诚，像是个被甜品同化到浸入味的人形大蛋糕，那么，就姑且称他为蛋糕公公吧（笑）。
总之，蛋糕公公和泡泡小姐都很愉快。
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林生同学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咒灵这样想着，世界又安全了一点点。
林生同学开始观察并等待着五条老师的一举一动，看着这个人一脸闲适地一拳一个嗷嗷怪。
嗯，不嗷了。
女孩接过了这只动弹不得被迫停止挣扎的不明生物的——一只爪子。
触碰它，然后换一种方式泯灭它。
五条悟的手悬在女孩手掌的上方，像昨天一样引导着咒力从咒灵体内流淌至林生的指尖。
暖洋洋的感觉，很饱腹的满足，力量的稳定。
吸收逐渐从被动到主动。
但是，温度降下来了，像是拂去了表面的阳光，撸出了深处如同暗流涌动一样的冰冷之感。
大概是很孤单的一条河。
一点一点的。
一点一点地进入我的身体。
“林生？”
疯狂的莫名的透明的刺痛的沉甸的恶心的愤怒的阴暗的坚决的孤独的哀伤的迷茫的颤抖的崩溃的情感的杀意沸腾着晃动着压抑着燃烧着翻滚着。
死去死去死去
活着活着活着
死着活
活着死
死着活
活着死
咒灵被扯开了，并且，在那一瞬间彻底泯灭了。
林生的身体状况很好，很健康地活着，是活到自然死的健康，是不会畏惧死亡的健康。
但她的眼神死了，很彻底地死着，死到看不到生机，死到让人感到残缺的空旷。
咒灵是由咒力组成的，但是林生可以分解还原它来稳定自己，这是昨天就已经验证过的。
是的，验证过的陷阱。
遵循着丛林法则的成长型术式在此刻露出它的恶意和它的智慧。
它是活着的死物。
想越过雨过天晴的笑容看见真正的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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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手村的存在是旅途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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